“颜承铭,当年你也不过是个孩子,当年之事,你也不过是道听途而已,为了一个不知道真假的事情,执念了这么些年,甚至不惜祸及辈,你不觉得自己过分了吗?”颜承荀看着他那不冷不热的样子,也动了怒,手中的碎瓷片被他一把甩开,冷冷看向颜承铭道。
“这些年我不管你,你就当真觉得自己手段高明,觉得你所做的一切无人知晓,如今甚至要将手伸到霜儿身上去了,你当真以为我死了?”
颜承荀话间,也站起了身,看着颜承铭,“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及时收手,不然,我不会再姑息。”
颜承铭听着颜承荀的话,冷笑出声,手指指向颜承荀,“听听,这就是定北侯出来的话,果然气度无双,是啊,你自幼就与我不同,你是嫡长子,千尊百贵,而我呢,我只是一个姬妾生的庶子而已,地位卑微也就算了,却还有一个时时想着谋我性命的嫡母!”
颜承铭着,走到颜承荀面前,“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吗?看着身边的兄弟,只要不是嫡母亲生的,便都会以各种不同的式莫名其妙地死去,你知道我当时有多恐惧吗?是啊,我当时只是个孩子,可是现实逼得我快速成长,逼得我懂了一切,逼得我把自己伪装得木讷傻气,伪装得那个恶毒的嫡母甚至都不屑于对我下手……”
“可是即便如此,我也只能护住自己,护不住临产的母亲,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惨遭嫡母暗害,一尸两命……”
“这样的事情,这般魔鬼一般的行径,怎么到了你定北侯的口中,却那般轻描淡写了呢?”
颜承荀听着颜承铭的话,脸色一点一点变得难看起来。
因为他知道,颜承铭的都是真的,他的母亲容氏,曾经确实做过这些上不来台面的事情,一如许多侯爵深院之中的主母一般,年轻时候的容氏也是善妒而心狠的。
“无论如何,你都不该与外贼勾结害我女儿,我过的话不想再第二遍,你好自为之。”
颜承荀完,抬步走了出去,直接向着三房的院子走去。
颜承昊是个喜爱书的人,平日里侯府那些繁杂的事情他一概是不愿意插手的,所以今日见着颜承荀特意来寻他,还颇有些惊讶。
放下手中的书,颜承昊快步迎了上去,“兄长,今日怎么得空过来?”
“承昊,那仓库的钥匙,一直在你这里,未曾丢失吧?”颜承荀看向颜承昊,直问道。
“一直在我这,我收的妥帖,不曾丢失,”颜承昊应着,觉察出了几丝异样,“兄长怎么会有如此一问?”
“侯府丢失了一批箭矢,武场箭矢不多,如果大批量带走定然很快就会被发现,所以我怀疑是仓库失窃了。”颜承荀看向颜承昊道。
颜承昊微微一惊,“兄长稍后,我这就取了钥匙与你一起过去查看仓库。”
颜承昊话间,走到柜架旁翻找了起来。
找了一圈却是没找到那钥匙,心下也跟着一惊,转头看向颜承荀。
颜承荀瞧见他那神色,便猜着了几分,“钥匙丢了?”
颜承昊脸色灰败地看向颜承荀,“兄长,是我办事不利,失了钥匙,兄长尽管责罚,我绝无怨言。”
颜承荀摇了摇头,“如今不是来责怪你的时候,有人有心来偷,自是防不胜防,只是今日你就没法子清净了,随我一起去趟仓库,拿了册目与我去对一遍,看看还丢了些什么,这些物品都映着侯府的印戳,若是被人用在了腌臜地,只怕会累及侯府,必须尽快统计清楚,上报陛下才是。”
“是,我这就与兄长过去。”颜承昊听着颜承荀的话,自知兹事体大,也不敢耽搁,立马就跟着颜承荀一起去了仓库。
—
康馨苑。
上官涵箐正亲自在厨房盯着火,不管红蝶怎么劝,她这次却怎么都不肯出去歇着,什么都要亲自盯着。
颜卿霜写下的颜书畴的喜好颇多,上官涵箐看了一圈,什么琴曲孤,诗词雅集这些她暂时都无法弄到,也不知该去何处寻的,所以只能逐条向后,直到看到梅花糕的那一刻,上官涵箐才眼前一亮。
旁的她不行,做糕点她还是可以的,而且不比其他娇贵的姑娘,这梅花糕,她要亲手做,然后亲自给他送过去。
上官涵箐想着,心中发欢喜,好似都看到颜书畴见着这梅花糕喜笑颜开的模样了。
梅花糕并不难做,她在厨房忙活了一阵,那梅花糕也差不多就做成了,将它们装进食盒之中,想着要送去给颜书畴了,上官涵箐觉得自己一颗心就开始胡乱地跳了起来,急忙跑进里间,拿着铜镜细细看了几眼。
眉目一般,皮肤也不好,上官涵箐想着,目光不由得落在了颜卿雅上一次带来的那些胭脂水粉上面。
这些胭脂水粉,光是闻着就沁人心脾,若是当真敷在脸上,确实能够将她这暗黄的脸上衬得好看上许多吧?
上官涵箐这般想着,却是迟迟没有下手,她不会用,这些胭脂水粉,她只会看着,却着实不会使用。
虽然很想用上些水粉好显得肤色喜人一些,也好在见到颜书畴的时候,让颜书畴对自己的印象好一些,但是又怕自己做的太过于刻意,反而露了怯,无端惹人耻笑。
上官涵箐盯着那些胭脂水粉犹豫了好一会,她的这一番犹豫自然也是落到了红蝶的眼中。
“姑娘,您可是要出门?”红蝶话间快步走到上官涵箐身边,从她身后看了一眼铜镜,“让奴婢给您梳妆吧。”
上官涵箐正愁着不知该如何是好,如今红蝶这一,她才骤然释然。
是啊,这府里的姑娘哪有自己梳妆的,自然都是让丫鬟帮着弄啊,这般想着,她便坦然了许多,故作沉静道,“好,那你便帮我梳妆吧。”
“是。”红蝶应着,看了一眼眼前的胭脂水粉,细致地给上官涵箐梳了一个随云髻,梳好之后,便拿过铜镜前后照着给上官涵箐看。
“姑娘,你觉得怎么样?”
上官涵箐细细地看着,眼神中满是惊喜,她长到这般大,还未曾梳过如此致的发髻,光是这发髻一梳,好似竟让她整个人凭添了几分灵气与贵气。
“很好。”上官涵箐笑着出声道。
红蝶见她满意,立刻又将容氏赐给上官涵箐的那些首饰拿了过来,“姑娘,选一个喜欢的,奴婢给您簪在发间。”
容氏给上官涵箐的都是好西,镶宝凤蝶鎏金簪,金镶玉步摇,累丝珠钗……
入目所及,都是足以让红蝶眼红的西。
这些饰品,半点不比这侯府生长的姑娘的要差,甚至有些是容氏珍藏,远不是府里的姑娘能得来的。
上官涵箐看了一眼,也不识好坏,只选了个最为艳丽的步摇,递到了红蝶面前。
红蝶心中冷嘲这姑娘确实不识货,面上却是一脸恭维,轻轻地帮着上官涵箐帮步摇簪在发间,又是一番夸耀之后,这才拿起胭脂水粉细细地上官涵箐上妆。
上官涵箐就这么坐着,紧张得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不知道这一番装扮之后,自己是不是真的就能脱胎换骨,与往日不同。
红蝶也知晓这表姑娘的心思,所以发得细致,细刷胭脂,薄妆粉黛,轻点朱唇,一番打扮下来,她倒是连自己都惊艳了。
这表姑娘就是肤色差了些,这一番遮掩之后,确实也算是明艳。
毕竟才十五六岁的年纪,皮肤就算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这番装扮之后,便也就当瞧不出什么来了。
红蝶见了急忙邀功似的将铜镜递到了上官涵箐手中,“姑娘,您看……”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端的是一副好春光……
上官涵箐看着,眼角眉梢微微上扬,显然也很是满意。
“你手还挺巧,”上官涵箐努力着颜卿霜平日里的形式做派,浅笑着看向红蝶道,然后拿了一锭裸银子,轻轻放到红蝶的手中,“我初来这府里,许多事情都不清楚,也没有人可以倚仗,有些事情少不得会惹了你们嘲笑,如今啊,我也就只有你可以倚仗了,如今我手上也没有多少银子,这一些也指望你不要嫌弃才好。”
上官涵箐着,轻轻地将红蝶的手掌屈了起来,让她将那一锭银子攥在手中。
红蝶自是受宠若惊,“姑娘对奴婢这般好,红蝶就算百死也难报您的恩情,在这府里,只要是姑娘能用得着奴婢的地,姑娘尽管开口,奴婢一定知无不言,一定帮您办到。”
红蝶着,对着上官涵箐就跪了下来。
她毕竟只是个丫鬟而已,在这府里还没有人对她出手这般大过,这表姑娘虽是乡野来的,出手却还算阔绰,而且她的对,如今她在这府里没有什么倚仗,自己若是当真能尽心伺候,让她对自己生了好印象,以后在这府里也就不愁了。
“跟你过多少次了,我这院子里没有这般动不动就下跪的规矩,快些起来吧,我问霜表妹要了府里各位兄弟姐妹的喜好,如今便从畴表哥开始吧,总要一个个去看过才好,你便随我过去吧,若是我有什么失礼的地,你也好提醒我些。”
“是。”红蝶急忙起身,麻利地过去取了装着梅花糕的食盒,便随着上官涵箐出了康馨苑,向着昌居走去了。
—
昌居。
颜书畴早上听闻了那些事情,此刻心中也有些难安,还在与知书细细着事情,冷不丁听到丫鬟喊“上官姑娘”,当下微微蹙眉。
上官涵箐,她怎么会跑到自己屋子里来?
虽容氏把她当府里的姑娘一般对待,但是她终究不是,这般突然来到自己院子里,颜书畴还有些手足无措。
她初来乍到,许是不懂这些礼节,自己又不好多,免得她觉得自己是嫌弃她粗鄙,但是不吧,在这昌居里见她,又觉得于礼有伤……
“少爷,上官姑娘还在院外候着呢。”知书见颜书畴在那发愣,不由得出声提醒道。
颜书畴这才猛地回过神来,蹙着眉道,“请她进来吧。”
“是。”知书应着看向身后的丫鬟,丫鬟便出门将上官涵箐请了进来。
走到近前,上官涵箐才有些紧张起来,深吸了一口气,走进去,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在看到颜书畴的那一刻,双颊还是猛地染上了红晕。
他此刻一色青白相间的衣袍,潇洒随意却又俊雅如柱,一眼就能完掠夺她的目光。
“畴表哥。”上官涵箐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看着颜书畴出声请安。
“箐表妹不必多礼,”颜书畴都未曾细看上官涵箐,只是虚虚客气了一下,“表妹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其实颜书畴话里是带了别样的意思的,意思便是若是没有什么要紧事,不该来这里才是。
但是显然,上官涵箐并没有听出什么异样来,而是一脸娇羞的笑意,看着颜书畴,“畴表哥,我初来这府里,许多人还不相识,也不相熟,我自知我与府里的哥儿们,姐儿们自幼的生长环境不同,所以也不知该如何与大家亲近些,便随手做了些糕点,想着给各房兄弟姐妹尝尝,也好顺带着将关系走近些。”
上官涵箐着,轻轻招呼了红蝶过来。
红蝶急忙上前,将食盒中的梅花糕拿了出来,轻轻放到桌上,“大少爷,这是我家姑娘亲手做的,忙活了一上午,她给府里姐妹兄弟的,只有自己做的才有诚意,如今还热乎着呢,大少爷快尝尝吧。”
红蝶放下梅花糕之后,便讨巧地帮着上官涵箐道。
有些话上官涵箐自己不好,可是她一个奴婢便无妨了。
颜书畴听着红蝶的话,脸色微微难看了几分,可是他们口口声声的是这府里的哥儿们姐儿们都有,而他最大,从他这里开始倒也的过去,自己若是平白拒绝了,倒好像自己在故意多想什么一般。
如此想着,颜书畴便只能接过筷箸,轻轻夹了一块梅花糕吃了起来。
上官涵箐见他吃了,眼中满是喜意,柔柔地看着他,“畴表哥,味道怎么样?”
颜书畴一贯是温润有礼的,上官涵箐这么问了,他自然是扯出一个浅笑,柔声道,“很好吃。”
“表哥喜欢便好,”上官涵箐听着颜书畴的话,好似松了一口气一般,“原来之前还担心表哥瞧不上我自己做的这些糕点呢,毕竟这侯府之中,什么样的美味没有,又何须亲自动手,但是我如今除了自己动手做些个糕点以外,也没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西,便只能硬着头皮来表哥这里试一下了,还好,表哥不曾嫌弃……”
上官涵箐着,眼角竟隐隐有泪光泛起。
颜书畴原还觉得不合适的那股心思被她这番话一,倒觉得自己当真是多虑了,她该是真的很想融入到侯府里来,所以才会这般想要讨好每一个姐妹兄弟。
原也是个可怜人,自己竟还这般想她。
颜书畴想着,拙劣地安慰了几句,也实在不会安慰人,只能拿起筷子又夹了一块梅花糕,细细地吃了,“确实好吃,我们怎会嫌弃箐表妹的手艺,其实你也不必如此有压力,这侯府姐妹兄弟并不难相处,你再处些日子便可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