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颜卿霜压根不知道院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凤浔生虽然察觉,却懒得去管,只是低头看着她,看着她不再像前两日那般脸色惨白着,心情便好了许多,只是这般近地靠着她,心思难免有些……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浅尝辄止一,有些滋味,一旦尝过,只会沉沦。
凤浔生想着,低头,封住她的唇。
颜卿霜还在喋喋絮叨着浅刃如何,冷不丁话语被堵,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双手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却发现他紧紧扣着自己的腰肢,严丝合缝,她根推不开。
颜卿霜暗暗咬牙,看来自己生病那几日过于好话了些,让某些人开始得寸进尺了。
想着,颜卿霜便一口咬在了他的薄唇之上。
咬得不轻,淡淡的腥味溢入口腔,他轻笑着松开,低头看向此刻双眼莹润,唇瓣如樱的颜卿霜,声音略显低哑喑沉,“霜儿,你还真是知道怎么刺激一个男人。”
凤浔生话间,伸手,猛地扣住她的后脑,狠狠地加深了这个吻。
颜卿霜头脑一片空白……
他才什么?自己哪里有要刺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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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卿霜唇瓣殷红如血,微微喘着气,红着脸,看着此刻正一脸饕足模样的凤浔生,才脑海之中想的事情都被这炽热的一吻给击得粉碎,如今只会傻傻地瞪着凤浔生,脑海依旧空白一片。
“傻了?”凤浔生轻点上她的鼻尖,出声问道。
颜卿霜这才急忙回神,目光落在他唇瓣的伤口上,“疼吗?”
凤浔生轻笑着抓起她的手,抚向自己的唇瓣,“你呢?”
“那你还……”颜卿霜被他迫着,抚向那伤口,挣扎不开,只能无奈问道。
对上凤浔生,颜卿霜觉得自己心中所有的阴戾霸道都会顷刻之间消散得干干净净,只能循着他的心思,一点一点沉沦。
“我过的,我不想松开你。”凤浔生依旧浅笑着,柔声道。
颜卿霜听着他的话,指尖微颤,轻轻抚过他的唇瓣。
“明日居竹苑应该就可以自由进出了,”凤浔生突然出声道,“有些事情,还得你去面对。”
侯府大门已经快被那些百姓砸烂了,他也听了京都尹已经问景德帝要来了圣旨,明日就会带着皇城护卫军前来搜查侯府,与其到时候措手不及,还不如事先告诉她一声。
好在如今看她这般样子,已经好透了,应该不会有事。
“什么事情?”颜卿霜见他突然认真,便也认真看向他问道。
“侯府被围了,”凤浔生出声,“从一开始你染上疫症,到如今华京之中流言四起,应该都是有人刻意为之,目的好似还是冲着你或者是冲着侯府来的,好在如今你无事,可以暂时遮掩过去,你院中那个丫鬟,需得好好审审。”
颜卿霜听着凤浔生的这一番话,心中惊疑不定。
这几日居竹苑被颜承荀派了侍卫护着,乍看上去好似是怕自己的疫症传播出去,但是颜卿霜知道,他这是在变相护着自己。
这几日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反倒安心地养好了病,可是他一人面对动乱的百姓,面对同僚的诘难,面对圣上的疑心,该有多难?
颜卿霜想着,心中不由得有些心疼父亲。
凤浔生得对,莲儿是该好好审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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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鸢落就发现守在居竹苑门口的侍卫部撤走了,当下快步进了里间告诉了颜卿霜。
颜卿霜微微点头。
昨日她就猜到了,若是京都尹当真去把这些秉明了景德帝,依着如今的形式,景德帝肯定率先在意的便是安抚民心,定会同意他来搜查侯府,若是那些侍卫还守在居竹苑门口,岂不是无端落人口实。
“唤香絮过来梳妆。”颜卿霜想着,出声道。
“是。”鸢落应着,急忙唤来了香絮。
香絮已经好几日不得进入这屋中了,也好几日不曾见到颜卿霜了,这骤然见到颜卿霜,眼泪竟又在眼眶里打转了。
“姑娘,你这几日受苦了,竟清瘦了这许多。”香絮一边快步走到颜卿霜身边,帮着她梳发,一边含着泪出声道。
“你这丫头,”颜卿霜轻笑道,“多愁善感。”
“就是,赶紧把你眼泪收一收,别让人瞧见了。”鸢落也在一旁吐槽道。
“是是是。”香絮着,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努力挤出一丝笑颜,细心地帮颜卿霜梳了一个垂髫分肖髻,再换了一身白色打底,湖绿色衬边的襦裙,衬着她如今莹白如玉的肤色,仿佛九天仙女一般。
“姑娘还是这般好看,如今清瘦了些,发楚楚动人了。”
“你这个丫头。”颜卿霜轻笑了一声,“这双眼怎么肿的跟核桃似的,这几日没我护着你,被她欺负了?”
颜卿霜着,直指鸢落。
鸢落气结,她这个主子,身子才略好些就要拿她打趣,她还真是跟了个好主子。
鸢落刚想出声吐槽香絮是担心颜卿霜担心成这样的,谁知道那个死丫头居然对着颜卿霜连连点头,“可不是,这几日被她欺负惨了,姑娘,帮我奴婢好好教训教训她。”
“好,你们够狠,我去练剑,懒得跟你们计较。”
鸢落话间,走了出去。
“好了,别闹了,出去瞧瞧吧,看看侯府大门有没有被那些百姓给砸了。”颜卿霜话间,向外走去。
鸢落自然也顾不上闹脾气了,快步跟了上去。
香絮一脸茫然,走在鸢落身侧,狐疑地出声道,“侯府大门怎么了?”
这几日她们一直被关在居竹苑,她是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怎么好像姑娘和鸢落却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你等下瞧见了便知道了。”鸢落嘴角微勾,她可等着那京都尹出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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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大门口,不知道是谁一大早在朱红色的大门上泼了鸡血,此刻腥臭味夹杂着百姓的叫骂声混乱无比。
人群中,不知道有谁喊了一句京都尹来了,所有人顿时都转身跪了下来,声声要求京都尹还他们一个公道。
“大人,我家孩子他爹是我家的顶梁柱,他被送去了外面的别院,我们一家就没了指望啊,若送去别院是为了避免疫症传染,那么为什么侯府三姑娘就可以继续留在城中,留在侯府院内,难道她的命是命,我们这些百姓的命便不是命了吗?大人,求您为我们做主啊。”
“是啊,大人,我们自知我们这样的百姓自然不能与尊贵的侯府姑娘相比,可是这疫症来势汹汹,她如今藏在侯府之中,若是传染了他人,疫症在京中再大肆传开,最后还不是我们这些百姓被送去别庄等死吗?还请大人做主,还我们一个公道。”
“是啊,大人,我们也不是想要闹事,只是我们每个人家中都有人在那别庄被隔离开来了,若是侯府姑娘不愿意过去,是不是就当真表示去了那别庄就是去等死呢?请大人给我们一个答复。”
“……”
百姓积怨已久,好不容易寻着这么一个机会可以把心底那些困扰问出口,自是一个个都义愤填膺的模样。
京都尹张兆心中难掩笑意,脸上却是一脸沉痛,站到人群面前。
“百姓们,你们稍安勿躁,陛下顾念百姓,自是不会徇私,特意颁了圣旨,允许我搜查侯府,若是侯府三姑娘当真患了疫症,自然也要送出华京城中隔离,不会拿这华京城中万千百姓开玩笑,若是定北侯当真做出这等徇私之事,陛下也自然会秉公处置,还望大家放心。”
张兆得有模有样,心中却是冷笑不已。
颜承荀,日前我有心攀附,你却不冷不热,如今我既然已投靠了宁德候,自然要与宁德候同仇敌忾,今日,便是你当日看不起我,称我一声宵的后果,还望你好好尝尝这个中滋味。
张兆想着,心中发得意,这几日百姓这般闹腾,那颜三姑娘都未曾露面,想来这传闻定是真的,原若是一开始这颜三姑娘染了疫症,也不可能与那些百姓被送到一处,无非就是送到另一处庄园隔绝,一应照顾自然不会太差,可是他却非要冒天下之大不韪隐瞒不报留在府里,搞得民怨沸腾,如今这颜三姑娘是想不送到那庄园去只怕都不行。
冷笑一声,张兆拿出圣旨,看向侯府门口的侍卫,“圣旨在此,你们还敢拦着吗?”
那几个侍卫一见是圣旨,自是不敢再拦,都急忙跪了下来,其中一人快速走开,去通知颜承荀了。
张兆冷哼一声,拿着圣旨,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侯府之中。
“去内院,颜三姑娘的屋子,务必请了她出来。”
走进侯府大门,张兆便对着皇城护卫队的手下道。
“是。”众人领命,刚想进去搜查,远远便看到颜卿霜缓缓走来。
莲步款款,不疾不徐,天姿国色,惊为天人。
“张大人。”颜卿霜走到近前,对着张兆礼貌行礼。
“你,你是……”张兆看着颜卿霜这般站在自己面前,神色间是惊惶。
怎么可能,她不是感染了疫症,怎么可能像个没事人一般站在这里?
“回大人,臣女便是您要找的颜府三姑娘,颜卿霜,”颜卿霜轻声道,不急不怒,“臣女惊闻外面那些不实的传言引得城中百姓大闹侯府,原昨日臣女便想出来自证清白的,可是家母不允,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岂能因为那些不实的流言便抛头露面,更百姓心明如镜,不会被恶人蛊惑,我侯府这些年所作所为,自有这城中万千百姓公断,原臣女应了家母之言,便侯在内院,直到今日听闻大人要来搜府,这才不得不出来相迎。”
他们就在侯府大门口,她的这一番话,门口的百姓自是听得清楚,不由面面相觑,低垂下头。
侯府一贯乐善好施,对百姓更是宽厚仁爱,在华京城中颇有好名声,在他们被恐惧冲昏了头,恐惧失去家人,所以才会被那三言两语的鼓吹便来到侯府门口大闹起来,如今颜卿霜这么一,不由得自惭形秽。
“大家不必如此,”颜卿霜走了出去,看着那些百姓一个个低垂下头,柔声开口道,“大家心中担忧家人,难免会进退失度,这是人之常情,若是换了我,也定会乱了分寸,只是大家大可不必如此担心,白沐尘白神医已经研制出了可以抵御这疫症的子,这两日便在采买药材,今日便可熬制好去别庄救人了,大家放心,圣上从未放弃过这城中任何一个百姓,之所以隔离,也是为了你们的安,今日我便会亲随白神医前往,定让你们的家人安然归家。”
颜卿霜看着众人,没有一丝一毫的怒意,相反还规劝道。
自古民心所向才是天道,上一世跟着凤启延一路摸爬滚打,最后坐上皇后凤座,这其中的道理她太清楚了。
“真,真的吗?”人群中,有人不敢相信的问了一句,然后突然就有人对着颜卿霜跪了下来,“颜姑娘,对不起,是我鬼迷心窍,信了这华京之中不实的传言,竟忘了这些年侯府做过的善事,忘了姑娘常随着大夫人布施的事,当年我家二子差点被马车轧了,也是姑娘您不顾危险,将他从轮子底下抢了出来,如此大恩,我,我竟……”
那男子着,低垂下头,对着自己就是一巴掌,“我当真不是人。”
那男子这一跪,门口的百姓就‘哗啦啦地跪下一片,人人都在忏悔。
“其实就算姑娘真的得了疫症养在这侯府里,也不会传染外人,姑娘就尊贵,是我们糊涂了,竟然在侯府门口闹事。”
“你们不必如此,这件事情错不在你们,到底是谁散布这样的传言,侯府定会查明,也定不轻饶。”
颜卿霜才完,就听到了鼓掌声传来。
颜卿霜抬眸一看,是白沐尘。
“白神医,是白神医……”
百姓们看到白沐尘,各个都激动得不行,“白神医,那疫症的子,可是当真研制出来了?”
白神医看了一眼颜卿霜,再看向这跪地的百姓,心中对于颜卿霜那掌握人心的事倒是有几分佩服。
“正如颜三姑娘所言,治疗疫症的子已经研制出来了,但是不是白某一人所成,而是眼前这个被你们诬陷的颜三姑娘废寝忘食,与我一同研制出来的,等下我和颜姑娘会亲自去别庄救治百姓,若是不出意外,你们的家人明日就可以回家了。”
白沐尘这话一出,颜卿霜微微诧异,看向他。
他居然还帮着自己收买人心?
百姓得了想要的答案,千恩万谢之后便离开了侯府,有几个心中愧疚得厉害的还留下来将侯府的大门清洗干净了。
颜卿霜见着百姓散了,这才转身看向此刻正愣怔在原地不知道想些什么的张兆。
“张大人,这侯府内院,您还需要搜吗?”
颜卿霜的声音传来,张兆才猛地回神,躬身道,“姑娘无事便好,是张某唐突了,如今姑娘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了,这侯府内院自是不用搜了,不用搜了,张某告辞,告辞。”
颜卿霜浅笑着屈膝行礼,“张大人慢走。”
张兆努力地维持着笑颜,一甩袖袍,快步走了出去。
颜卿霜见着他走了,这才猛地松了口气。
“颜姑娘,有勇有谋,果然好胆色。”白沐尘看向颜卿霜,笑着道。
“让白神医见笑了,”颜卿霜看向白沐尘,“才还得多谢白神医相助了,只是到底是欺瞒了百姓,于心有愧。”
“姑娘多虑了,若是你当真被送到那别庄隔离开来了,那谁给在下写那几味药材呢,若是没有姑娘提醒,这药怕是要晚上许久才能研制出来,届时就真的是哀鸿遍野了。”白沐尘看着颜卿霜,宽慰道。
“多谢。”颜卿霜知道他是在宽慰自己,也没有再多言。
“姑娘既然在百姓面前放了话,那等下便与白某一同走一趟吧。”
“嗯,白神医稍等,我去与祖母过之后便出来。”
白沐尘被侯府的家丁带去了偏殿候着,而颜卿霜则去了春晖堂。
侯府之内的消息总是传的飞快,才颜卿霜在侯府门口的所作所为,容氏虽处侯府内院深处,却也是听闻了,对于颜卿霜这一番果断又不失大家风范的作为倒很是赞赏,如今听她要亲自去救助百姓,自是一口答应。
如今的颜卿霜得尽民心,若是此刻亲力亲为,百姓自是感恩,于侯府大有裨益。
从春晖堂出来之后,颜卿霜便派了香絮去与杨氏上一声,然后便带着鸢落出去了。
原隔了这许多日不见,该去先见上杨氏一面让她安心的,但是到底人命关天,而且也不好让白沐尘这般等着,所以只能这般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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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门口已有两辆马车候着了,颜卿霜与白沐尘各坐一辆马车,向着城外别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