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卿盈的死讯在侯府之中悄悄流转,自然也传到了颜卿霜的耳中。
鸢落心翼翼地着这个消息,不知道颜卿霜听到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但是完的一瞬间,见着颜卿霜无反应,鸢落却更担心了些。
“姐,您在想什么,可以跟我吗?”鸢落在颜卿霜身侧坐了下来,轻轻拉着颜卿霜的手,低声问道。
颜卿霜苦笑了一下,看着她,“你这是做什么,怕我伤心?”
原是该伤心的,毕竟姐妹异常,毕竟她曾经那么辛苦地装作一个好妹妹,毕竟曾经有一段时间,自己真的把她当成过好妹妹。
可是只要一想起上一世她与张氏对母亲做下的种种,她便觉得颜卿雅死不足惜,更何况旁人不知,她却是深知颜卿盈上一世可是在废太子之后便转投了旁人怀抱,只不知这一世出了什么岔子,竟让她这般惨死。
想来太子应该也是被人利用了吧,一个连姑娘家的名声都舍不得玷污的如玉公子,竟被他们一步步逼成了这般样子,当真是可悲啊。
“姐若不是伤心,怎会这般样子?”鸢落难得的没有闹腾,只乖顺地陪在她身侧。
“我是伤心,但是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太子,”颜卿霜着,眸光有些沉,“他这么做表面上看确实是维护了清茗,可是却也把他自己和清茗一起送上了万人唾骂的境地,如今西戎使团还在,只怕等他们一走,就会有人上奏要废储了。”
颜卿霜着见着鸢落神色难看,轻笑了一下,“这种话我也就在你和香絮面前,不会出去的。”
“姐,我不是担心这个,而是不用等西戎使团离开了,今晨就有众位大臣联名上奏要求废储了。”鸢落心翼翼地道。
“今晨?”颜卿霜微觉诧异,“这背后之人就如此迫不及待?”
鸢落不太懂这些事情,此刻也不敢乱话,她唯一能做的便是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颜卿霜。
“莲儿那边还是什么都没吗?”颜卿霜看着鸢落问道。
“是,还是不肯,看她那样子是真的被吓破胆了。”
“了颜卿雅被关到后院了吗?”
“了,但是她还是那个样子,不管问什么就只会那一句,救救她母亲。”
颜卿霜点了点头,“知道了,也不早了,休息吧。”
“是。”鸢落应着,还是依旧如之前一般,准备睡在外间。
“今日换香絮来吧,你夜夜守着,哪里吃得消。”颜卿霜是真的心疼鸢落,这外间的软榻只是临时歇息用的,成日里睡着,哪里吃得消。
“那,姐不怕,晚上……”鸢落看着颜卿霜,意有所指。
“死丫头,快去。”颜卿霜横了她一眼,出声道。
“是。”鸢落这才笑着跑了开去,换了香絮过来。
香絮伺候了颜卿霜躺下歇息之后,蹲着看着颜卿霜,“姑娘,鸢落让奴婢晚上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装作没听到,没看到,大被盖头,一夜到明是什么意思啊,奴婢怎么听着这么瘆得慌呢,咱院子里该不会,闹鬼吧……”
香絮着,下意识地往颜卿霜那缩了缩。
她不比鸢落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她胆子一向,最怕这些了。
颜卿霜此刻真的有一种想冲到丫鬟房去把鸢落拎出来打一顿的冲动,但是见着香絮吓成这样,到底于心不忍,“她唬呢,我们院子又没处过什么事,哪里就能闹那种事了,你若是真怕,今日就把那软榻搬过来,在我身旁睡吧。”
“真的吗?真的可以吗?”香絮听着,狠狠松了口气。
“真的,”颜卿霜着,起身。
“姑娘,您躺着,奴婢自己来就行。”香絮见颜卿霜起来,有些慌了,急忙道。
“没事,我就给你搭把手,那软榻也挺沉的。”
香絮看着颜卿霜,眼眶噙泪,她真的是跟对主子了,虽是事,可是一个主子能对丫鬟做成这样,香絮真的觉得已经很好很好了,日后,只要是为了颜卿霜,刀山火海她也敢闯。
许是睡在颜卿霜身旁睡得特别安稳,所以香絮难得的睡过了时辰,一直到鸢落进来,她还沉沉地睡着。
鸢落进来看到香絮睡在颜卿霜床榻旁惊得差点喊出声来,被颜卿霜被瞪了回去。
“不是,姐,香絮这个死丫头就在这睡了一晚上?”鸢落不可思议地出声问道。
颜卿霜斜觑了她一眼,“还不是你做的好事吗?”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鸢落一脸委屈,她不是还特意嘱咐了鸢落不要打扰他们的吗,怎么还睡到里面来了?
“你昨天跟她让她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当没听到没看到,是吧?”颜卿霜看向她,浅声问道。
“是啊,我这是给她提前一下,不然她要是大半夜喊出声来,这可怎么收场。”鸢落一脸委屈,她绝对是为了姐好。
“可是你的这番话歧义太大,香絮以为我们院里闹鬼,吓惨了。”颜卿霜一边着,一边洗漱,然后坐到了梳妆镜前,“她昨夜没睡好,你来给我梳妆。”
“姐,你这不是为难我嘛,我哪里会梳妆,我去给你唤了丫头过来。”鸢落一边着,就准备脚底抹油。
“回来。”颜卿霜的声音冷冷追来,鸢落只得乖乖走了回来。
“姐,我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不多嘴了。”
“手,伸出来。”
鸢落一脸苦相,但是也不敢抗命,只得伸出了手。
颜卿霜抬手就在她手心狠狠打了一下,“再不打你,你该上房揭瓦了。”
“你这样打我你自己手也疼。”鸢落嘀咕着,“再我才不上房揭瓦呢,揭了瓦若是漏雨了,还麻烦。”
颜卿霜愣是被她气笑了,“你这算是提醒我了,我何苦用手打你,你给我等着,我寻个西来打你。”
颜卿霜着,就在屋子里翻找起来。
鸢落哪里能真的傻站着等着她打,当下蹿到一旁跑进内间,一把推醒了香絮。
香絮朦胧醒来,见颜卿霜都已经起身了,顿时惊得没了半分睡意。
“香絮,你起晚了,姐寻了戒尺要打你呢,你仔细些,快随我躲起来吧。”
鸢落话音刚落,香絮抬眼瞧过去,果真瞧见颜卿霜举了戒尺怒气冲冲的过来了。
“姑娘,奴婢知错了。”香絮看着颜卿霜,就跪了下来。
颜卿霜一愣,便知道定是鸢落那死丫头又跟香絮了什么,急忙一把拉扯起了香絮,“跟你没关系,我要打的是她,你以后别那么容易就相信她的,不然早晚被她卖了。”
颜卿霜话间,捏着戒尺就冲过去,非要打鸢落一顿。
院子里,一主一仆追逐着,满院子的丫头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笑着看着她们两个。
“姐,停,我知道错了,这么多丫头看着呢,你给我留个面子啊,不然以后我怎么帮你管教她们啊。”鸢落一边逃窜着,一边回身哀求道。
她这一分神,冷不丁屁股上就挨了一下子,顿时哀嚎出声,“姐,你打哪里不好,你……”
刚完,又挨了一下,鸢落欲哭无泪,“我保证以后不犯了,姐,你快些去洗漱吧,马上错过给老夫人请安的时辰了。”
颜卿霜在她屁股上狠狠打了几下,顿觉神清气爽,丢了戒尺,回到屋内。
香絮忍着笑,快步上前来给颜卿霜梳妆,还贴心地拿了一旁的汗巾,给颜卿霜掖去额头上的汗。
鸢落见颜卿霜回了屋子,也跟着走了进来,没好气地在一旁走下,刚坐下,就又疼得蹿了起来。
“姐,你也太狠了,真打啊。”
“不然呢,逗你玩?”
“逗你玩,逗你玩。”那八哥在一旁高声附和,这下香絮没忍住,笑出了声。
鸢落走过去,轻弹了一下,“就你最会了,平日里教半天不一句,如今数落我,你倒是的快。”
“你瞧瞧,连一只鸟都看不惯你了。”颜卿霜不遗余力地继续打击道。
“姐,我觉得你这几日在家养伤真不是个好事,你太闲了,你一闲下来,你就喜欢欺负我。”鸢落看着颜卿霜,哀叹着道。
颜卿霜懒得再跟她耍嘴皮子,“怎么样,还能走路吗?”
“能,我皮糙肉厚。”
“那走吧。”颜卿霜着,便过去给容氏请安。
原是极寻常的一次请安,只是不曾想,竟会在春晖堂门口遇上许久不久的张氏。
张氏双眼红肿,想来是因为颜卿盈,狠狠哭过了,一段时日不见,她也清瘦了,身上原那股跋扈的气势也收敛了不少,见着颜卿霜竟还行了礼,“三姑娘。”
“张姨娘。”颜卿霜也浅浅回礼。
真是没想到,颜卿盈一死,父亲就动了恻隐之心,解了她的禁足。
尽管此刻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但是颜卿霜对她的仇恨却半点没有减少。
上一世,是她逼死的母亲,甚至在母亲缠绵病榻的最后一段时间,让她过得万分辛苦。
她如今的一切,到底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
若是换做是她斗赢了,母亲只怕连那禁足的安虞日子都落不着。
她张若萍的心,可比她颜卿霜狠多了。
两人各怀心思,一起进了春晖堂的次间,去给容氏请安。
容氏见着张氏,也不诧异,只寻常地问了几句,但是也未曾提及颜卿盈。
一个给家族蒙羞的孙儿,容氏此刻只想极力撇清关系,哪里会再去主动提起。
张氏明白,可是还是难过。
一个在侯府内生养长大的孩子,这里在坐的,竟没有一个心疼她,他们的心,都那么冷硬吗?
颜卿霜一直在暗中留意着张氏的情绪表情,但是张氏掩饰得好,她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不管容氏与众人聊什么话题,她都是那般低垂着头,不喜不怒,好似一切都与她无关一般。
暂时看不出什么问题来,颜卿霜便也就作罢,从春晖堂出来,一路与杨氏一起闲聊着,杨氏没有提及张氏被解禁的事情,颜卿霜自然也不愿意去给她添堵,送着杨氏回了玉簪院,刚想留下来与杨氏会话,就有丫鬟过来传话,是晗月郡主来了,寻颜卿霜出外郊游,已经跟老夫人过了,老夫人也点头答应了。
老夫人都同意了,杨氏自不会拦着。
“出城郊游自己心些,带了鸢落在这边,再问你爹爹要几个侍卫护着。”杨氏其他不担心,只担心颜卿霜的安,所以不由得嘱咐道。
“母亲,有晗月在,恂郡王府肯定派了人护着的,您不用担心。”颜卿霜看着杨氏眼中的担忧,心中暖暖的,出声宽慰道。
“是,是,是我多虑了,有郡王府的侍卫护着,又是太平盛世,不该有事的,但是无论如何,还是带着鸢落,她贴身跟着你,我才安心。”
“夫人放心,鸢落一定跟着,姐想甩了我都甩不掉。”鸢落站在颜卿霜身侧,听着杨氏的话,不由得插话道。
杨氏笑着看向鸢落,点头。
倒是颜卿霜冷冷看了鸢落一眼,“晨起没打疼是吧。”
鸢落顿时噤声,乖乖侯在一旁。
杨氏笑着抓过鸢落的手,“你别怨她,在我这无妨,她是怕你这插话习惯了,日后若是在旁人面前也这般,会吃亏。”
鸢落咧嘴笑了,“夫人放心,姐的性子鸢落最清楚,哪里会怨她。”
“如此便好,那你们早些去吧,别让郡主等着了。”
颜卿霜这才从玉簪院出来,领着鸢落就去了前院。
不得不,这华京城中最懂自己的还当是晗月啊,自己受了伤,不能去教她骑射,自然也不能去医,正闷得慌,她便能想到寻自己出去郊游,当真是知己难觅啊。
颜卿霜想着,脚下发发轻快了些。
走到前厅,看着侯在那里的晗月郡主,颜卿霜装模作样地上前行礼,“晗月郡主。”
“静和县主,请。”侯府之内,颜承荀又在场,晗月此刻也一副假正经的模样,话间看向颜承荀认真道,“侯爷放心,晗月一定将静和县主安然归还。”
颜承荀见她这般认真,也急忙道,“郡主不必如此。”
“爹,那霜儿便去了。”
“去吧,自己心些。”才失了一个女儿,颜承荀此刻看着颜卿霜,心中难免酸涩,只盼着她开心快乐就好。
“多谢爹爹。”颜卿霜应着,便随着晗月一起出了侯府。
—
行宫。
左芷允梳洗过后,便依着左玄的意思递了进宫的碟子,自己请见太后,宫里很快便也有了回应,是太后身边的刘公公亲自来请的。
左芷允不敢怠慢,急忙跟着刘公公进了宫。
巴旱见着左芷允进了宫,急忙寻了左玄,“王子,走吧。”
左玄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两人轻装而出,换了凤启的衣衫,只出去逛逛,熟悉一下凤启的民风,行宫的太监自然也不敢拦着,又见着二人好似并无不妥,便放了行。
出了行宫,两人沿路随意地逛着,将跟在身后的人彻底甩开之后,巴旱便带着左玄去了一处地,那里已经有人备好了马车,见着他们过去,也不多问,直接让他们上了马车,马车疾驰而出,到了城门口,显然那个马车夫与守卫认识,言语了几句就放了行。
出了城门口,左玄才稍稍安了心,看向巴旱,“那些密报可带齐了?拿来我看一下。”
巴旱眼中一丝诡异神色,抬手掀开帘子,看了一眼马车外,僻静无人的郊外,四下也无人烟,是个动手的好地。
“巴旱,西呢?”左玄见着巴旱那略显反常的样子,声音加重了些,出声问道。
“王子稍安勿躁,此地还不够安,西巴旱都带着了,等再走远一些,巴旱就将西都交给王子保管。”
巴旱话间,再次伸手掀起了马车的帘子,细细查看了一下,突然扯着嗓子重重咳了几声。
“怎么了,染上风寒了?”左玄看着巴旱,左手已经暗暗地探向腿处的匕首了。
巴旱一贯忠心,他虽然觉得不该疑心,可是人心叵测,不得不防,这会的巴旱,实在过于奇怪了些。
巴旱早有心思,左玄的一举一动自然落在他的眼中,就在左玄快触碰到匕首的那一刻,马车突然猛地颠簸了一下,差点翻车,左玄下意识地伸手扶住马车边缘稳住身子,而就在这时,巴旱捏着短刃,狠狠地扎进了左玄心口的位置,用力极狠,那模样,分明就是要取他性命。
“为什么?”左玄一把捂住自己的胸口,眼底寒潭一片看着巴旱出声问道。
“王子,巴旱也只是奉命行事,不得不为。”巴旱看着左玄,有些不忍,但是还是一把抽回了短刃。
鲜血自胸口处四溅而出,左玄却一把扣住了巴旱,“让我死个明白。”
“大王,一直想培植的,只有大王子,但是若是太过明显,大王子就会处境堪忧,而您,就是给大王子挡箭的最好人选,可是你聪慧过人,大王觉得留着你,日后必成大王子的威胁,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