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卿霜看着那个从阴影之中逐渐走近的身影,看着他的脸,心中发肯定,自己根就不认识这个人,而这个人,虽然身上穿着华贵的衣服,可是无论言行还是举止之间都充满了市井之徒的恶俗感。
想必刚刚就是怕自己看出这一点来,所以他一直躲在阴影处,徒留一个背影对着自己。
颜卿霜双拳握紧,这一刻,她若是还不知道自己这是落进了别人的圈套之中,那也未免傻得过分了些。
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看着眼前之人,冷声道,“谁派你来的?”
声线清冷异常,在这个暗巷之中,犹如暗刀一般,凛冽而又渗人。
那自称王某的人狐疑地看了一眼颜卿霜,怎么也也不过就是一个十三岁的丫头罢了,怎么刚刚一瞬间,他竟觉得眼前这人沉稳内敛。
但是这样的惊诧感也只维持了片刻而已,很快那人脸上便又重新换上了猥琐的笑颜,“怎么,颜姑娘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敢赴我的约,我竟不知,这侯府的姑娘,竟这般开放喜人,颜姑娘今日既然来了,王某定不辜负你入夜前来的一片情谊。”
那人话间,发走近了些。
颜卿霜听着他的话,一颗心紧紧揪起。
侯府姑娘,所以,他知道自己是谁!
看来今日引自己过来的人目的很明显,便是想要毁了她的名声。
这个时辰出现在这里,她今日如果在这里被玷污了,传扬出去,侯府也无法捍卫她的名声。
侯府姑娘,出现在这个地,在众人眼中,便已然是不贞不洁了。
颜卿霜想着,右手轻轻捻着,一直藏在袖中的银针被她暗暗攥到了手中。
微微松了口气,颜卿霜紧盯着眼前的人,“你既知道我是侯府女儿,那便该知道,你今日若是胆敢碰我,侯府定然不会放过你,而我瞧见了你的样貌,我定会告诉爹爹,你只怕会不得好死。”
颜卿霜看着那人,努力想要用言语将他喝退。
只是她这一番话出口,那人却是笑着轻轻扇了自己一巴掌,“你瞧我我这嘴,怎么就惯会错话呢,这个时辰会出现在这个暗巷之中的,哪里会是什么侯府姑娘,定是那秦楼楚馆之中偷跑出来的雏儿,你也知道的,有些人啊,他们就喜欢刺激,就不喜欢在房里,就喜欢在这暗巷之中,比如,我……”
那人着,突然就不想废话了狠狠几步上前,向着颜卿霜伸出手去。
颜卿霜毫不迟疑,捏着银针的右手狠狠扎向了他。
一声惨叫声在这暗巷之中响起,那个男子痛得浑身痉挛,看着颜卿霜,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是那些市井流氓的头,原是听这定北侯府的三姑娘生的花容月貌,沉鱼落雁,这才起了心思想要先独自享受一番,这才让自己底下那几个都守在了巷子外,等着他享用完了再轮到他们。
可是哪里知道这看着娇娇柔弱的一个丫头下手会这么快这么狠。
他甚至都没看清楚她是怎么下的手,也不知她手中的银针到底是扎中了自己哪里的穴位,怎么会这么痛。
颜卿霜见着他痛得倒下了,猛地就想翻墙逃走。
“快,拦住她。”刚刚那一声哀嚎将原侯在巷子口的人引了过来。
七八个污秽的壮汉冲进来,看到的便是王究痛得倒地不起,而颜卿霜正准备逃跑。
“死丫头,伤了我们大哥还想跑?”
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上前,一把就此刻正攀附在墙上,妄图翻墙而走的颜卿霜给狠狠地拽了下来。
颜卿霜一时没有防备,双手此刻又刚好紧紧攀着墙,猝不及防,被他狠狠拽下,摔倒在地,身上的外袍也被他撕碎一片,‘撕拉的声音传来,顿时激起了这群市井无赖的兽欲,一群人顿时围了过来,将颜卿霜团团围在中间。
颜卿霜眼底闪过一丝慌张,右手急忙伸向腿,想去把匕首。
“心,她想拿匕首。”一个男子话间,狠狠拽住颜卿霜的手腕,用力一折。
手腕处剧痛传来,颜卿霜脸惨白,惊慌之中四下看了一圈。
浅刃不是一直跟着自己的吗?为何这会还不现身?
自己救了左玄这样的事情他都会知道,那么此刻呢,难道刚巧今夜浅刃竟没有跟着?
心中闪过一丝寒意,颜卿霜盯着眼前的几个人,周身寒意四起。
脚踝被人抓住,颜卿霜咬紧牙,想要踢蹬,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她刚刚又是被狠狠摔倒在地的,此刻这种样子,根就使不出半点的力气。
难道这一世,她竟要死的这般憋屈?
而就在颜卿霜拼了命的挣扎着的这一刻,那个抓着他脚踝的男子却突然双目圆睁,嘴角溢出鲜血,轰然倒地,后背赫然插着一柄匕首,从后心刺入,直接要了他的性命。
这一骤然的变故让其余几个男子都心慌起来,一时竟不敢对着颜卿霜下手,而是四下顾探起来。
“谁,是谁躲在暗处伤人,有事就出来,躲在暗处算,算什么?”
其中一人看了一眼四下好像无人,壮着胆子叫嚣着。
颜卿霜则在这空隙,飞快地用左手撑着站起身,一把拢住身上的外袍,不让亵衣外露,也跟着四下打量着。
是浅刃吗?
自己得救了吗?
颜卿霜紧紧靠着墙,想要趁着这些人被分神之际先逃离这是非之地。
那人隐在暗处,颜卿霜不敢确定是不是浅刃,甚至不敢确定是不是来救自己的,所以她必须先逃离这里。
“她想逃走。”
感觉到她的意图,有人大喊了一声,想要追来。
颜卿霜心中一慌,脚下加快了些,却突然看到眼前黑影一闪,险些撞入面前人的怀中去。
冰冷的气息,阴戾异常,却带着几分熟悉感。
颜卿霜抬头,果然撞上了凤浔生那俊美异常的双眸。
只是此刻,俊脸上染满风霜,眸中风雪更甚。
他看了颜卿霜一眼,伸手,揽过她,脱下外袍,将她裹了个严实。
“臭子,奉劝你不要多管闲事,我们……”
那人话未完,凤浔生如鬼魅一般前行,手中利刃划开他的脖颈,鲜血如柱。
剩下的几人皆是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撼。
他怎么能有这么快的身手,他是鬼吗?
剩余的人此刻哪里还有心情去管颜卿霜,都开始四下逃命。
凤浔生却杀红了眼,一刀一个,直到这巷子里躺满尸身,直到这一群人中,只剩下最开始被颜卿霜扎中穴位的那人。
看着眼前的场景,那人瑟缩着,拼了命地想要跑,可是双腿酸软,用不上半分力气。
他吓得尿了裤子,拼命向凤浔生求饶。
凤浔生阴沉着眸子,蹲下身,看向他,“谁派你们来的?”
声音冷冽如冬日寒风。
“我,我,是,是春笙馆的老鸨,秦妈妈,”那人颤声着,“秦妈妈,我们今日,今日做了,侯府碍于面子都不敢找我们麻烦的,这一切都是秦妈妈指使的,求你放了我,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
银光一闪,鲜血四溅,凤浔生嫌恶地看了一眼溅到身上的血,起身,看向颜卿霜。
颜卿霜此刻裹着袍子,站在黑暗之中,冷然看着这一巷子的尸首,眼中没有半点不忍,狠心残忍,一如他自己。
可是当凤浔生靠近的时候,他却感觉到颜卿霜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下。
凤浔生眸色一沉,步步靠近她,直到把她逼入穷巷之中,再无退路。
“又是因为他?”凤浔生身上沾染着腥臭的鲜血,浑身气息冷冽,盯着颜卿霜,冷声问道。
“我是为了哥哥。”颜卿霜咬着唇,道。
她真的很感激他及时赶来救了自己,可是却又很痛苦他看到自己的一身狼狈。
她此刻的样子,她最不想的就是被他看到。
下意识揪了揪身上的袍子,颜卿霜有些发颤。
凤浔生眸中风云微动,心有不忍,却还是寒着一张脸。
这个死丫头胆子太大,他若不让她吸取教训,只怕她下次将自己陷入险境之中。
今日他派了浅刃去做别的事情,原以为不过一日而已,她在侯府之中,应当无事的,可是只是一天而已,她却……
今日若不是自己去了侯府未曾见到她,她这会……
凤浔生想着,狠狠一拳,砸在颜卿霜身侧的墙上。
颜卿霜身子一颤,低下了头。
她知道他生气了,其实别他,自己都生气。
这里是什么地,她怎么敢来,只为了一张都来路不明的纸条。
“颜卿霜,你好样的,如今有人借着他的名义邀你出来,你竟出来了,你……”凤浔生狠狠钳着她的下颚,愤怒出声,想要狠狠骂她,却又骂不出口。
“我真的是为了哥哥,信上哥哥有危险,我一世情急。”颜卿霜噙着泪看着凤浔生,“我也觉得自己很蠢,你骂吧,要是不解气,你打我也行,我保证不生气。”
凤浔生看着她,扬起手。
颜卿霜顿时闭上了眼。
那只高扬的手却是探到了她的脑后,将她狠狠压向自己,惩罚性地咬住她的唇,狠狠掠夺。
颜卿霜在他怀中轻轻颤着,不敢躲闪,任由他这般发泄着怒气。
暗黑的巷子,血臭冲天,恐怖异常,他却浑然不觉,只狠狠地将她禁锢在怀中,将那滔天的怒火尽数发泄出来。
一直到颜卿霜软了双脚,他才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披着的袍子微微敞开,露出里面颜卿霜那件被撕开的衣服,凤浔生才压下去的怒火顿时再次微窜而出。
颜卿霜急忙伸手,将他的袍子攥紧,将自己很好地裹住。
凤浔生抱着颜卿霜向巷子外走去,在路过一具尸体的时候,脚尖微挑,带起地上的匕首。
那匕首便狠狠划向其中一具尸首,断了那人的……
而那人,便是将她从墙上拽下,撕坏她衣衫的人。
颜卿霜不敢再看,埋脸在他胸口,听着耳畔的风声,知道他在带着自己离开,轻轻伸手,环住了他。
凤浔生低眸看了她一眼,看着她如今乖顺如猫一般的样子,心中的恼意散了些。
每次她只要露出这副样子,凤浔生便觉得自己再也无法与她生气。
到了王府,凤浔生抱着颜卿霜,直接进了寝宫,一把将她放下,然后伸手,扯了她身上的衣衫,嫌恶地丢弃到一旁。
他从未这般粗鲁过,颜卿霜微微拧眉,看着他。
凤浔生转身,寻了一件自己的袍子,不由分,给她穿上。
颜卿霜接过他的衣衫,后退了一步,想要自己穿。
他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往前一带。
手腕处再次传来剧痛,泪花充斥眼眶。
凤浔生看着她,心尖一颤,这才感觉到手中扣着的手腕脱节了。
“忍着点。”凤浔生着,捏着那一处,用力一推。
颜卿霜痛得咬破了唇瓣,下一刻,却被他拥入怀中,再次狠狠封了唇。
“现在知道痛了,颜卿霜,你怎么敢把自己置于那么危险的境地,颜卿霜,你怎么就不乖。”
他狠狠地吻着,手惩罚性地往上。
颜卿霜心口一惊,用力想要推开他,却被他紧紧箍在怀中。
但是他也没有真的对她做什么,狠狠吻过之后,只是紧紧抱着她,努力平复着不宁的心绪。
这一夜,凤浔生不许她离开,抱着她合衣躺在榻上。
颜卿霜撑了许久,最终还是沉沉睡了过去,凤浔生就是毫无睡意,搂着怀中的她,眼神暗沉。
敢打她的主意,这背后之人,他定不会轻饶。
凤浔生就这么搂了她一夜,天际逐渐放亮时,才抱着依旧还在熟睡的她,回了侯府。
当凤浔生抱着自己落在居竹苑的时候,颜卿霜其实依旧彻底醒了,可是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凤浔生,她便索性依旧装睡。
凤浔生抱着她进了屋内,鸢落便乖乖守在外面,不去多问什么。
凤浔生抱着她,放回到她自己的床榻之上,听着她微乱的呼吸,知道她其实已经醒了,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微微俯身。
感觉到他的靠近,颜卿霜的呼吸声不由自主地加重,终是扛不住,睁开了双眼。
“装睡,生我气了?”凤浔生见她睁眼了,便控制着这点距离,看着她,出声问道。
“没有。”颜卿霜此刻分外乖顺,像一只兔子。
凤浔生伸手,轻轻捋了捋她的发丝,眼中满是爱怜,“是我不好,吓着你了?”
“没有。”颜卿霜再次回道。
她真的没有怪他,若她是凤浔生,见着自己这么蠢笨,只怕会更生气。
“就会这两个字了?”凤浔生看着她,眼中满是温柔,“霜儿,以后有什么事想去做之前,先与我商量,好吗?我怕……”
凤浔生话未完,颜卿霜便微微昂起头,双手勾住他的脖颈,吻了上去,堵住了他的话语。
凤浔生愣愣看着她,喉结微动,保持着这个姿势,感觉她的青涩。
颜卿霜浅浅一吻,便停了下来。
凤浔生却只觉得意犹未尽,刚刚所有想的话,想交代的话,都因着她,尽数抛到了九霄云外。
许久,见她不再有动作,他这才轻笑着起身,“乖乖的,我先走了。”
颜卿霜乖乖点头,看着他走了出去。
离开居竹苑,凤浔生的眼眸就暗了下来,直向着春笙馆而去。
—
怡月苑。
“你,你什么?”柳氏看着拂冬,拿着茶盏的手剧烈颤着,根拿不稳,猛地一下放回桌上,再次看向拂冬,“你你清早听闻了什么?”
“二夫人,奴婢听昨夜里,城西巷子里死了好几个人,死状凄惨,都已经惊动到京都尹了,这一清早,就传开了,如今侯府的下人都在传这件事情,不过死的好像都是一些市井无赖,倒也有百姓是为民除害了。”
拂冬见着柳氏这般认真地问自己,便将自己听到的,详细告诉了柳氏。
“城西的巷子里?市井无赖?”柳氏默念着,双手颤着更加厉害了,这不就是她让崔氏找的人吗?
怎么会,怎么会是他们死在了巷子里,他们不应该在昨日夜里毁了颜卿霜的清白,然后拿了钱财销声匿迹吗?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到底是谁杀了他们?
颜卿霜吗?她自幼是习武的!
柳氏想着,又匆匆否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自幼习武她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丫头,如何可能杀得了这么多人。
那就是被人救了?
有人知道了这一切,还救了她,然后残忍地杀光了那几个妄图欺辱她的人。
那人手段这般残忍,若是知道这幕后指使是自己的话,那……
柳氏想着,只觉得手脚发寒,抖着手却拿茶盏,想喝口热茶压住这种恐慌,却一下没有端稳,热茶洒了自己一身,茶盏‘哐啷一下砸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柳氏看着那摔碎的茶盏,整个人摇摇欲坠。
这不是个好兆头,她真的要完了,真的要完了。
柳氏想着,微微起身,拂冬在身畔些什么,她已经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