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往前走了一段,到了花园一处僻静处,秦玉舞让珍儿和珠儿去四周把守,然后才正色道:“三叔,你可还记得我曾对你过的那个梦?”
秦明清点头:“记得。”顿了一下,他看向秦玉舞,问,“你是想那个梦与此事有关?”
秦玉舞此时已经十有**肯定上一世秦明清发疯与赐婚之事有关,
自从她看见秦明清与南沅沅之间的相处,和秦明清现在失魂落魄的模样,她心底已经隐隐猜到了会造成秦明清发疯的原因——倘若在上一世里,秦明清最终选择真的娶了陈氏女为妻,贾氏却并没有遵循承诺放了南沅沅,而是杀了南沅沅,那么秦明清悲痛欲绝之下,殉情都可能,何况发疯?
这一世虽然她已经在布局救南沅沅,可其实也无十把握,贾氏将南沅沅关在竹青苑,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管,可具体是在哪里,至今查不出来,若是施救一着不慎,就可能谋划落空。
倘若她真的失手了呢?
秦明清如果没有事先的准备,只怕真的会被逼到发疯的境地。
所以她决定点破秦明清内心的那点期盼,那点逃避。
“三叔,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秦明清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摇头:“我……我不知道。”
秦玉舞心里叹了口气,对秦明清此时还拿不定主意有一些不认可,可她也知道秦明清的为难,一边是心爱的人,另一边却是家族福祸,选择并不会容易。
可再不容易,也容不得继续拖下去,她决定逼一把秦明清。
“三叔,如果你选择遵旨成亲,当真相信祖母会在你成亲后放过南姑娘吗?”
恍若一记闷雷打在秦明清混沌的神识,让他一下惊醒过来。
他苍白着脸看着秦玉舞,哆嗦嘴唇道:“玉舞,你……你何出此言?”
秦玉舞叹了口气,并非秦明清愚笨,而是习武之人重感情,重承诺,言出必行,所以对于贾氏的话选择相信。
但作为从一府嫡母之位爬摸滚打起来的贾氏,后宅内院中的一切行事得目的都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所以出尔反尔的事情并没有少作,也不在乎多这一件。
“三叔,倘若祖母放了南姑娘,你当真会与她一刀两断,做到老死不相见?”秦玉舞问。
“我……”秦明清只觉得心一阵抽疼,他摇摇头,“我做不到!”
“那你打算怎么办?娶南姑娘为妾?”秦玉舞继续逼问。
“不,不,沅沅怎能为妾……”秦明清痛苦的摇头,她是他心中最在乎的人,怎能让她为妾?
贾氏一开始提出让他成亲后纳沅沅为妾,他已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秦玉舞叹息道:“三叔,你既不能与南姑娘一刀两断,又不愿让她甘居妾位,莫非你想将她养在外面?或者你带她私奔?无论是哪一件,都势必损毁国公府的名声,既然能预见这些会发生的麻烦事,你凭什么认为祖母不会要了南姑娘的命?一个死人,能解决一切麻烦啊!”
“我想过母亲也许会食言,但我依然抱着一丝希望……”秦明清伸手捂住脑袋,头一次发现自己的处境如此难。
“三叔,你在沙场上刀口舔血的挣功名,难道还不明白,永远不要把希望交到别人手中么?”秦玉舞冷声道。
秦明清抬起头来,只见面前少女的脸庞上有着不容忽视的冷厉。
她那双黑幽幽的眼睛静静的望着他,缓缓的道:“所以三叔,你该做选择了。”
秦明清被少女盯着,第一次感觉到了手足无措。他讷讷道:“玉舞,我再想一想,再想一想……”完转身,逃也似的离开。
秦玉舞望着踉跄离去的秦明清,久久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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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荷苑,看着打扮的花团锦簇的众人,秦玉舞卸下了心中的沉重。
这是她重生回来过的第一个年,不似以往记忆中与刘妈妈和巧儿寒灯相伴的孤冷,今年院子里人影憧憧,笑闹不断,分外火热。
见她回来,院中的丫鬟仆妇分列上前来向她拜年,秦玉舞拿出装好压岁银裸子的荷包一一赏下去,沉甸甸的手感让大家乐的合不拢嘴角。
碧竹和青杏将炉火烧的旺旺的后,便随众人一道出去,在院中点爆竹嬉闹。
屋中清净后,秦玉舞转身去看桌上摆着的秦明辉送过来的年礼。
金银珠钗、绫罗锦缎,满满两大箱,价值不菲。
这一回的年礼,秦明辉给府中各位辈都送了,一看便知花销不少。
有这么个富豪大伯,银钱倒是不缺了。
让刘妈妈将礼品轻点入库,秦玉舞又让珍儿取出早已备好的锦盒,带着两姐妹往梁青的屋子去。
待梁青开门后,秦玉舞笑着向梁青拜年,又接过珍儿手中的锦盒递过去:“青师傅,这是我给您做的一件冬衣,您试试。”
虽然裁制冬衣时都为梁青准备过,但因为梁青对什么都冷淡无求,所以秦玉舞便决定亲手做件冬衣以示感谢。
好在她了针线功夫,做的似模似样,倒也整齐耐看。
梁青的目光落在秦玉舞手托的锦盒上,顿了顿,才伸手接过来,口气冷淡的道:“姐有这功夫,不妨多练练剑。”
秦玉舞知道梁青是个冷漠性子,虽然话的不中听,但好在接了衣服,便点头道:“是,玉舞记住了。”完便告辞,转身后,却又听到身后的梁青道:“想必今夜还会热闹,若是扰到姐清净,唤我一声。”
秦玉舞听明白了梁青话中意思,嘴角浮起一抹浅笑,然后点了点头。
身后便传来梁青的关门声。
“姐,青师父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呢。”珠儿轻声道。
“嗯。”秦玉舞点头认同。
“可要叮嘱斩金和断玉一声?”珍儿又问。
秦玉舞抬起眼眸,院中的爆竹火光星星点点在她瞳仁中跳跃,流光溢,里面却蕴含着难以看透的深沉。
她静了静,道:“也好。”
珍儿便转身往院角去,珠儿脑袋瓜转了又转,没想明白秦玉舞和她姐姐之间的对话,苦闷的皱了皱鼻子:“姐不厚道,惯会和姐姐打哑谜。”
秦玉舞转头见珠儿那模样,忍不住伸手指戳了戳她皱皱的鼻梁,道:“既然听不懂那就别费心想了,明日倒是有一件不费心的事情要办……”
“什么事呢?”珠儿眼眸亮起来,才的低落一扫而空,她要好好表现,一雪才的无知。
见到她喜怒极于一脸的简单直接模样,秦玉舞只觉得心情也变得透亮。她也不急着,只待走回屋子,在火堆旁坐下了,才徐徐道:“要备一份礼给谢四送过去,顺便……”
“顺便看看英和霞那两个孩子!”珠儿开心的接话,“奴婢就知道姐绝不会不管那两个孩子了!”
秦玉舞有些好笑的道:“话都让你了,那事就交给你做,如何?”
“没问题,包在奴婢身上,珠儿必定圆满完成姐嘱托!”珠儿信心满满的拍胸脯许诺。
一旁的刘妈妈见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丫头可真是个活宝儿,但是平日里该机灵的时候绝不行差踏错,是个有分寸的聪明人儿。
珍儿进来,看见屋中三人面上的笑,下意识瞥了珠儿一眼,见珠儿对她翘了翘下巴,一副不示弱的样子,无奈道:“你这丫头又在姐面前瞎闹了什么?”
“不、告、诉、你!”珠儿傲娇的偏头。
珍儿见状也没辙,走到秦玉舞跟前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已经把事办好了。
珠儿看不懂珍儿的哑谜,又呆不住,于是跑出去和院中的丫鬟们一起放爆竹。
珍儿转身夹了一块新炭放进火炉中,将火烧旺,然后坐在一旁剥好蜜桔递给秦玉舞。
秦玉舞伸手接过随意掰着橘瓣吃,一张清冷的脸在炉火的照映下如镀了一层金,满腹心思都掩在了长长的睫毛剪影里。
吃了一个蜜桔,秦玉舞便翻出书来翻看。
刘妈妈坐了一会儿,起身回房去歇息了,留下珍儿陪着。
炉火噼嗞,院中的喧声笑语闹腾了许久,才终于逐渐安静下来,只阖府上下灯火依然通明,这夜的烛火将燃至天明。
夜色已深,珍儿坐在火堆旁,困得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忽然听见后院响起一阵“咕咕”鸟叫声,猛地一下从迷糊中惊醒,抬眼就看见秦玉舞幽黑的宛如宝石一般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光,起身一把抓过搁在桌上的长剑,往后院跃去。
原寂静的荷塘,此时传来阵阵兵刃相交的打斗声。
秦玉舞踏入时,入眼就看见两道黑影攻击着一道高挑的黑影。
夜色很沉,但今夜的荷苑灯火通明,后院也就没那么黑,仔细望去,依稀能分辨出纠缠打斗在一起的是谁。
察觉到秦玉舞的到来,那被围攻的人一招躲开两人的攻击,朝她跃过来,道:“两月不见,你这府中守卫加了不得呀!”
见到秦玉舞来,斩金断玉便也没再追上来,持剑守在原地。
秦玉舞望着满脸笑意往自己跃来的人,眼眸一沉,蓦地拔剑朝着对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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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来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