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前,将士们都以为莫无只是个相对英姿飒爽了些的女子,可在莫无身后溜了一圈尸体的两个兵自己大开眼界不,一回到军营更是大肆宣扬,搞的人尽皆知——他们将军‘夫人,绝世武功,残暴无双。
莫无舒缓了酸痛的身子,一大早出门就被各种怪异的眼神包裹着,心下纳闷,“一群大老爷们得是多久没见过女的了,她走一路能被盯一圈……”
不过没多久她就明白了,年纪一些机灵的兵——营里的兵基都是朝气蓬勃的,反正莫无这么久没见过一个不爱话的。莫无听他们一边忙手头上的事,扎营帐之类的,一边互相吹捧,三言两语莫无就听懂了这话里的主角,她和白寒……
只听一个兵大笑着,“我就知道,咋们将军那样厉害,夫人也一定厉害的不得了,看!被我中了吧?”
接下来莫无深刻的体会了一下什么叫‘三人成虎,听他们夸的天花乱坠的,那人绝逼不是自己,那都能是一代宗师武功天下第一了!她左右看看,一路跑着躲了回去。
“造孽啊……”莫无回到营帐对着头顶长叹一声,“太混账了……”
“你叽叽歪歪又谁呢?”十七不情不愿的走了进来,拉着脸道:“你现在可厉害了,我都不配做你的跟班了,等我一回去就立刻告诉老家主,谁爱跟着你跟着去,反正我不跟了!”
莫无忍不住乐了,“呦呵……十七我发现你变了啊?现在话怎么这么冲啊,在清风时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来会绕着弯子了。”
莫无看了十七一眼,啧了啧牙,继续:“男大不中留啊,行啊,跟老爷子了你就追你的梦去吧,别让我耽误了啊。”
十七:“……”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十七郁闷,莫无整天不着调还指望自己能着调到哪去?况且莫无如今动不动就来去无踪,自己每天和路一混在一起,颇有肝胆相照,惺惺相惜之态。
这路一也是个嘴上遛鸟的,平时在他们爷白寒面前遵纪守法,唯命是从正经的不得了,可背后却也截然不同,活脱脱一个上窜下跳的猴子。回想初次碰面他和路一就合不来,如今也是时常斗嘴,这嘴皮子不得练的勤快点吗!
每次和莫无搭腔十七都是惨败收场,这次也是如此。最近入了冬,天气愈发的寒凉了,他来是想问问莫无啥时候回去,自己的事都是一大堆呢,还在这里跟着白寒掺和。
“啥时候回去?”十七轻飘飘的问了一句。
莫无顿了一下,仔细一想,“不急,还有事没处理完?”
“你有啥事啊?”十七道:“哦,忘了,你现在可是将军‘夫人了,能没事吗?”
十七的是白寒的事,白寒被萧浔硬冠了一个‘镇国大将军的头衔,北上平乱。巧不巧的,此次结果可谓是远远超出了萧浔的意料了,着些最多慰问慰问边地百姓,在军中露个面。
可白寒不仅露了面,还在闲来无事寂寞花开的将士们心中威名大涨,得了军心。
莫无白了一眼十七,想到白寒,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感觉。看民间话,喜欢一个人便会心动。她呢?心动是真的,距离,也是真的。
这便是自己对白寒的喜欢了吧。
“白寒也过了,想用不了多久就会回京,到时候一起回去就是,你急什么?”莫无道。
十七摇了摇头,没再什么,算是同意了她的意见。
大帐内,几个老将领一脸深沉的都盯着白寒,白寒不以为杵,泰然自若。陈乘察言观色了一会,才开口道:“此次北蛮蓄意挑衅,绝计不能轻饶,将军……皇上怎么?”
这声“将军”,陈乘叫着别扭,白寒听着也别扭。不过没办法,得让这些老将领知道主次,陈乘只能别扭自己了。
白寒微抬了抬眼,扫视了一圈几个,徐徐的开口,“和谈!”
“什么?”一个脸的将领明显不满意。
“墨暗中集结兵力不是一天两天了,北蛮又如此猖狂,大动干戈是下下之策,施力镇压不起动乱是皇上的意思。”白寒的声音沉稳厚重,完没因为自己年纪轻就放低身段,“入了冬,每年这几个月民生都会十分艰难,粮草,兵马都不利于出战,诸位都是军中的老人了,自然知道圣上‘以和为贵,民生安定,朝廷才能稳……”
一众老头虽然有时迂腐了些,但‘忠义二字还算明亮,如今朝廷和江湖两道掣肘牵制他们也并非不清楚。既然是萧浔的,他们也无可反驳,只是白寒那副不显山不露水的面相实在让他们不爽。
白家的忠心不用做表面功夫,白宗不是那种溜须拍马的人,白寒更不是了。只忠心于皇位上的人,世代如此,就如雪山里冰封千尺的寒碑,刻在了骨子里,血肉里,白家代代的生死——只能是为国捐躯。
不用抬眼白寒都知道这些个老狐狸想的什么,恩宠太盛是萧浔给的,他不在乎这些虚的,无非是他们倚老卖老罢了。若是真正到了让他们上战场的那一刻,怕是又要鸡蛋里挑骨头了,畏首畏尾。
慢悠悠的等着一众人交头接耳完毕,苦水一股脑的吐干净了。白寒才面不改色的对陈乘:“陈将领,即将年下,皇上了,这个年要‘安稳,劳烦陈将领点五百兵,此次皇上命我北蛮一行。”
陈乘似有所料,并不惊讶,一拱手,大声道:“末将领命,即刻去办!”
完了衣袍一扬,煞气腾重的回扫了一眼几个发竖指天的老将领,得意的掀帘而去。
留下几个老头吹胡子瞪眼了半晌——脸上写着骂陈乘的四个大字“无法无天!”
白寒强忍着才没让唇角勾起来,深垂的眼睑完美的挡住了他的情绪,不显山不露水。没像陈乘那般张狂,规矩的给了老将领几分面子,阔步离开。
他不想让几个老头脸上多几个字:“简直狂妄!”
陈乘只是看起来糙,让人不觉得他是个威正四的好将领,但办事却截然相反,干净利落,军中尊纪,有自己的理法,无人不服。
很快五百兵就装整完毕。
雁关外,五百铁骑铿锵而起,整齐有素,白寒的一言不发,侧身马上跟着一个略显瘦的将士,在人群里格外显眼。
葛朵低头看着手里渐渐冰冷的身体,面色有些苍白,她以为千求万求是想回来带走姬胧月,可如今留下一具尸体。她竟也没有过分的悲伤,仔细想想,见到姬胧月也没那么多欣喜,此时心里空落落的。
茫然的呆滞了良久,骤然聚了神。少女桀骜不驯一把弯刀形容肃然的面目此刻放大了数倍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要不是她,吉满怎么会死,她又怎么能被葛朗囚于此,看着两具冰冷的尸体,恨意一旦滋生,便会毫不虚荣的一路蔓延。葛朵突然静了一下下来,从怀里抽出帕子仔细的将姬胧月额头干涸的鲜血擦干净,长这么大第一次给母亲挽了发髻。
她给姬胧月梳了一个中原女子日常的发髻,别的她也不会,想起姬胧月常常在她耳边念叨的京城之景,她一定很想回去吧,可一生就这样漫漫虚度了,嫁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远在异地,能够依恋的只有自己了。
迟来的那一点点悲伤好似悄悄的涌上了葛朵的心头,她抹了把眼泪。低声道:“母后放心,我一定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