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十香楼,街道的雪已经被清扫干净,一堆堆的砌在一角,混着泥泞,实在算不上雅观。
“你‘噬心和‘摄魂钻研的怎样了,可有什么线索?”
谢务卿霜打了的茄子般摇了摇头,唉声叹气道:“没有?好歹也是南疆秘蛊,被我随随便便看了去那也太可笑了吧,师父带回药谷了。”
直接你艺不得了呗!
莫无:“你不自称‘神医吗?不挺厉害的吗?”
“那又怎么了?”谢务卿反问道,“虽世间医毒一家,但我与师父还是推崇以治病救人为己任,至于那什么毒啊、蛊啊,我虽然好奇了些,但太复杂的还得师父来,再了……”
谢务卿看了莫无一眼,声,“我哥不让我炼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莫无深以为然。
她看的出来,谢务卿与落无痕的关系比起初好了太多,要是一开始便正常点,谢务卿不那么咋咋呼呼,她也不至于……总得来,谢务卿看着没心没肺,却实打实的哥管严。
对于他们这种奇葩的相处式,莫无只能自行脑补为“家族特点”。
照谢务卿的法,这‘噬心和‘摄魂也不是个多大有用的线索,一时半会恐怕出不了什么结果。姚镗带回了药谷,成功的避开了所有的耳目,倒不失为一个好的去处,这恐怕也是姚镗匆匆回去的原因之一。
莫无有些惆怅,事情一次次的揭开头绪,又一次次的凌然而断,叫人手足无措。
昭和宫内,刺鼻的汤药味长年蔓延,近半月更是加重了不少,可这宫内的宫人们都已经习以为常,只要不是毒气,他们都已经自动嗅觉失灵,木然了。
只因为昭和宫里的皇后娘娘体弱多病,长年服药,即使日日拜佛,潜心修行,也没几分起色。
最近更是虚弱到卧床不起了,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御医换了一波又一波,没日没夜的守着,搞的整个殿内人心惶惶,生怕一闭眼起来这皇后娘娘就没了。
萧浔日日都回会去昭和宫看皇后,今日折子一叠一叠的送,渐近年下,一切事务都多了起来。
殿中央的三鼎紫炉十年如一日慢悠悠的飘着提神香,香气已经侵入了每一处,每一个角落,随着时间慢慢沉淀,堆积。
萧浔放下手中的奏章,甩了甩有些酸胀的手腕。
李德意见状,赶紧将茶水奉上,“皇上,老奴给您捏捏?”
“嗯……”,萧浔将手伸出去。
李德意轻轻的揉捏着,在天子身边伺候着,那可得样样通啊!
李德意觉得这一点他做的非常好,因此才能地位稳固,手底下那一个个冒尖了头往上凑的太监都不是他的对手。
“皇上,今咱还去昭和宫看皇后娘娘吗?”
萧浔疲惫的将眼睛睁开,不知不觉间整个人竟也消瘦了不少,胡茬也没修理,不知道是因为朝事劳累,还是另有心事。
“皇后今日好些了吗?”萧浔沉声问道。
“还……还是老样子,皇上不必忧心,御医了,娘娘的身子需要慢慢调理……”
李德意这话自己也不由得心下发凉,都调理了这么久,也不见好,还能好吗?
“废物!”
萧浔一把将手抽回来,李德义赶紧退后低头弯腰立着。
萧浔面带愠色,“朕养他们干什么吃的?这么久了,皇后还是如此虚弱,太医院竟没一个人有法子!”
“皇上息怒……”,李德意思虑再三,才闷着头低声道,“许是太医院的都不敢轻易用了重药,怕伤了娘娘凤体,这才不见好转,皇上不妨让别人来治。”
“谁?”
李德意见萧浔听进去了,心下大喜,连忙道,“奴才听京城有位‘神医医术超群,悬壶济世备受推崇,可见医术不一般……”
“哦……是吗?”萧浔疑声,“可知是何许人也?”
李德意早已经打听清楚,这才敢在萧浔面前献计,“回皇上,此人名叫谢务卿,是……姚镗的关门弟子。”
“姚镗?”萧浔低喃一声,总觉得此人有些耳熟,抬眼扫了一下李德意。
李德意立刻会意,解释道,“原太医院院首,人称‘活死人医白骨的妙手回春,姚镗。”
萧浔神色一紧,这么一他就想起来了,在他还是个不受宠的王爷时,这太医院就是以姚镗为尊了,常常听闻此人医术绝,世间罕见,备受重用,可后来,不知为何便辞官了。
自此以后,隐世不出,成为了太医院一个传奇。
万万没想到此人还有亲传弟子。
想必医术也不会差到哪去。
萧浔:“那就去请这个谢……”
“皇上,谢务卿。”李德意提醒道。
“请这个谢务卿入宫,为皇后医治。”萧浔话锋一转,道:“这个姚镗现今在何处?”
“这个,就不太清楚了,听闻是归山了,来者不医。”
萧浔轻笑一声,“来者不医”倒是有几分脾气,否则正值受宠之时也不会孤身离去。若是当时姚镗不离开太医院,他继位之后,也必定会重用,谁不怕死呢?
像姚镗这样的医者,自然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了。
话虽如此,可萧浔也不是强人所难之人,姚镗已然归隐,如今年事已高——不过这个关门弟子,谢务卿倒是可以看看。
李德意出去后,萧浔靠着背椅合了合眼,沉声:“良权!”
良权不知从什么地现了身,“皇上?”
“怎么样了?”萧浔问,“是他吗?”
良权毫不迟疑,“上次白将军所,那人双腿皆废,需得轮椅出行,臣暗中查探了,南府防守严密,一般人不可进,但南府公子双腿皆废确有其事!”
“双腿皆废……”,萧浔捂着眼悲笑,听不出喜怒,更识不清伤悲,“行了,你退下吧……”
良权不解,人影一闪,一个大男人眨眼便不见了踪影,仿佛这殿中从没出现过他人一般。
影阁里里外外将这殿宇守了几圈,都知道良权才是萧浔身边的第一高手,却也无能为力去扑捉哪怕一点点良权的踪迹。
他们这影卫当的也足够憋屈的。
正午过后,萧浔还是一如既往的坐了车辇前往昭和宫。
宫中早已经流言四起,帝后伉俪情深,无人不道道,只是这流言并非几日之功,少也有十几年了。
大家便也觉得理所应当,不必稀奇。
即使每日都来,萧浔一踏进昭和宫的宫门,还是被刺鼻的苦药味熏的挡了挡口鼻。
李德意连忙将洁白无痕的帕子双手呈了上去。
萧浔摆了摆手,阔袖而入。
“参见皇上……”
昭和宫的宫人们一如既往的熟稔的行着礼,日日这个点,皇上都会来看他们娘娘。
而这个时辰,他们娘娘也总能多清醒几分,上些许话语。
萧浔进去时,陈楚楚已经起身侧靠着床榻等着了,看到萧浔进来,没一丝血色的脸强挤出了一个笑,若是面色红润定十分好看,只是长年缠绵病榻,已经人鬼不分了,面容枯槁,实在算不上有皇后的尊荣了。
好在萧浔不嫌弃,不管因为什么,有这份日理万机中抽出一点微薄的时间来看她一眼,便知足了。
宫人摆了座椅在床边,便都识趣的退下了,萧浔到榻边坐下,“怎么起来了,今日好些了吗?”
“劳皇上挂心了,其实不必日日都来的,臣妾的身子自己清楚,皇上忙,不来也可以。”
这内殿的药味已经不能用‘苦来形容了,不过一会萧浔已经头晕脑胀,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但还是对陈楚楚道,“朕来看看你,放心些。”
萧浔的神色陈楚楚看在眼里,眼前这个男人,不上有多喜欢,但也是欢喜的,她总觉得自己活不过这个冬天了,能多看一眼便多看一眼,统共加起来就这么点情分了,她都清楚的。
陈楚楚强撑着向后坐了坐,干咳了几声,已经有些费劲了,胸口闷咳一下都疼的厉害,萧浔没有伸手扶一下。
“看过了,臣妾还是老样子”,陈楚楚笑着道,“皇上政务繁忙,就……咳咳……!”
萧浔不动声色,声音却是温和的。
“恒儿可来看过?”
陈楚楚一愣,随即道,“来过,也是日日都来,太子也忙,别日让身边的人来侍疾就好了,免得臣妾将病气过给了太子,不好的。”
“也行”,萧浔附和的点了点头,“那皇后好生歇着,不日让恒儿身边人过来侍疾,也算尽了孝心。”
看着萧浔起身离去,陈楚楚卖力的弓着身子,哑着声音,“臣妾恭送皇上。”
直到看不到萧浔的背影,陈楚楚才一仰背,摔在了床边上。
只是脸上始终挂着笑,三分笑意,七分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