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妃为何而来,阎兴来不及思考,这么点时间内他必须见缝插针的想设法将谢务卿给保下来,若是真让他查出个什么南疆细作还好些,这乱国大事怎么看都比一个不知礼数的民未行跪拜大礼要紧的多,可关键是这满宫里都让他翻了个底朝天,所有当年与素华殿有关的他都已经仔细辨别,确实没南疆细作一。
林静听李德意出来三言两语完了殿内的情况,眼皮一跳,忙拽着冬日里有些厚实的长裙紧步跟了进去,先是不动声色瞥了谢务卿一眼,轻眉挑了挑。
“臣妾见过皇上”,林静胜在年轻,娇滴滴一个人,楚楚可怜往那一站,华贵大的步摇衬出了几分俏皮。
林静道:“臣妾亲自熬了汤,皇上政务繁忙,十天半月也不见到人家宫里来一回,臣妾实在念皇上的紧,又担心皇上顾不上身子,这才炖了汤来看看。”
林静也不是个吃素的,贴着萧浔就挨了过去,萧浔皱了皱眉,心不在焉的道,“朕有空自然会去看你,别在外面站着了,回去吧……”
“皇上,你都不知道,四公主都病了七八日了”,林静心下憋屈连带着一番梨花带雨已经万招齐发,“请了太医可就是不见好,前两日还能清醒啼哭几声,可这两日整天昏睡着,臣妾怕……”
萧浔这才正色起来,他膝下子嗣就不多,这四公主便算得上平日里多疼些的,年纪长的又粉嫩,冷言问,“怎么回事,为何不早早来报?”
“皇上日日都这样忙,臣妾那敢来烦扰”,林静当着面抹了把眼泪,继续悲戚道,“今日实在是四公主病的重了,太医院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臣妾这才急了……”
“听皇上召了位谢神医给皇后娘娘诊治,臣妾这才来见皇上,想着借这谢神医也去给四公主看看。”
被林静这么一打搅,阎兴和谢务卿又平白多站了会,萧浔见谢务卿这会也不瞪眼了,心下有疑,转头对抽抽涕涕的静妃道,“过会朕便让谢务卿去瞧瞧,你先回宫照看希儿。”
林静造作半天,才不情不愿的三回头离开。
萧浔不徐不急:“朕让你查宫中侍卫,没有南疆细作?”
阎兴见话题终于转离了谢务卿,如实道,“回皇上,臣细细审查,确实没有。”
“那便是朕多虑了”,萧浔话锋一转,“如今年下,并非只要边地安稳,这宫里的统防也得安稳,阎兴你可知如何去做?”
“臣定当谨慎而为。”
萧浔漠然的对着谢务卿,“谢务卿?可是姚镗的弟子?”
这会沉下心来,谢务卿晓得了什么是分寸,斗转星移,非他逞强着去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恭恭敬敬的回话,“回皇上,草民正是师承姚镗。”
“那你可知姚镗就为太医院院首?”
谢务卿一愣,不知萧浔这又唱的哪出,“知道……”
萧浔突然大笑一声,“既是姚镗的弟子,那可愿任命于这宫中太医院,谢务卿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医术,将来必有大器,若能为朕所用,总比日日游街不满温饱的强吧?”
“皇上,草民自在惯了,恐怕一时难以适应这宫中”,谢务卿道,“才猛然间见到皇上,一时心下便发慌的紧,这才礼数国统都抛在了脑后,犯了大忌,惹了皇上不高兴,还望皇上恕罪!”
谢务卿此刻超常发挥,字正腔圆中规中矩,自己认了罪,他可算是多了几分眼色,那几公主还等着他救命呢……
阎兴看萧浔貌似也不想过多的纠结于刚才之事,便在一旁帮腔道,“臣认为,谢务卿的有道理,皇上有所不知,谢务卿在京城名声颇大,常常不计钱财为京中的贫苦之人诊治,以往寒冬腊月总是有些人家孩子重病不医而亡,而数月来据臣所知,谢务卿救了不少人。”
“哦?是吗……那若是朕执意将你留在宫里,岂不是要遭受京城百姓的诟病了?”
谢务卿颇有些装模作样,自谦道,“皇上言重了,只是草民确实更想为一些穷苦人治病,他们就日子过得苦,若还得遭受疾病缠身,那于灭顶之灾又有何异。师父告诫过,身为医者便要不计一切以行医救人为任,草民是怕,留在宫里就救不了更多外面的人了。”
“那还真是朕强人所难了”,萧浔徐徐道,“谢务卿,朕希望你记住今日的话,以治病救人为任,今日殿前失礼,朕不计较。”
“谢皇上……”
萧浔缓下神色,对阎兴道,“既然如此,阎兴你带他去给四公主看看,等皇后病愈在送出宫。”
这茬算是险而又险的蒙混过去了,阎兴见谢务卿回了太医院还能若无其事的整理那就没几样西的药箱,简直要给这位‘大爷跪了。
他仔细琢磨了一番,谢务卿此举绝不是心血来潮如他所,一时惊见圣颜之类的废话。
二话不过去将他正半开半掩的药箱一掌合上,将谢务卿吓了一跳。
“才皇上面前你浑身煞气”,阎兴顿了一下,低声:“你是否与皇上有仇怨!”
谢务卿惊魂不定的往阎兴脸上一扫,阎兴问的认真,但莫名的让他绝对相信此人是会站在他这一边的,欲随便编上两句糊弄糊弄,可一想起挡在他身前的背影,“咿咿呀呀”了半天也没解释出一个字来。
阎兴叹了口气,“你要知道,你脚下踏的是何处的地,仰头看到的又是何处的天,定国以来,皇上除了不少唯利不忠的臣子奸佞,我不知道你是那家后人,又是因何对皇上存了怨气,可大局已定,你不该如何,也不能如何。”
长久观察下来,阎兴并不认为谢务卿是那种一腔热血满腹算计,大仇大恨的人,有几分散气,但总体下来还是懂礼克制的。
谢务卿就怕阎兴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好在没有,心里长吁了一口气,若是让落无痕知道自己如此不自量力,恐怕得打折腿了。
犹豫了半晌,谢务卿才抬头蹑手蹑脚的走了两步,几分歉意的道,“以后不会了,阎兴,多谢…”
看着眼前谢务卿十分诚意的一揖,他不是目光短浅之人,知谢务卿指的是殿上的事,随意的将他托起来,“是我将你带进来的,自然得须尾的送出去,谁知你来这么一出,若是在外还有家人,最好留个心眼是好。”
萧浔没把谢务卿怎样,可不代表就真的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疑心已经起了,照萧浔这些年来愈发有些在鸡毛蒜皮杂事上畏首畏尾的性子,再加上南疆的祸事这么相互掺和,指不定非得让人好好将谢务卿祖宗十八代都翻一遍不可。
谢务卿笑了笑,“没事的……”
可不是吗,他虽然不知道落无痕和谢莲这些年明里暗里究竟做了些什么,但是四通八达也不为过,隐瞒身份这些事他还是有信心天衣无缝的——萧浔要查就查呗,能查出什么来才怪了呢!
此刻谢务卿倒是坦然了,阎兴心下以为谢务卿在外再无家人,莫名有些同情他。
两人一时心思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