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珉都冷静一天了,还没有冷静下来。我一直等到太阳下山,都不见他来找我。
我憋不住了,再次出击。
但我发誓,这次真的是巧合,正巧到他府上,他在洗澡。我不是故意掐着点来的,天地良心!
不过,大概这就是老天爷的意思,我想,如果我现在进去,他就算不想见我,也无处可逃,一丝不挂的,能去哪儿呀,只能在浴池里泡着。
浴室热气氤氲,室内只留有两三盏昏暗的灯,为了表明我真真实实没有窥探他的意思,我贴心地把它们都吹灭了。
萧珉以为是进来给他添热水的内侍,不料灯一下子黑了,厉声喝问:“你是何人。”
这下屋子黑了,黑了好,假装看不见,我更自在些,也更大胆些。
“禹安哥哥,是我。”
我摸索着在浴池边蹲下,摸到他湿漉漉的手臂。
他一听是我,往另一边挪了挪。
“还在生气呀?”我谨记齐毓的话,放软声音,“这次是我错了,我应该和你清楚的,不该瞒着你。你要相信我,我对你不是儿戏,也一定一定会对你负责。”
再怎么,老子到底是被宠着长大的,何曾如此放低过姿态,他还不答话,我倒是发委屈,哇地一声号啕大哭:“萧珉你这狗西,我都跟你道歉了,你还不理我,那我也不要理你了!”
一开始是存了用苦肉计的念头,不想哭觉得伤心,眼泪一下收不住。
我被自己的魔音穿耳,浑然不知何时萧珉已经穿上里衣,赤脚走到我身边。
我欲起身潇洒离去,奈何腿麻了,压根站不稳当,重心不稳超前倾去,被他及时拉住。我欲挣脱,可双腿又动弹不得,好似有许多针在扎我,又疼又麻,只能靠在他身上。
我真是个不争气的西。
“好啦,乖,我没有不理你。”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碰你?”
“你的手太冰了,我缩手是能。”
“那你为什么故意走到浴池那边?”
萧珉失笑:“我的衣服在那边。”他轻轻揽过我,他的身上还有热水的温度,暖暖的。“好了好了,我也有不对的地,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地生气。我只是太害怕了”
我摸摸他的脸:“你为什么总是不敢确信我欢喜你呢?”
老子没有理由不喜欢啊。
萧珉握住我的手:“不知道,总感觉你像只鸟儿,高兴了就飞过来,烦了就会飞走。”
我哑然,这个比喻有点新奇。我其实还是不太懂为什么萧珉会这么没有安感,只能尽力安慰:“飞得再远也是要回家的,你就是我的老巢。不,鸟巢。”
我以为接下来会上演一出感天动地互表心迹的情感大戏,然而短暂的沉默后,萧珉一个转身把我带离浴池旁。
“扑通”—落水声。
月光透过窗户斜斜打进来,在屋里投下一道光束,反射在刀刃上。
来人十个左右,左右夹击,前后围攻,他们眼睛倒好,竟能看得清楚。
萧珉手无寸铁,还得把我圈在怀里,身上只一件薄薄的单衣,赤着脚,室内黑黢黢,多得靠耳朵辨别危险的来源,任凭武功再高,这样的局势下,也很难占到上风。
我真是个拖油瓶,吹什么灯呀真是。
但拖油瓶也有燃烧自己的热情!我摸出怀里用来夜间照明的夜明珠,四下照射,虽然依旧不能看得很清楚,总归要好一些。
“嘘,不要出声,不要乱动。夜明珠给我。”
他在我耳边轻声。
我把夜明珠塞到他手里,一下子屋里又没有了光。
此时此刻,大家基上都是靠声音来分辨,萧珉带着我退到了一处完无光的墙角,若我们不出声,还能拖延一段时间。
萧珉洗澡向来不愿有人打扰,守卫也只在院子外面,这群人功夫很高的样子,行动迅速,走路没有一点声音,如鬼魅一般,也不知院外守卫可有听到动静。
一瞬间,屋里完安静下来,没有一个人轻举妄动。萧珉以极快的速度将夜明珠扔出去,正砸到了对面的屏风,屏风倒塌,撞倒几上的水壶和茶盏。
很快便听到穆飞带着府兵冲进院内的声音,门外有火光跳动。
黑衣人破窗而出,我忍不住声问:“你怎么扔的这么准?你能看见?”
“我家的浴池我自然熟悉。”
他这是笑我不知道自己家厕所在哪吗?
滚落的夜明珠无意照到了我们所在的位,最后的两个黑衣人为了完成任务放弃逃生,折回来砍我们。
好家伙,为职业献身的神值得表扬。可惜了,不是个正经职业。
刀剑凌厉,好在只有两个人,萧珉还招架得住。
有剑刺入血肉的声音,我的心猛然一沉,萧珉一脚踹开那两个黑衣人,这时门被破开,穆飞飞来两把短刀掷中两贼人要害。
血染浴池,萧珉露出嫌恶的表情。
“陛下、大人,属下救驾来迟!贼人已派人马追拿。”
火光照亮,萧珉左胸上中了一剑,素白的里衣被鲜血浸染大片,血还在一圈一圈晕染,我的手上也都是他的血。
他的嘴唇苍白,火光下的双颊也褪去了红晕,变得没有血色。
这是我第二次见到这样鲜血淋漓的场面,一下不知如何是好,僵在原地,脑海里不断涌现敏阳临死前的模样,呼吸不自觉变得急促,有水滴落在手背上,和血混在一起。
“谷雨,别怕。”
萧珉微弱的声音让我不得不清醒,不得不振作。
我和穆飞一起搀扶着他。“快,快去传太医。”我的嘴唇干裂,似乎破了皮,嘴里隐约有股血腥味。
萧珉捏住我的手:“没事,伤。这次可以找到潜伏在陛下身边的人了。”
我不住地点头:“我知道,我会处理的,你不要话了。”
我不知道伤口有多深,只知道他流了很多血。这群贼人有备而来,神形如魅,凌厉迅速,这一剑到底用了几成功力,我不敢想。总之,一定不是伤。
如果我没有伤他的心,没有来找他,没有吹灭蜡烛,以他的能力,自保是完可以的。都是因为我。
不对,那伙贼人可能就是冲着我来的,让我死在晋王府,再给萧珉扣上弑君的罪名,一石二鸟,用心之险恶,明显是魏党余孽的作派。
所有贼人悉数被擒,当场自尽,在他们的左手手腕印有一种八角图案,和季泽生所收信件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我和萧珉吵架时,根无人在场,此事除了两个当事人只有齐毓知道。但,当时萧珉走后不久,奉茶女官烟儿进来上茶,收走药碗。即便不是她,内鬼的范围也可以确定,左右出不了我的昭沁宫。
叶追武已经蛰伏了一段时间,暗中观察福味客栈,确定那里就是余孽的窝点,已经一锅端了,在客栈后院,发现一笼信鸽。
信鸽并不是很常见,我蓦地想起,曾在天清山见过两只鸽子。为了验证,叶追武放出一只信鸽,追踪其去向,确定那信鸽确实去往天清山向,先帝废妃魏氏幽禁之所。
按照魏贵妃以前得宠的架势,怕是整个皇宫都要好好清查一遍。敏阳临死前,父皇的心不够狠,没有斩草除根,原来,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