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彤猛地转头看向梁亦念,“你在什么?”
“彤儿?”
秦章惊喜的看着眼前一脸不可置信的女孩儿,这是他的女儿?他忍不住靠近几分。
司彤能的后退,“你别过来,我不认识你,我父亲姓司,叫司灼齐,我叫司彤。”
苏悟开口道:“你并非司灼齐的亲生女儿,当年秦家因贩卖私盐获罪,秦章不得已逃走,你母亲那时才发现自己未成亲便有了身孕。
杜家容不下你母亲,所以将她赶出家门。若不是司灼齐暗中相助,你和你母亲不可能活到今日。”
见司彤没有反应,她继续道:“十三年过去,董若芊一直不愿相信这个法,她认为这是司灼齐和杜了了编的谎话,直到直到秦章的出现。”
“你原是想让周阮杀董若芊的,却没想到司灼齐会为了救董若芊而死,你更没想到的是你的生父当时就在那间屋子里。”
苏悟不理会她满脸的惊讶,
“董若芊、司灼齐和你母亲三人心中结了十三年的结,在你父亲出现的那一刻终于可以打开了,却因为你的布置,一切归零。”
“周阮她杀了司灼齐之后并没有离开,等董若芊将秦章推走后,她又折返回去。
她将你的谋划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董若芊。
其实在那时她完可以动手杀了董若芊,可她偏不,她要报复的是整个司家。”苏悟道。
“按照你的计划杀害董若芊只是第一步而已,可事实是她杀了司灼齐,又知道了那么隐秘的事,如果不加以利用,如何让司家垮掉?”
司家布坊不属于司家,是司灼齐在十年前买的,原来叫周家布坊。
周阮父亲入赘周家与周阮母亲一起打理,后因经营不善落得个低价变卖的结果。
周阮母亲不同意卖,周阮父亲执意为之,周阮母亲一时想不开投井自尽。
那时的周阮就在心里埋下了仇恨,她恨的不是父亲的无能,不是母亲的轻生,而是司灼齐轻言轻语便能决定他们一家的生死。
周阮父亲在成亲前游走江湖了些武功,闲暇时会教给周阮。
周家布坊改为司家布坊后,有司灼齐亲自打理,生意很快便有了起色,司增成亲的时候司灼齐将其送于司增和梨。
偶然的机会司彤与周阮结识,一个自无母,一个自母亲柔弱被嫡母欺压,两人聊得很投机,慢慢的,恨意也逐渐显露。
只是周阮聪明的将自己对司灼齐的恨意转嫁在董若芊身上,这样一来司彤更加信赖周阮。
那日,司增将司彤带到前院陪着梨,杜了了怕司彤冲撞董若芊,所以很快跟来。
已经许久未见的两人恰巧在前院门口遇到,董若芊随口了一句让杜了了将院中的落叶数捡干净,然后便离开了。
杜了了听话的将院中树叶一一捡起,也因此累弯了腰,在床上躺了半月才缓过来。
司彤将心中的怨恨与周阮听,两人不知怎么就聊到了杀人,心中的恨意浓,最后两人商定当晚行动。
于是便有了周阮杀董若芊,司灼齐挡剑身亡,周阮拿司彤来威胁董若芊,董若芊为了弥补多年的亏欠,承认杀人。
可笑的是,秦章当日是去接杜了了和司彤母女离开的。
杜了了和司彤在司家养着,他才可以在外打拼,如今他终于攒够了银子要将她们接走,却遇到刺杀的事情。
董若芊为了不牵连秦章,将其推走,折回才知道是司彤计划了这一切。
而周阮威胁董若芊时所的每一件事,都是董若芊这些年因为嫉妒和心中的愤懑而做的。
故事完,司彤拼命的摇头,她才不信这人的话。
董若芊怎么会在明知是她的情况下承认自己杀人的?她一定是躲无可躲,查不到丝毫证据才认罪的。
若不是她昨日遇到这个人,心中忐忑,她才不会让满给周家父女银子,让他们暂避的。
“我不信,你莫要骗我,明日就是她的死期,你什么我都不会信的。”
秦章听完这些沉默了。
他的离开,他的抛弃,给她们母女,给司家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啊。
雅间的门被推开。
司增和杜了了出现在门口,司增面上冷漠,眼中是让人猜不透的情绪。
杜了了已经泪流满面,眼中是悔,是恨。
杜了了冲到司彤面前,一掌打在她的脸上,“你都做了些什么啊?啊?”她恼恨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她那么对你,凭什么我不能杀她?我看着你被冷水冻得发紫的手,搓洗着她的衣裙,水盆里都是你的血,你知道我有多心疼吗?”
“刚刚出锅的热汤,她就让你用手生生的端着,我恨不得将那碗汤泼在她的脸上,我凭什么不恨她?”
“你今年才三十而已,捡了一天的叶子,累得腰都直不起来,我真想亲手杀了她,而不是让周阮代我为之。”
司彤捂着脸,眼中喷火,一句句控诉着董若芊的无情和狠毒。
杜了了摇头,“傻孩子,若她真的心狠至此,她会让人时刻盯着我,而不是完便离开。
你所看到的一切是我对我自己的惩罚。话出自她口,事情却都是我在做,我想做到什么程度凭我自己,你懂吗?”
着,杜了了看向秦章,“我恨吗?我恨,可我从来不恨董若芊,我恨的是这个男人,是他将我们母女抛下。
若不是董若芊强行将我接入司府,只街坊邻居的流言蜚语就能杀我千百回,
我恨自己当初瞎了眼会爱上这个男人,在我最无依无靠,甚至想要寻死的时候,是董若芊将我拉了回来。,
她是那么了解我,我却是我自己的隐瞒让她不再信任我。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如今一句接我们离开就能弥补一切吗?
我宁愿死也不会跟你离开。”杜了了对着秦章,咬牙切齿的。
“娘。”司彤害怕的走到杜了了身边,拉她的衣袖。
杜了了躲开她的手,“你也走吧,从此以后我没有你这个女儿。”
“娘~~”司彤扑通一声跪在杜了了的面前,抱着她的双腿,白皙的脸上如今只剩下害怕。
杜了了仰起头,“我自己女儿犯的错,我来担,不用董若芊替我,这一世,我亏欠她太多。”
她转头看向司增,“增儿,姨娘对不住你,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误会你母亲那么深。”
司增轻轻摇头,脸上没有情绪。
杜了了看向良子,“如今事情已经明了,我跟你一起去府衙认罪。”
“来不及了。”苏悟摇头。
即使来得及,该接受惩罚的也不会是杜了了。
任何人都要为自己犯的错承担后果,无论年纪多大。
离开自疼爱自己的母亲,许是对司彤最好的惩罚吧。
“什么来不及了?”杜了了问道。
苏悟看着她,同情的道,“明日刑期,你能赶得及到京城请一道刀下留人的旨意吗?”
杜了了皱眉,像是没明白过来。
司增解释道:“就算现在你去府衙认罪,明日我娘也必死,他是让你不要做蠢事。”
苏悟看向司增,他此刻的表现让苏悟捉摸不透,昨日那样的情绪,怎么今日如此冷静?
“那要怎么办?我们要救救你娘啊。”杜了了着急的抓着司增的衣服道。
“姨娘和司彤先去休息吧,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司增轻轻拍了拍杜了了的背,宽慰道。
“还有办法吗?”杜了了问道。
司增轻笑一声,“应该有的吧,你且放宽心。”
杜了了点头。
司彤走上前,要去搀扶杜了了,杜了了躲开手
“我了以后没你这个女儿。”
完她看向秦章,“你将她带走吧,不管我以后如何,都与你无关,我是司家的姨娘,与你没有半点瓜葛。”
秦章不知道要些什么,的确是他亏欠了她们母女,她若实在不愿跟他离开,他他看向司彤。
司彤惊恐的退后一步,“不,我不要跟你走,我要跟着娘,二哥,你劝劝娘,你不能不要我啊,二哥。”
司增对着司彤笑了笑:“听你娘的话。”
完,他扶着杜了了离开了雅间。
司彤想要去追,苏悟让云英上前将她拦下。
“你滚开。”司彤愤怒的伸手去推云英,云英就那么定定的站着,纹丝不动。
“娘,二哥”司彤绝望的呼喊着。
苏悟来到秦章面前,“麻烦你尽快将她带走。”完,也抬步出了雅间。
梁亦念和云英跟在她的后面。
雅间里传来秦章和司彤的争吵声。
“那两个人你要如何处置?”梁亦念问苏悟。
“周阮父亲放了,周阮留下。”苏悟道。
“留一杀一,要不然后患无穷。”梁亦念建议道。
苏悟摇头,“周阮做过什么,她父亲已经听到了,他可以走,周阮必须留下,如果不走,打晕了让人送走。
至于后患你让人告诉他,有什么不甘让他来亘都找我,告诉他我叫良子。”
梁亦念挑眉道:“你又不懂武,让他去找你报仇?你嫌自己命长?”
“这不是有云英在呢嘛。”苏悟指了指云英。
云英点头,表示赞同。
“接下来怎么办?”既然他已经决定了这么处置,梁亦念也无可奈何,他继续问道。
苏悟看了看梁亦念,如今最难的就是怎么让她混进讼易府衙的刽子手中,这件事只能梁亦念办,谁让他有银子呢。
“帮我打听下负责董若芊的刽子手,然后”苏悟嘻嘻笑着,“想办法让我代替他。”
梁亦念知道苏悟是刽子手没错,但事情都到了这一步,就算让她成为刽子手又如何?
“你是想要李代桃僵?”
“不,我是个尽忠职守的刽子手,这样的事情,我怎么能做呢?”苏悟道。
“你不是要救董若芊吗?如今能救她的只这一个办法了。”梁亦念道。
苏悟道:“救不了了,死在我刀下,希望她来世投个好人家。”
“当真?”梁亦念皱着眉头,显然不信她的话。
“自然。”苏悟肯定的道。她突然想到什么,对梁亦念道,“梨还不知道这件事吧?”
“她没必要知道。”梁亦念摆摆手。
“为何?”苏悟问。
梁亦念:“她现在怀有身孕,多了容易胡思乱想,不知道更好。”
“你们这么瞒着不让她知道,她不更胡思乱想?”苏悟生气的,“司彤的离开你们又要如何解释?”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梁亦念不满的看着她。
梨是挺讨人喜欢的,不过再讨人喜欢她也已嫁为人妇,良子关心的有些莫名其妙了吧?
梁亦念看她的眼神,让她知道自己的太多了,可梨就是心思通透之人,他们若是这么瞒着,只会让她心里不舒服,这样更不能安心养胎了。
“她一早便参与其中,昨日我与司增交谈也并未避开她,所以,希望你们不要瞒着她,告诉她一切才是为她好。”苏悟道。
就像当初他们瞒着梨立下约定一样,明明是梨的亲事,却不告诉她,这样对她来不公平。
梁亦念眸中闪过厌色,“怎么做是对她好,我知道,不用你来提醒。”
“好好看着司增,他或许梨能帮他。”苏悟好心提醒道。
司增看起来是那种温尔雅的人,很少情绪外露,可昨天他的表现已经明此事对他的打击很大,此时,最亲近之人的安慰当是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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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日落。
梁亦念让弓显告诉良子,事情已经办妥,明日让他早起去讼易府。
夜半司府。
司增站在院里看着满院的漆黑,孤独感席卷身。
明日,那个一直被他不喜的母亲便要离开人世了。
傍晚的时候,大哥跑到城南的布坊寻他,让他去看看母亲,他拒绝了。
大哥将他骂了一通,愤怒的离开。
“增儿,你不要去西苑了好不好?母亲明日给你买你最爱吃的桃子。”
“不,增儿喜欢妹妹。”
“增儿,母亲特意为你做的糕点,你尝一口。”
“不,杜姨娘给我做了肘子,我最喜欢杜姨娘做的红烧肘子了。”
“增儿,这是娘给你做的衣服,你穿上让为娘看看。”
“不,太丑了,杜姨娘给司彤做的衣服很好看,娘,你让杜姨娘给我也做一身吧。”
那时他对母亲的最多的,便是‘不字,那时母亲耐心的劝,温柔的话语,都被他无情的拒绝。
“司增,你再往西苑跑,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我就去,就去,你打啊。”
“司增,将你从西苑拿回来的破西给我扔了。”
“我的西,你凭什么扔了。”
“司增,你给我滚,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我也没你这样的母亲。”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母亲没了耐心?
是他第一次将司彤带到她的面前,仰着头对她:“这是我的妹妹,我不许你欺负她娘。”
是他第一次将父亲送给她的发簪拿去送给杜姨娘,还倔强的:“你戴上没杜姨娘戴上好看。”
是他第一次将她心为他挑选的床褥扔在地上,愤怒的:“我了几遍了,我最讨厌这个颜色了。”
是他将母亲的耐心磨没了,是他加重了母亲和杜姨娘之间的仇怨,他可以原谅司彤年幼无知犯下的错,却无法原谅自己将母亲一步步推向死亡。
父亲愿意挡在母亲身前是不是因为他也亏欠她良多?
可亏欠她最多的,是他这个无用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