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仓王被困在禁城,时日虽不算长,人却憔悴的厉害。寸许长的胡茬子,夹着几根银丝,衬托的整个人又潦草又苍桑。
得知自己的先锋主将通通阵亡之后,北仓王一直有种贺兰帝要跟他谈判的预感。可上次,名为赏花实则也真的是赏花的要约之后,贺兰帝便再没有一丝动静。
为了给自己加点码,北仓帝耗了三颗极品晶石,激发了传送阵,将密信送往西北。西两位国主接了信,只是回复了个“嗯”。自己的监国更是可以,连个“嗯”都没有,让他的晶石白白蒸发了。
晶石与灵石不同,灵石是普通石头也能炼化的,只要有点灵的功夫。晶石却是特殊的晶矿才能采挖出来,根据原矿的品质筛选,最后到高级锻造师手中熔炼。
一座矿山,开凿的有品原矿来就稀少,再经过运输、熔炼多道工序,层层耗损。最终,能供使用的晶石屈指可数,更何况其中的珍品。
北仓国也没有十颗极品晶石,自己一下耗费了三颗,换回来两个嗯。
“国内现在因为战事失利,您又被滞留,定是一团大乱的。国主不必着急,再等等吧,监国定会有消息的。”护卫看着北仓王,忍不住劝解。
“大乱?若真是如此,孤王一道旨意不应该让他们欣喜若狂,终于有了指路明灯,不应该立刻照办?”北仓王笑了笑,下巴一紧绷,几根银须更扎眼了,“怕就怕这群老匹夫和我那几个逆子一起,把孤王的旨意连带孤王都高高挂起,他们在北仓玩自己的。”
护卫一怔,脱口而出道:“三皇子绝不会如此!”
完,他立刻自知失言,可出去的话,却是再也不可能收回来了。
北仓王一脸惨笑:“你看,连你都知道他的狼子野心。孤王这次,不仅是被贺兰帝摆了一道,北仓王宫也不太平,腹背受敌啊。”
护卫们集体沉默,若是贺兰帝真的隔过仓王,与三皇子单独达成什么协议。那他们,今生怕是要老死在这座偏殿里了。
好在,此时竟传来了司徒瑾作乱的消息。
这个讯息得来实属不易,最近派往偏殿过来的宫人都很是严谨。话不多,眼神交汇都没有一个。切不论北仓王如何放下身段,亲自私相授受施以恩惠,对就像是木头一样,毫无反应。
最后还靠护卫里面一个装聋作哑的。人都,艺高人胆大,但是未必。这家伙长得老实,有一身好功夫,可偏偏胆子的要命。在北仓王宫就习惯不言不语,作为近卫,难免听到北仓王一些直抒胸臆的意气话,甚至是梦魇呓语,为了免得麻烦,他就像根木头,除了护卫的职工作,多一句也没有。
时间长了,也没人同他打听什么,这个习惯带到了贺兰禁宫,更是被周围人直接当成了聋哑。
司徒瑾起兵,宫中难免议论,他面无表情的换岗巡逻,却是比其他人听到了更多。
宫人们将他当成根柱子,倚着便聊上了,就差没吐他一鞋面的瓜子壳。
“司徒瑾反了?!司徒瑾反了!?”北仓王得到消息,在偏殿里来来回回,转了几圈之后,最厉害只是一句,“司徒瑾反了!?”
这是个机会,也是个危机。
利用的好,可能归国有望。要是被做了章,怕是就成了叛军刀口下一座孤坟。
北仓帝激动,可是也知道此事严重。
“西两国未必知道此事,要不要再联系一下两位国主?”有人建议道。
北仓帝摇了摇头,一提起这俩货,他就肉痛自己的极品晶石。
“那个逆子十之**已经知会过了,他们又干什么要趟这次浑水?眼下,想办法逃才是首要的。”北仓王之前很介意“逃”这个字,现在却不由得挂在嘴上,记在心上,是不是拿出来摩挲一番。
“那……联系几位将军在边境施压,趁现在内乱已起,逼迫贺兰帝送您回国!”这次话的是一向喜欢装聋作哑的那位近卫。
很少听见他的声音,北仓帝感觉很是陌生,他抬头看了看目光如炬的近卫,猛然间想起他妻子出发前好像已经有喜了。
“此事不宜操之过急,我们自己乱了寸,反倒给了贺兰帝口实。”想明白其中关窍,也知道手下人各有各的算盘了,北仓王反而冷静下来。
所有人都急,他不能急。
“你再去听听看,六皇子有没有消息。若是能找到他,咱们在这多少有个照应的人。”北仓帝吩咐道。
准爸爸的自身聋哑表演专家只得领命,退在一旁不再多。
“联系国师吧,他是宗门话的,就算国内真有个什么,有他坐镇总会好些。”第三个建议产生了。
北仓王笑得更开了:“你们啊……我用极品晶石联系监国,国师会不知晓么?宗门何时把忠于皇室、忠于国君作为训诫过?”
他心里很清楚,北仓看似大宗门林立,可宗门从来不受皇室制约,两者更多是合作关系。如今,他深陷禁宫,宗门若是愿意出手,早就把他弄出去了。如今这般宁静,怕也是在静观其变。
没实力,没有兵权,没筹码,北仓王又如何。
几个侍卫都默默无语了,难不成,今生真就要困死这间偏殿中,为国主尽忠了?
“要联系,也是可以的。”北仓王缓缓道。
一句话,周围人死灰一样的目光,终于有了反应。
“国主尽管吩咐,属下赴汤蹈火,定不辱使命。”站着死也好过等死。
北仓王摇摇头:“联系他,耗费一颗晶石也值得,只是怎么润笔,还容王想想。”
罢,北仓王缓缓走进内室去了。留下一群被故弄玄虚悬起一颗心的众人,跪地感慨着:国主到底是国主,深谋远虑非比我等寻常人。
侧头看了看外面鸦雀无声的几人,北仓王缓缓卸下一口气,内忧外患的,又何止是贺兰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