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舒了口气,樊襄莫名汹涌起来的情绪渐渐平息了,好歹是在宗门内廷足不出山身不出户的活活闷了六十一年,别的功夫再差,定心还是有些功底的。jznz
毕竟跳脱如她,不定心这六十多年一分钟也难熬。
随着她心境平和,混沌的幻象也清晰起来,粗壮多于优美的荷花池不见了,唯有间破柴屋摇摇欲坠在眼前。
倒也不是没见过破房子,但这吹口气随时要倒的建筑结构实在叹为观止。
尤其,屋子前面还有个跳脚的褴褛,甩着小彩旗一样的破衣裳在晃晃悠悠的小柴房跟前又喊又叫。
樊襄端着一颗心看着一人一屋,倒不是害怕这古怪家伙,主要是怕她把房子跳倒了。
“全毁了全毁了,都怪你!都是你这个小臭丫头,全怪你!”这疯女反反复复叨念这么一句,听起来像是在责备在场的另一个会喘气的樊襄,可她全程不抬头,也没有一丝丝眼神交流,自顾自的骂,越骂越起劲儿。
大概十几遍之后,终于女疯子的台词有了些许变化,人也突然站定了,像是在对什么人说话一般。
“怎么?……对啊?!……她有祝福又如何!当初就是她抢了我的莲子心我的莲子心!!还烧了我的荷花!……放她走!?凭什么!……你不用劝我!想都不要想!”女疯子缩着头跟空气一唱一和交流的畅快,偏偏对樊襄视而不见。
基本确定这女的应该就是这片泽地主人,幻境应该也是她的手笔,樊襄惦记其他几人,无奈拱手道:“我们从北仓来,不了解此处地况,误闯了阁下领地,实在抱歉。”
就好像才看见樊襄一般,女子吓了一跳似的忽然甩过头来,盯着樊襄颤抖的问:“你你你……你……你看得见我!?”
原本这女疯子佝偻着后背,缩的像一只受了惊的西瓜虫,除了衣衫过分褴褛了一些,樊襄并未看出什么不妥。
可她一转身面朝自己,腹腔处露出一个陈年老洞,大的能盛下一个西瓜,这确实吓着樊襄了。
一人一鬼都是一惊,狐疑的打量着彼此。
不远处一声嚎叫打破了沉寂,樊襄转头一看,是自家不争气的嘴炮小王子刘智,他像是被十几条恶犬追赶一般,跑的帽歪嘴斜,一路嘶吼。
顾不得其他,樊襄只得再次行礼道:“我等确属误入,还请……泽主收了法术,饶我师侄孙一回吧。赫英宗必当铭记阁下宽宏,永不再叨扰。”
深居赫英宗这些年,樊襄因为辈分和厚脸皮双重buff,腰杆子一年硬比一年,真是许久没鞠过这么深的躬了。
弯腰看着不甚熟悉的地面,樊襄睨了撒丫子疯跑的刘智一眼,心道:你小子给我记着,小师叔祖我为了你可是下了大面子了,等回去,怎么也得给本座揉肩捏背三个月……不行,半年吧。你和小金俩一人半年!
对面的女鬼突然笑了,她嘘嘘叨叨或者怒相毕露的时候还好,这一咧嘴缺失弹性的皮肤就像豁开了一道足有三寸的大口子,两只苍蝇从黑黢黢的嘴洞里熏得晕晕乎乎出来,实在又惊悚又恶心。
“哈哈哈……放了你们!?就是我把你们请来的!放回去?!想都别想!!”
樊襄终于反应过来,东杏长老毕竟修为深厚,再怎么疲累也不至于施个疾行术就能无意识的睡过去,他们是早就进入了这鬼婆子的势力范围,只是没有一丝丝防备,这次全体中招,被牵着进了泽地鬼潭。
“你把东杏长老藏哪了?”樊襄收起客气,狠狠问道,“我告诉你,他可是赫英宗东字辈长老,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保证你这鬼潭会从明罗大陆上彻底消失!”
见她起了杀机,鬼女也不惊慌,慢慢拍了拍肚子道:“那个滚圆圆的老头吗?他自然收在个很安全的地方,只要你乖乖交出我的莲子心,所有人我都还给你。”
被狗追一样的刘智跑远了,一脸惊慌的金晖又冲了过来。他比起那个师兄要稳重许多,蹲在地上躲躲藏藏,像是在闪避什么可怕的东西。然后猛然间,他掐住自己的喉咙,然后开始口吐白沫。
樊襄有点急了:“莲子心?什么莲子心!”
鬼女尖声大笑,最后笑声变成了鬼啸,震的樊襄五识欲裂,急忙唤出灵盾。
这一瞬,她又感觉到无比的熟悉,不禁皱了皱眉头。就在这分神的一瞬,鬼女的幻术挤进樊襄灵台。
瞬间她看见自己陷入一片火海,深坑无底,火海无边,她就像一只小乳猪被架在烧烤架子上一样,熏得泪流烤的肉疼。
不知道是不是饿了,樊襄恍惚中闻到一股肉香味,随即肚子便咕噜起来。
被自己的肉馋的口水直流,樊襄觉得在馋这个领域,她已经修行到无人能出其右的境地上了。
知道是幻境,所以她也不急,仰头看了看四周,只见大批人在山坳顶上站着,看着她被火煎熬。
虽知道是假的,可她心里还是很不舒服,这群没人性的,本座让你们在那看的开心!
正想出手拉几个下来陪她,突然发现自己手脚都不能动,这才发现自己被捆了个结实。
“何长老,不成啊,封印还没形成!”有一个老头喊道。
樊襄抬头去看,却见几个修士拉着个孕妇走了过来,那个何长老脸色如常说道:“少了些引子,到底是不成的。剖开她吧,千万当心,胎儿不能是个死胎。”
原本神志清醒的樊襄突然失了智,忘记自己深陷幻境,直勾勾盯着上面几个长老模样的人,心里焦寒一片。
她想挣扎着救下那个孕妇,身子一动,周围传来异样的咯吱声,她往四周仔细端量,这才发现自己周围全是人体,什么部件都有,烧的灰黑一片,混成了一个。
这是个万人坑!?
头皮发麻的功夫,上面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紧跟着一个血肉模糊的肉团被扔了下来。
那妇人还没断气,可也和死了差不多,一双眼睛渗着血直勾勾盯着那个肉团,撕心裂肺的呼号了一声:“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