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树闻言想也不想便回答道:“好,在下答应。”
在场众人听了,无一不觉得这个少将军是痴了,
飞升圣罗大陆,是多少修士梦而不得的事情,久远到已经被当成神话一般。他一个修为平平的武者,张口就说要带着这只金鸾去圣罗大陆。要是这家伙双翅俱全还好说,两翅一震有可能回圣罗大陆,可他先天不足只得了半个翅膀也就罢了,还散去所有修为。全靠姜树自己修行修去上层大陆,这简直和天方夜谭没有什么区别。
“少将军,人家都说了,是让我小师叔祖带它去。你挡灾也得看看自己,等你能去圣罗大陆的时候,咱们可能都已经在上面住了几年了。”刘智不客气回道。
金鸾也当姜树说的是一句笑话,避而不语。
“什么办法我都愿意用,只要能替教主达成所愿。”姜树一脸认真,他不是六十多年前那个血气少年了,这股子拧劲儿带着几分老头子的固执感,“我老大这一辈子,就没顺过她自己心意活着,救命之恩要报,我愿意替她报偿。老大日后是愿意纵情山水,还是在赫英宗称王称霸都随她。还请教主成全。”
这一段话,说的不可谓不真诚,听的人也不是不动容。
只是当事人如今哪里是可以想退就退的时候,樊襄看了看自己又蓝又紫又带点霜白的一身乱七八糟的修为,还有越来越多的鸟群,密密麻麻落在附近,看得人头皮发麻。樊襄苦笑了一下,圣罗大陆……自己起初是多么渴望能去那里。
帝瀛死在面前的画面,和他突然出现在诸烟城的景象在她面前来回切换,樊襄捂着胸口缓缓吐了口气,默默念了十几遍静心诀,才勉强稳住心神。
一旁直直盯着她观察的东杏见樊襄面色有了些活人的表情,这才缓缓放下手里的灵杵,若是她三魂走七魄乱了心神,东杏打算当机立断砸晕了拖回宗门再说。
樊襄脑子还是乱的厉害,记忆涌入太多又不成体系,各个片段你推我搡,勉强站成一排,很粗的一排。
有的记忆顺序颠倒,有的记忆互相矛盾还偏要挤在一起。若不是她灵者身份,理顺之前必得疯上几年。
她努力看了看在场的人,每个人的脸都隐隐绰绰,重叠了好几个画面。她知道自己之前一直记不起到赫英宗之前发生的一切,不是受伤便是有人故意封存了记忆。
这次,估计是突然得了两个东西的全副修为,又是鬼气又是妖气的,神经大条了,记忆的列车就能开动了。
姜树自不必说,多少年的老熟人了,虽然脸上有了些春秋,但他对自己有百利而无一害,这是人设改不掉了。
至于教主,看样子自己失忆这些年,他藏在鬼母潭,也没出来兴风作浪过。
可其他人樊襄就有点吃不准了,这个圆滚滚胖乎乎的长老,虽然在自己看向他的时候一直回避目光,但是能感觉到,这家伙始终提防着自己。
而且更恐怖的是,这个人在自己眼中,分明有两张脸。一张圆的一张长的,一张褶子少的一张褶子多的。樊襄能分辨出圆脸是真实的,可她弄不明白长脸是哪里来的。
俩孩子还算清楚,刘智一直试图拦着姜树的话头,这名字就像缺什么起了个什么一样。
金晖作为师弟,一直在师兄身侧,以往都是劝着刘智不要伸头,今天却格外安静。
樊襄努力把散成豆腐渣的脑子兜起来,打算凑合着先这么过着,金晖突然回过头,樊襄清楚在他脸上看见另一张脸,顿时一口血喷出来。
姜树闻声回头,看见血喷泉一样的,连滚带爬冲下车。
樊襄心脉涌动厉害,可神志还是清楚的:“没事没事,你别激动。”
姜树都快有哭腔了:“流这么多血,怎么会没事?”
樊襄笑了笑:“有点血气上涌,喷出来一点感觉舒服些了。”
尔后,她直勾勾盯着金晖,感觉这个人散发出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气息,自己之前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你到底是谁?”
刘智这会也紧张了他搭了脉问道:“小师叔祖,您不要紧吧,这是我师弟金晖啊。”
金晖也瞪大了眼睛:“赫英宗您还记得吗,我和师兄带着您出来的。师叔祖您可别吓我们啊,你有个好歹,我们俩可真是没法交代了。”
樊襄慢慢坐起身,眼不花了耳不鸣了,总算是消停了一些。
金鸾下身负冤屈,转世多次才能与肉身重见。他日重登圣罗大陆,将我一魄送回鸾林,我族必有重谢。”
这话樊襄一个字没听懂,可金鸾却就地化了,最后变成金色一羽,落在她掌心。
东杏默不作声的将樊襄上下检查了一遍,缓缓舒了口气问道:“别理那鸟儿,你可有什么地方不适?”
方才重影的脸,这会儿都正常了,樊襄缓缓问道:“不舒服还行,就是看人有两张脸,这个算不算走火入魔?”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有的讪笑有的蹙眉。
姜树觉得,以他老大的年岁,只是老花眼确实算不得什么毛病。
“两……两张脸?”东杏紧张起来,随后又努力一笑问道:“所有人都是两张脸么,你是不是偷喝了鬼母的莲花酿啊。”
在洞里往外逃的时候,东杏在地道里看见不少酒坛。
樊襄摇摇头:“也不是所有,只是……”她说着,抬头环视众人,却突然明了自己从方才开始,心里就觉得缺一块是为什么了。
“那丫头……皓月!皓月人呢!?”
惊叫一出,众鸟齐声嘶鸣,振翅之声可扇动车驾。
飞沙走石中,几人还没回过神来,群鸟就像箭矢一般,腾空而起,向着鬼母潭的方向遮天蔽日而去,瞬间就只剩众人肩头的各色羽毛了。
刘智看呆了,好一会儿才呸掉嘴里的鸟毛轻声问道:“东杏长老,师叔祖这阵仗,咱们回去有点张扬啊。”
“一般觉醒是难控制,呸呸,以后可能会好吧。”东杏面积大一些,落得鸟毛也多些。
“能好么?”金晖看着一只刚刚能飞在空中的雏鸟跌跌撞撞也向鬼母潭努力扑扇翅膀,缓缓问道。
东杏漠然道:“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