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纱走的是简洁大风,中立式领,护着沈含玉的天鹅颈,致的盘扣,袖子是蕾丝镂空的。裙摆打开很大,要用衬裙撑起来才行,更显得沈含玉纤腰一束。
披纱很长,足有三米,配的是白色珍珠攒花。
包是珍珠穿的贝壳手包,鞋上也镶了同款珠花。
“这一款因为要用上好的珍珠,所以预算超了一千……”徐晴心翼翼地。
“没问题,我很满意。”冯大夫微笑着,眼睛已经湿润了。
“那婚纱就订下来,开始加工了。对了,沈姐配褂皇的手包选好了吗?”徐晴收起设计图,问道。
“没有合适的。”沈含玉突然发现,桌上放着一个珠绣绣片做成的包,也是通体立体刺绣,无论是色泽还是款式花样,跟褂皇都很配。她忍不住走过去拿起来。
“就是它,还有这双鞋。”徐晴拿出一只鞋盒,里面是一双绣鞋,不用就是跟褂皇配套来的。
沈含玉在沙发上坐定,徐晴已经亲自拿鞋过来,弯腰为她穿上。
“很合适呢,原来真是给你准备的,不怪梁总有缘人。”徐晴笑道。
沈含玉突然想到,这两样的价格都便宜不了,自己带那四百不够塞牙缝儿的,不能再让冯大夫替自己花钱了。
“不用了,我找个包用一下就行,鞋我也有一双棉鞋。”沈含玉慌忙把鞋脱下来。
“挺好的,为什么不要?”冯大夫忙走过来,把鞋接到手里。
“我请示了一下梁总。他您在这里订了两套礼服了,所以这双鞋和包都属于赠品。”徐晴看出沈含玉的心思,忙道。
“赠品,你们梁总真是大,太感谢了。”冯大夫一听就乐了,这可是省下一笔钱,褂皇两千元买下来,已经占了便宜,这一个包一双鞋,更是捡了大宝贝。
从日月服饰出来,她们去了冯大夫家。市面上到是有打耳洞的,可惜都是个人的,一般理发店都兼职做这项。
除了日月服饰的美发校有打耳洞的枪,都是手动用针扎。美发校打耳洞免费,可是都是给员练手。
冯大夫怕她们给扎坏了,索性要自己动手。
她找了一根粗的银针,消好毒,这时夏玫已经一直用手在揉沈含玉的两只耳垂。揉时间久了,耳垂红肿麻木,都要失去知觉了。
冯大夫把耳垂拎起来,把中间捻到最薄,轻轻一针穿过去,随即拿出一副银耳环套上。
两个耳洞扎好,沈含玉觉得脸都是火烧火燎的。
怕她再出去把耳垂冻到,这一夜就睡在冯大夫家。
晚上脱衣服时,她才想起在摊位上买的珠串,可惜夏玫已经回去了,没看到宝贝。
她找了一只干净盆,倒了些温水,把珠串泡进去,要了一块细纱布,慢慢在水里把珠串洗出来。
等到她把珠串拿到冯大夫面前时,冯大夫眼都直了。
“这玻璃珠真好看,里面好像在发光一样。”
“这个可不是玻璃珠,这是好西,叫西瓜碧玺,你看看,这外面绿,里面粉,像不像西瓜?”沈含玉举起来借着灯光给冯大夫看。
“好看!真好看!这个手串带上,什么衣服都配得起,多少钱买的?”
“两元。”
冯大夫的下巴差点掉下来。
沈含玉后悔的是,没在那个摊位上再好好翻一下,不定还有好西呢。以后有机会再吧,看来还是能捡点漏儿的。
沈含玉年轻,身体状态又好,有点伤口恢复得也快,第二天耳朵就已经消肿了。她记得冯大夫的嘱咐,没事儿就活动一下耳环,让耳洞长好。
还剩下一个星期的时间,到了最后冲刺,沈含玉一直没去过宗家,也没见到宗老爷子,这几天简芝也安静的很,让她有些没安感。
她总是怕后院起火,万一有一天宗老爷子反悔了怎么办,会不会站在爱孙的一边。
没想到,宗老爷子好像知道她的想法,让简芝传话过来,周一晚上过去吃饭。
虽然简芝在电话里提了,不要带礼物,沈含玉还是没空手,带了点水果,是那份心意。
宗老爷子穿着万字花中式袄,站在客厅里,看着她进来,满眼含笑。
“玉有些瘦了,是不是最近很累?”
“爷爷,没有呢。”沈含玉抿嘴一笑,扶着他坐下去。
“最近我事儿多,一直没让你来,马上快到正日子了,你阿姨已经把客人名单都准备好,也一一通知。你娘家那边也安排好了吧。”
“是的。”沈含玉没问沈厚白,就能回答上来,他一定是安排好了,也奇怪,沈厚白这人的交际圈倒还像点样子。
他是要脸面的人,应该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当,如果那天不喝醉的话,还是会办得很圆满的。
“礼服都准备好了?我听你阿姨,你坚持要自己办。”宗老爷子是不放心简芝。
简芝正好端着茶盘进来,在门口停了一下,这时机赶得不对,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沈含玉忙起身把托盘接过去,给宗老爷子倒上茶,又给简芝倒了一杯,放在对面的茶几上,这样就把她的位置也安排好了,简芝就走过去规矩地坐下来,专心听宗老爷子的教导。
“前段时间阿姨找我,了要能我置办礼物的事,是我坚持要自己买的。我姨,就是冯大夫,帮我订了一套。”沈含玉这是帮简芝解释了一下,顺便也把自己礼服的出处给出来。
“冯大夫对你真好。”简芝有点好奇她们的关系,以她的身份又不好八卦,所以就套了一下话。
“我和冯姨的女儿是最好的朋友,从一起长大的,蝶在17岁时得白血病不在人世了。”沈含玉垂下头。
“这样啊,明白了,以后对冯大夫要好,这也跟你的母亲是一样的。”宗老爷子果然明事理。
“我这边应该是没什么问题,还有什么需我做的吗?”沈含玉抬头看了一眼宗老爷子。
“你跟我来一下书房。”宗老爷子站起身,沈含玉扶着他往里走,简芝没敢跟上去。
来的路上沈含玉就猜测,怕是宗老爷子要送点首饰给她。
当年她就是一贫如洗嫁进宗家,还是宗老爷子送了一套首饰,不然配礼服的西都没有,让人笑死了。
她现在已经把西都准备差不多了,不想用宗家的西,想好要回绝的。
“这是给你的。”宗老爷子拿出的黄花梨盒子跟上一世的一模一样,打开来,里面是一套金首饰,款式古朴,一看就是老物件。
“爷爷,没进宗家前,我还不是宗家的人,如果带上这套首饰,我怕有人会觉得我是空手嫁进宗家的。我不想给别人这样的印象。”沈含玉把盒子合上,推了回去。
她的婉约,可是这别人,不用就是指简芝娘几个,这都是扒着眼皮等看热闹的人。
“好,我尊重你的意见,你有什么需要,只管跟我。”
宗老爷子点了点头,沈含玉做的每件事,都让他觉得很舒服。
“好的爷爷,我会的。”沈含玉也颌首道,现在跟上一世还不一样,她没有了宗青时的支持,宗老爷子是她唯一的同盟。
“玉,爷爷还有几句话要。”宗老爷子的表情严肃起来,沈含玉也收了笑容,细白的牙咬着嘴唇,等他开口。
“玉,你要相信世上有缘分,有些事,你不要太执著了。你只管和青时好好过日子就行了,别的事儿不用理会。我这个孙子,是救过我的命的。也是我的命根子,只要他过得好,别人我都可以不在乎。你好好照顾他就是了。”宗老爷子着,眼睛蒙了一层什么,有泪光浮起。
救命这事儿,上一世也有。
还是宗青时的时候,五六岁的样子。那时宗老爷子正当壮年,宗家老太太还在世。
因为宗青时一直跟着宗老太太生活,跟简芝接触的少,感情也很平淡,到是一时也离不开奶奶。
一次宗老爷子有个酒宴,是跟上面的领导,也有非常相熟的朋友,不去不好。
那天喝过酒出来已经晚上九点多,夏夜清风徐徐,到是很舒服,来是团叔开了车在门口等的,见他们出来就迎上来。
“我不要坐车,我要走回去!”宗青时突然叫道。
这孩子平时都是极听话的,很少要求什么,今天宗老太太也觉得积了食,就点头应了。
三个人一路溜达回到宗家,没想到大门口灯亮着,院子里乱成一团。
进门才知道,是团叔出事了,车开进了河里,还好他会水,自己浮上来了。
想想就后怕的事,如果他们三个也在车上,都不会水,两个老的一个的,怕是怎么也要扔在那里一两个了。
从那以后,宗老爷子更爱宗青时了,就觉得这是自己的福星。
宗老太太过世后,他就把孙子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爷爷,现在他铁了心要跟曲芳苓在一起,他还过,以后不会让我进宗家的门。可是我总是不死心,像您的,我相信人和人之间有缘分,希望我能把他的心暖过来吧。”沈含玉已经有些摇摆了,她不准,她和曲芳苓,哪个才是第三者。
如果不被爱那个才是,那她就是多余的那一个了。
“我还有个请求,就是希望你们结婚后,你能辞职。”宗老爷子的话,让沈含玉心里一凉。
上一世也是宗老爷子的劝,才让她从化工厂辞职的。
没想到彻底就掉进了简芝的手心。
“爷爷,我还想工作。我还年轻啊,还能做很多事……”
“玉,爷爷话可能有些老古董了,可是你还是考虑一下的好。宗家虽然没落了,可是不缺钱的。还有自己的祖传技艺,这以后要传给你的儿子,你不在他的身边照顾怎么行?”
“我工作也可以照顾孩子的。”沈含玉想,关悦不是生完孩子就回来上班了吗,可是宗老爷子没给她机会,继续下去。
“你跟她们不一样,你是宗家的长房媳妇,以后要肩负宗家的大业,把宗家发扬光大。你看现在二房三房都不景气,但是你这一枝不同的。你会让宗家变得更好。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所以我希望你把自己的人生,就建立在宗家的基业上,不要再工作了,做个员,多少年后升个主任,有什么意义?”
宗老爷子最后几句话还挺扎心,的也是事实。
可不是,做个员,升副主任,主任,可能在五十多岁熬成个厂长,又能怎么样?
沈含玉想起三师父的一句话,不要把工作当事业。
可是她现在并没有自己的事业呢。所以争这个几乎没有意义。
她突然想起简芝在宗家的命运。她不会步简芝的后尘,永远不会。
“好的,爷爷,我会考虑一下的。”沈含玉不想再争下去,先把事情放下,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晚上吃饭时,宗青时没有出现。估计是服不了他,怕他捣乱,干脆就不让他出面得了。
这一大桌子人,沈含玉恍然有回到上一世的感觉。
那时他们就是一起进餐的。简芝忙得像个陀螺,不时有意外发生,要她去灭火。
宗子只知道自己吃,跟宗老爷子多几句话,也是为了要钱。
宗子修习惯喝得大醉,不话则已,话就要吵起来。
萱永远是沉着脸,看谁都是冷冷的。
宗时慧吃得最快,可是不敢马上离开,就跟宗时瑾声嘀咕一些校里的事儿。
宗时珍吃的很少,多半是在发呆。
那时她正在苦恋,简芝时不时给她戳上一刀。
今天的宗子修有些不同,像打了鸡血,坐到桌上就起个没完,也不理会宗老爷子的目光。
萱都有点扛不住了,用胳膊拐了他一下。
“你干嘛,差点把酒碰洒了。”他狠狠瞪了萱一眼。
萱对他弃疗了。
“爸,您就拿一幅画出来吧,我朋友在香港,肯定给您弄出去,那价您肯定满意。”宗子修着用手捻了一下,做出数钞票的手势。
“二叔,能卖出去多少钱,我不怀疑,我就怕带不回来。”简芝忍不住刺了他一句。
“换成外汇券就行了,怎么会带不回来。”宗子修还在装傻,明明简芝的是他会私吞公款,他轻松给化解了。
“我没画。”宗老爷子看也不看他,直接回了一句。
“这青时马上就要结婚了,家里也用钱,多卖点钱有什么不好。那画放着也是放着,再了,你们能画的!”宗子修酸巴拉唧的。
“我现在不能画了,你也知道。”宗老爷子瞪了他一眼。
宗老爷子现在腕力不够,所以画马的事落在宗子身上。
“我最近忙,没时间画。”宗子闷声闷气的。
听到这句话,沈含玉不由得把目光投向简芝,收获了一个怨毒的目光。
简芝在盛汤,汤久当当敲在盆上,像警钟。
“沈,再吃点。”宗老爷子厌恶地看着简芝,好容易把目光移到沈含玉身上。
“我吃饱了爷爷。”沈含玉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夜,有些担心。
她不想再留在宗家住了,现在已经没有末班车,她又不想往回走。
“那让团叔送你回去吧,太晚了也不好。”宗老爷子是安排好的,沈含玉松口气,站起身来。
“对了,明天青时的胳膊要拆石膏。”
沈含玉不知道宗老爷子这句话的意思,是让她陪着去?
她看了简芝一眼,没找到答案。
“没事,你这也够忙的了,去吧。”宗老爷子挥了挥手,沈含玉拎着背包向外走去。
宗家女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的包上,里面有没有宗老爷子送的西,是个未知数。
不过宗家的家底到也还有数,等订婚那天就看得出来,到底沈含玉带没带宗家的首饰了。
团叔开车很稳,真不知道当年怎么弄进河里的。
有些事就是不清,带着一股子玄劲儿。
“团叔,到门口就好了。”沈含玉见团叔把车对着大门,车灯还亮着,怕他想进厂院,忙道。
“好。”团叔答应的很明快,完是按沈含玉的意思来,这是已经把她当女主人了。
团叔和林阿姨虽然是一家人,可是性格截然不同,团叔明显要忠厚得多。
从沈含玉进宗家门,他就一直很尊重她。
从大门到宿舍还有一段路,沈含玉进去时,三楼的大铁门已经锁了。
她只能轻轻敲了几下,希望不吵醒那些已经睡下的人。
门里隐隐有电视的声音,那是宿管阿姨在看那台黑白的九寸电视,没听到。
她只能咬牙加大点力度。
鲁姐披着衣服来开门,见是沈含玉,把刚要的话给吞回去了。
“谢谢鲁姐,又打扰您休息了。”沈含玉歉疚地。
“没事儿,你这快结婚了,忙也是应该的,反正到时就要搬出去了。”鲁姐心直口快,得都是大实话,又对着沈含玉的背影叫了一句,“记得给我带喜糖啊!”
宿舍里的几个女孩子都躺下了,只是没睡,在聊天。
沈含玉看了一眼齐红空着的床铺,想起她妈妈求情的事,心里有点不舒服。
再看屋子里这几位,总觉得她们在隐瞒什么。
看藏西的手法,这不是一下两下做到的,动作幅度不了,肯定是屋子里没人时才敢做。
就是有一个时间空白,大家应该是心知肚明,可是都给遮掩过去了。
那么就是,她们是同谋。她们明知道不是齐红做的,可是没有一个人出来。
一想到这里,沈含玉打了一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