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含玉三个走进院子时,正好看到刘军和奶奶扎着手逮一只鹦鹉。
那鹦鹉不知怎么生了气,从笼子里飞出来,还不肯走,在院子里一个劲的骂人,“王八蛋!刘军!你是王八蛋!”
沈含玉三人虽然出于礼貌,不想笑出来,可是脸都憋紫了,最后还是没忍住,三人笑成一团。
见来人里面有夏玫,刘军马上就臊眉搭眼儿的,像是中了邪,眼皮都红了,也不敢抬头,一个劲儿的扯棉袄的衣襟,像个受气媳妇。
奶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好把鹦鹉的尾巴给拽住,回头大叫,“王八蛋你过来帮忙啊!”
原来这王八蛋的出处在这里,三个女孩子笑得更欢了。
奶奶耳朵背,一回身突然看到院子多了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再瞧外孙子那样儿,恍然大悟。
“军这是你朋友啊?快让进屋,发什么呆?”奶奶耳朵背,话声音大,震得院子里都带回音。
刚还扑楞楞的鹦鹉,突然就识时务了,从奶奶手里一挣,抢先进了屋。
在路过刘军身边时,突然在他的头上蹬了一爪子,怪叫道,“讨厌!”
沈含玉三人刚止住笑,又忍不住了,三人相扶着进了屋子。
屋子里更乱,都没有下脚儿的地。
沈含玉一皱眉,她知道夏玫有点洁癖,她后悔今天把人带过来了,这得扣多少分儿啊?
“快坐。”奶奶完一把掀翻沙发上的猫,没等楚娇娇走过去,哈巴狗又把地站了。奶奶只好去拎另一个沙发上的衣服箱子。
那箱子没虚盖着,她只拎了一半把手,把整箱衣服都扣到了地上。
刘军用力一闭眼睛,比沈含玉还绝望。
楚娇娇可是来瞧戏的,大大往沙发上一坐,含笑不语。
“要不我们改天再来?”沈含玉打算把夏玫救出去。
没想到,夏玫突然就跨过箱子,蹲到地中间,把散落的衬衣捡起来,一件一件折好,放进衣箱。
大狸猫走过来,用头顶着她的腿用力蹭。夏玫抬手在它的头上拍了拍,用手一划,把大狸猫送到旁边,让出块地来。
奶奶虽然耳朵不灵,可是心思不差。那怎么也是刘军的直系亲属,有血缘的。
老太太已经明白了,这八成是孙媳妇要上门。
她脚不沾地钻进厨房,沈含玉怕给她添麻烦,忙追了过去。
“奶奶,不用麻烦,我们刚吃完饭。”沈含玉只差一步,见老太太已经从冰箱里掏出一堆香肠之类的食物了,忙阻止道。
“上门就是客,就是你们吃过了,也得再吃一顿。”奶奶把眼睛一瞪,沈含玉吐了一下舌头,没敢个不字。
“奶奶,我姓沈……”沈含玉怕奶奶弄不清她们的关系,想介绍一下。
“你是沈厂长,我早看过了。”奶奶的刀工不错,香肠切得又薄又均匀。
“原来奶奶都知道了。”沈含玉不由得失笑。
“我知道什么?”奶奶嗔道,向屋子里使了一个眼色,低声问,“收拾西的姑娘在哪上班?”
“图书馆。”沈含玉也声。
她拿起松花蛋在剥皮。剥了四只蛋,她转身从屉布上抽出一根线,一手拽紧一端,把松花蛋分割成几份儿。
奶奶流露出赞赏的目光,这就是会干活儿的人。
松花蛋里面是软的,不懂的人用刀切,直接粘到刀上,又难清洗,又浪费食材,最好的办法就是用线切。
刘军从里屋出来,满面通红,整个人都傻傻的。
“你在屋子里还穿着棉袄,是不是傻了?”奶奶叹口气。
“姥!我这里面光着膀子呢!快给我取件衣服出来。”刘军急得跳脚。
沈含玉又是噗嗤一笑。
今天这刘军是出够了糗,可是话回来,自从他对夏玫一见钟情,出的糗还少吗?
奶奶一边嘟囔一边进屋子里取了一件衬衣出来,刘军急忙扒下棉袄,手忙脚乱往身上套衬衣。
衬衣是日月服饰的高档货,很合身,不像寻常人穿的面袋子一样的西。只是这样就有个问题,他一身的汗,衣服怎么也穿不服贴。
没等他把扣子系好,门一开,夏玫走出来。
“我来帮忙了……”
她一眼看到刘军衬衣大敞四开,羞得转身就往屋子里跑。
楚娇娇吃了半天的瓜,已经乐不可支了。
沈含玉跟奶奶把各种熟食弄好,这才端了两盘进屋。
屋子里已经焕然一新了,这夏玫干活也挺麻利吗。
屋子里归拢得井然有序,连猫和狗都乖巧的坐在一个沙发上,跟楚娇娇大眼瞪眼,好像在等新女主人的训戒。
刘军坐在床上,两只手拧来拧去,都快拧脱皮了。
鹦鹉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长叹一声,“人呐,三十年河,三十个河西,一物降一物……”
“哈哈哈哈!”楚娇娇爆发出一阵大笑。
夏玫真想用目光把她给弄死。
她们三人在贾家已经吃饱了,就是应个景儿,所以都吃的不多。楚娇娇虽然贪吃,可是肚子里有家伙占地,吃点就饱了。
奶奶那是过来人,眼睛不揉沙子,看出来楚娇娇有问题了。
她用目光去询问沈含玉。
“娇娇的婚期马上要到了,刘军赶不上呢,礼物可是要提前送到哟。”沈含玉正好借机敲打。
“好好,喜欢什么礼物,我只管送就是了。”刘军一听这话,神抖擞,现在他的身份,俨然就是楚娇娇闺蜜夏玫的男朋友。
“你可话算数,我听你送夏玫红玫瑰了,我婚礼时也想要一朵,成吗?”楚娇娇垂涎已久。
“这个……”刘军看了夏玫一眼,转回头,很坚决的,“别的都好,这个一定不行,我的玫瑰只送给一个人。”
夏玫羞得恨不能钻到桌子下面去。
奶奶的耳朵是选择性失聪,偏就把这句听到了,恨不能马上把三个女孩赶出去,把外孙子吊起来审个明白。
“唉,不送就不送吧,我就是随口一。”楚娇娇嘻嘻一笑,并没有恼。
“我在图书馆附近开了一家酒店,你中午可以去吃饭。”刘军这句话时,眼睛都没敢看夏玫,好像他做了一件亏心事。
“那家酒店是你开的?”夏玫吃了一惊,她到是看到有房子在装修,也听要开酒店,想不到是刘军开的。
“是我一个远房表姐在打理,你们去吃饭,不用管账的事。”
“我也要去!”楚娇娇又叫了起来,她工作的地离着远呢,就是想哄,怎么可能挺着肚子跑那么远吃一顿饭。
“欢迎,只要是她的朋友,我都欢迎。”刘军抬起头,看了沈含玉和楚娇娇一眼,这一眼倒是蛮坦诚的,也没有躲闪。
“猫要出去。”奶奶站起身,猫正在挠门,看来要出去浪了。
“我不在家,你们谁有时间过来帮我照顾一下奶奶,家里又是猫又是狗的,她年纪大了,我有点不放心。也嘱咐了亲戚,怕人家不当回事儿。”刘军赶紧嘱咐一句。
“我离得远,太不便了。”楚娇娇马上撇清。
“我这也忙,你知道的。”沈含玉也愁眉苦脸的。
“就我闲。”夏玫还算自觉,知道这话就是给她的。虽然嘟着嘴,可瞧样子是应下了。
沈含玉这就放心了,她了解夏玫的脾气。
这个女孩子是一诺千金的。
吃过饭,外面天已经黑了,因为刘军要开车送她们,所以没急着走,沈含玉帮着奶奶收拾好厨房。
“这闺女真好,我怎么看都顺眼。我跟你,她长得跟刘军妈还有点像呢。”奶奶声在沈含玉的耳边。
“是吗?那真是有缘。”沈含玉知道刘军妈早不在了,她来过两次,还真留心了一下墙上。
那个年代的家庭都喜欢在墙上挂上家福,刘军家并没有,不知道是没有,还是他怕揭伤疤,不想挂。
“有缘啊,可惜……唉。”奶奶叹口气,心情沉重起来,沈含玉突然觉得,她话里有话。
从刘军家出来,第一个送的是楚娇娇。她们三个人的住处正好是个大三角,各占城的一角,刘军这一圈就跑了一座城。
沈含玉知道分寸,所以第二个让他送的是夏玫,现在还没到两个人相熟到单独相处,还需要给夏玫时间。
夏玫下车后向车窗里招了招手。
沈含玉隔着玻璃向她笑了笑。
“沈厂长,你觉得她对我的印象如何?”夏玫一下车,刘军马上就正常了。
“不错。有希望。”沈含玉实话实。
“可是我为什么怕了?跟她接触多,觉得我配不上她。”刘军的脸色阴郁。
“你哪里配不上她?”
“不好。我的钱足够了,现在虽然不算是好工作,可是也能得过去,你不是还给我挂个副厂长吗?为什么一见她我就心虚,就觉得我是个汽球,一不心就会被戳破。”
“那就对了,这就是你们之间的距离,就是现在她对你心动了,还有她的父母,你以为教授那关好过吗?努力吧!”沈含玉看到招待所的灯光,对刘军灿然一笑。
“好吧,谢谢你,这样我有点信心了。有距离,总比不知道差在哪儿要好,我努力去够,总有一天能够到她,你对吗?”
“那你要加速哟,我可不想我的好朋友,半生等待。”
“不会那么久。”刘军已经恢复了自信,语气懒懒的,可是沈含玉知道,他已经较上真儿了。
她下了车,跑着向大门而去。
门卫现在部换成保卫科的人,比原来年轻得多,可是远没有原来的老师傅勤快,开门慢得要死。
夜里还是有些冷的,沈含玉打了一个寒战,缩了一下脖子,向招待所的后门跑去。
北的春天,不会来的那么顺畅。阴郁的天空突然飘起雪花来。
沈含玉转到楼后,一眼就看到路灯给雪花踱了一层金黄,美得不真实,像梦。
面色铁青的宗青时,就是梦中的男神,整个人被打了追光灯一般耀眼。
沈含玉还是身不由已的心动了。
这些天她对宗青时的意见来大,有时甚至可以得上讨厌。也想冷着他,不想搭理。
可是现在一见到他人,所有的不快一扫而光。
她跑过去,拉过宗青时的手。
这手像冰块,冷得暖都暖不过来。
“你!站多久了?冻成这样也不知道进去暖一下!”沈含玉气鼓鼓的,把他的手拉起来,放在手心里,又举到嘴边呵气。
“没事,我想跟你谈谈。”宗青时想把手抽出来,沈含玉什么也不肯,拉着他就往招待所后门走。
“跟我进去!这要冻感冒了,你又要头疼。”沈含玉还只当他的头疼真是受寒所致,格外心。
宗青时唯有苦笑。
“不好吧?”走到招待所门口,宗青时又犹豫了。
虽然现在沈含玉是厂长,带未婚夫上楼去自己的房间坐一下,没人敢什么。
可就是这样才会给她引来闲话。
“怕什么!”沈含玉把眼睛一立,拉着他登登登直接往楼上跑。
这一路还真没看到服务员。
沈含玉把他带进房间。
屋子里热气扑面,虽然现在化工厂效益不好,可是煤的储量足,暖气还烧得很热。
沈含玉的房间还是特意冲过水管的,暖气摸上去烫手。
宗青时坐到沙发上,看着沈含玉走马灯一样跑来跑去的忙。
她先把外套脱下来,进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一下,吃饭后总有些油腻,不知为什么,她总希望在宗青时面前是最美的。
她出来时,电热水壶已经开了。宗青时欠起身要去拔插销,被沈含玉按回去。
她给宗青时倒了一杯热水端过来,嘱咐一句,“心烫呢。”
完才坐到他的身边,再把他的手拉起来,一点点暖。
宗青时克制着把手抽出去的心思,低下了头。
“你想谈什么?”沈含玉觉得气氛有些沉重,就偏了一下头,调皮的一笑。
“玉,有些话,我了你也不听,我很失望。”宗青时还是把手抽了出去。
沈含玉想不到他旧话重提,也坐直了身体,跟他拉开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