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不想。”沈含玉不由得一笑。
“不想?你这么有钱?随便就把钱陪出去?佩服。”程经理冷冷一笑。
“不不,我不是有钱,我也缺钱,可是这件事不一样,因为有你参与其中,我不想让你为难。”
“我?你认识我?”程经理愣住了。
“可以这么吧,我认识你,你还有恩于我,帮我个大忙。”
“你没有认错人吗?”程经理皱着眉,努力回忆有没有见过沈含玉。
“别想了,师父,你不会记得的。”
“你叫我什么?师父?我没收过徒弟。”
“你再想想,你确定吗?”沈含玉调皮的歪了歪头。
“其实,我跟你实话吧,这件事并不只是我骗他。西我卖他四千,是他自己提价的,还威胁我……”
“不用解释,这件事由我来办,不会便宜他的。”沈含玉看着程经理又是一笑。
“呵,你这人好奇怪。只是,为什么有熟悉的感觉?”程经理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师父,你就相信吧,我们是有缘人。找到你真好。”沈含玉着,眼中慢慢泅上泪来。
程经理一时有些慌,把目光移开,冷冷,“我喜欢独来独往,你不用跟我套近乎。”
“知道了,师父,送我回家吧,我好累。”沈含玉着,放心的闭上眼睛。
程经理犹豫一下,踩下油门,向化工厂驶去。
宗时珍和朱见在办公室等她。见她回来,忙跟她走进去。
“这个给你,钱我赔给你。”宗时珍着拿出一个口袋,里面鼓鼓的。
“不用了大姐,这件事是机缘巧合。只是朱见,以后你要注意,不要鲁莽,不是怕你弄坏什么西,是怕你受伤了,我跟大姐没法交待。”
沈含玉这话得,宗时珍感动得差点流下泪来,原以为会被责备,没想到沈含玉这么贴心。
“玉,谢谢你,这辈子能认识你,是我的福气。”
“沈厂长,再给我一单吧,我一定好好做,相信我!”
“好,我给你找一单,只是都要去外地了,你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男人要做事业,总守在家里算什么。”宗时珍抢着。
沈含玉给顾厂长打电话时,绝口不提赔钱的事,这笔钱她会想办法补上的。
顾厂长对她的办事能力深信不疑,她没事了,就是没事了。朱见到是听话,回去就打点行李去了外地。
宗时珍偷着把钱留到了沈含玉的办公室。
沈含玉不想强迫她拿回去,就当先替她收着了。
这笔账她是要算的,只是要找债主算。
其实花这点钱给朱见买个教训,真不贵。
现在化工厂上下,把注意力都集中到要账上面,就等这根救命稻草。
沈含玉也打起神,等着好消息。
好在费科长也不负众望,拿回一单来。
来好让刘军在医院好好养,不想刚过一周,他就闹着要出院。
沈含玉亲自过来劝了一回,也没能阻止他。
“我家里那一堆西,不回去看看,不放心。”刘军是这么,沈含玉心里明白了,他是在惦记奶奶,这是她粗心了。
早应该派人去照顾的,只是刘军受伤的事瞒着老人家,又怕她多心。
沈含玉亲自送刘军回的家,沈肖把车开到胡同口,就下车先去拎行李。
“你不用跟着,我拿着。”沈含玉接过刘军的破包。
她看出来了,刘军走到胡同口,就吸气挺胸,还把脸蛋掐了几把,捏出血色,这是想瞒奶奶到底。
他们刚走到院外,忽见门一开,夏玫拎着泔水桶走出来,三人都愣在原地。
沈含玉还没见过这样的夏玫。
她的头发比前些时长了许多,随便一挽盘在脑后,清清爽爽的。
身上穿着一件浅灰色的修身羊毛衫,外面配了一件土黄的老式马甲,一看就是奶奶的。
尤其是她脚上那双老棉鞋,这身打扮走出胡同,谁也不会相信,这就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校长家千金。
“你这么快出院了?”夏玫终于出话来,带着埋怨。
“你也不来看我,我着急,就出院了。”刘军这话得生涩,像谎言,又像是真的。
“谁呀?玫来客人了?”屋子里传来奶奶的声音。
“是我,奶奶,我回来了。”刘军叫的声音有点大,扯到刀口,脸上抽搐一下,夏玫难掩眼中的关切,一急之下伸手扶住他。
“没事。”刘军拉过她的手就不肯松开了,夏玫怕撕扯间伤到他,只能由着他,二人相扶着走进屋去。
沈含玉拎着行李站在门口,怎么都觉得自己多余。
想想心里又有气,这怎么就把煤人扔过墙去了。夏玫这丫头主意也是正,一声不吭就来干活儿了,把她都给骗过去。还当她真不在乎呢,这是比谁都在乎的呀。
沈含玉气哼哼走进屋,发现这屋子亮了许多。
不用是夏玫的功劳,也不知干了几天,那真是窗明几净。
屋子里的西还是那么多,可是都有了自己的位置。连猫和狗都守规矩了。
“军,你不在这些天,多亏人家玫了,每天下班过来照顾我,帮我买菜,帮我做饭,再骑自行车回家,辛苦孩子了。”
“噢噢噢。”沈含玉夸张的,夏玫气得瞪她一眼,自己先脸红了。
“行了,我给你们做顿饭吧。”沈含玉想起夏玫的厨艺,突然觉得奶奶也挺可怜的。
她扎上围裙进了厨房,好在冰箱里的储备,很快就炒了四个菜出来。
奶奶从屋子里出来帮忙,是帮忙,不如是给那俩口倒地。
他们头挨着头,也不知在什么,夏玫好像还抹了一回泪。
“我怎么瞧着,有戏?这孩子我太中意了。”奶奶不时向屋子里偷看一下。
“有戏,不过还需要时间。”沈含玉知道,下一步就是攻克夏校长了。
他这样的知识份子有个毛病,口口声声尊重孩子,不会瞧不起任何人。可是骨子里带着傲气,他就是瞧不起很多人,尤其是像刘军这样,受教育程度低,就是软肋。
沈含玉最近没什么机会做饭,可是厨艺并没有退步。
一个炒土豆丝就把夏玫多少天的努力给比下去了。
看奶奶吃的那么香,沈含玉就忍不住偷笑。
她不是有意拆夏玫的台,只是被这丫头摆了一道,有气出不来,现在故意的。
夏玫也知道,到是大大的,“以后好好教我,我要做菜呢。”
“你做什么都好吃。”刘军的狗糖管饱。
“对,好吃!”奶奶马上加了一句,这孙媳妇做什么,她都吃得香。
吃过饭,沈含玉把依依不舍的夏玫给带了出来。
“我去你家住,明天早上把你送单位去,你坐我车吧。”沈含玉命令道。
夏玫知道是躲不过去的,不如早了断,只好带她回了家。
晚上沈含玉关上卧室门,迫不及待冲到夏玫面前,恨恨道,“你给我从实招来!你到底是几时动心的?”
“我要是看到玫瑰时就动心了,你信不信?”
“信。”
“那你还有什么可问的?”
“你打算怎么跟你父母?”
“怕什么,他们会答应的,就是真不答应,我还可以先斩后奏。”夏玫的淡定,让沈含玉咋舌,她不明白,怎么突然这么个女子就勇敢了呢。
现在她的身边已经有两对了,一对是朱见和宗时珍,一对是刘军和夏玫,相比较来看,她和宗青时的情路最坎坷。
他失踪到现在,面都不露,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连婚都不想结了吗?
沈含玉一向不喜欢拖沓,她决定找宗青时谈一下。
简芝见她主动登门,十分欢喜。带她向屋子里走时,向里间指了一下,轻声,“老爷子又不舒服了。有人来求画。画了一半就眼睛痛,进屋躺着呢。”
“那怎么不让叔叔画?”沈含玉故意问。
“他?”简芝嗤之以鼻。
“青时在吗?”
“没在,这几天一直没怎么在家住,回来换下衣服就走,听在大宁的厂子帮忙。”
“噢,那我去看看吧,就是来找他的。”沈含玉不想浪费时间。
“那你去吧。你们好好的,比什么都强。你有空就过来,我好多话想要跟你,唉。”简芝一肚子话想跟她,可是见她着急,也只能让她出门。
钱大宁的厂子是收的别人旧厂房,位置有点偏,问了两个出租车才肯拉沈含玉过去。
要不是知道他一定在,这么晚了,沈含玉还真没勇气过来。
最近发生了许多事,让她明白了,有些人,有些事,一定要主动,她不想再等了。
厂子很冷清,现在刚开工不久,工人不多。沈含玉打听了一下技术室的位置,就找了过去。
技术室里已经亮了灯,灯下的宗青时,面色更加青白。他现在就像一个影子,没有灵魂。沈含玉都不知道,他把自己给丢在哪一段路上了。
宗青时见到她时,有些吃惊,很快就把脸冷下来。
这些天不见,他明显瘦了一大圈。
“你怎么来了?天快黑了,一会叫不到车,你回去吧。”
“你不想跟我谈谈吗?”沈含玉的心又痛起来。她还想最后再挣扎一次,实在不想看着宗青时就这样一点点远走。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对你来,我只是你未来孩子的爸爸,而我还没有想好接受他们,所以……”
“所以什么?”
“爷爷现在的身体不太好,宣布解决婚约,我怕他不能接受,如果……你可以等一下吗?”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分手对吧?我们两世为人,难道就连这样都不能走到一起?”
“两世为人又怎么样?重蹈复辙吗?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离开我一样过得好好的,何必非要跟我缠到一起,我累了,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你走吧!”
“好,我懂了,你的很明白了。”沈含玉虽然想忍,可是大颗的泪从眼中滚落,她知道现在的她很丢人,很无助,可是她没有办法让自己做出冷漠不在乎的样子。
看着宗青时冷漠的脸,她不明白,他怎么可能做到这么狠。
难道他的心里,真的就没有她吗?从来都没有?
上一世她很悲惨,可是他给了她足够的温暖,这一世就一直折磨她,好像就是故意为难她来的。
那好吧,这一生就这样过,不要再打扰了。沈含玉从楼里跑出来,差点撞到钱大宁的身上。
“玉,你怎么了?”
“我头晕,你能送我回化工厂吗?”沈含玉不想示弱,可是如果现在不求助,她很可能晕倒在路上,后果不堪设想。
“好,我送你!”钱大宁吓坏了,扶着她坐进轿车。
沈含玉努力做深呼吸,把自己平复下来。
她已经知道结局了,必须做了断。
钱大宁把她放在化工厂门口。她又哭了一会儿,才慢慢向招待所走去。
路过服务台时,她尽量把头低下,不想让人看到她狼狈的样子。一路上也遇到熟人,女工们笑嘻嘻的跟她打着招呼。她只作没听到,跑得飞快。
就当她当官有架子了吧,她只想把自己藏起来,不见任何人。
现在的她已经弱得经不起任何打击了。被宗青时伤得体无完肤,只怕这颗心碎得再也拼不起来。
洗了一个热水澡,沈含玉觉得自己冷静了一些,她走到电话前,想不起给向谁求助,她这一世,还是个孤家寡人吗?
突然,电话铃响起,吓了她一跳,下意识接起来,鼻子囔囔的了一句,“喂,您好。”
“玉,感冒了?我就知道你太累了,这一天天的!”是许明兰。
这是沈含玉最应该回避的人,可是听到她的声音,就觉得心底一阵暖,竟忍不住,失声痛哭出来。
“玉!你怎么了?别哭,我马上来!”许明兰咔嚓一下放下电话。
沈含玉才明白过来,她这是做了什么。她找了一个最不应该找的人。
现在想阻止已经晚了,沈含玉快速整理了一下情绪,她已经冷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