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蹦蹦早已出来了,只是她头上的茅草还没掉干净,一根西一根地挂在头发上,她双手叉腰,对霍长安很不满意。
“无盐男,看脚下。”她呵呵笑起来。
霍长安一抬脚,发现使不上劲儿,原来是脚被冻住了,他使力,一时半会儿还是挣脱不开。
沈蹦蹦坐在桥墩上,嘴里衔着根草,衣服吊儿郎当的模样,看见霍长安这样狼狈,她不由得笑了,这寒水结的冰哪有那么容易挣脱。
“沈蹦蹦!你卑鄙!”趁他拂袖时她冻住了他的脚,寒水滋滋滋从地底下冒出来一下把他的鞋给冻住了。
不对!寒水怎么能从地底下上来呢……这样超脱了空间上的限制!
他惊愕出声:“你居然是个修念者!”
沈蹦蹦站在远处轻轻颔首:“你这丑男不会今天才知道吧。”
“心狠手辣,泯灭人性。”沈蹦蹦朝天翻了个白眼,“老天爷怎么对你这么不公平,给了你一张丑陋的皮囊还要给你一颗恶毒的心。”
“你!”霍长安不了,他发现自己一碰上这女人就开始霉运当头。
“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但你一时半会儿动弹不得,”沈蹦蹦贼溜溜一笑,“但是实际上我可以让你更生气,你信不信?”
“……”霍长安气结。
沈蹦蹦将手指搓起,愉快地吹了个口哨。
她像条鲤鱼似的一下子窜到水里,再出现时已然浮在了水面上。
再仔细些看,就会发现她其实是坐在某种生物的背上。
冰蓝色的背脊,宽广无边,背上竖起的甲片坚不可摧,由于其体积过于庞大,长河原不算宽阔的两岸被生生切开,脊背上电光四射,而沈蹦蹦坐在上面纹丝不动,这是何等壮观!
霍长安陡然一惊,双眼眯起——这是,大鲲!
果然被她契约了。
苏澜则沉浸在不平与嫉妒之中。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今日一见,比想象中更为震撼。
“这条地蛇已经半脚踏入神兽了,你吃了它,肯定大补。”沈蹦蹦在和她的大笨鱼打算盘。
“……”地蛇,它还是有点怕的。
“你怕什么!它都半条命没了。”
沈蹦蹦着急地:“到时候你吃掉它的兽核,实力肯定会进很多。”
鹿鸣山倒映在幽绿色的河水中,上有大雪覆盖的山脉如簇簇白色的火焰,在充斥着剧毒的河水中熊熊燃烧。
地蛇一时间没了动静,蛰伏在水中,阴暗地计划着最后一击。
“大笨鱼!快跳!”沈蹦蹦坐在大鲲身上,忽地腾空而起,一人一鱼飞在半空中,沈蹦蹦的掌间一股纯的灵力呼啸而出,像风吹过山林,哗哗作响,凡是所过之处,尽是飞雪,湖面也被冻结了。
沈蹦蹦满意地弹回了冰面,坐在大鲲身上看水下地蛇冻结了的僵硬身躯。
其实在沈蹦蹦看不见的角落,又是来来去去好几个来回的打斗。
早在她腾空而起之时,霍长安就伸手想将她击倒,只不过被陆远的念力反弹了过去,霍长安连带着脚下的土地被拔起,像棵老树似的,连根拔起,一下飞出几百丈远。
陆远冷冷哼了一声,似是不屑一顾,脚都被冻着了,手还那么多,不如剁掉!
他不是瓦西里,少在他这里打感情牌,霍长安当初带给他的,以后都会照样还给他。
霍长安被挂在树上,一副狼狈模样,影一追了出去。苏澜不甘心地看了一眼,还是选择跟在影一后面,对岸都是沈蹦蹦的人,她不傻,不想那么快没命。
沈蹦蹦不断加大力量,原只是水面上结冰的,这下冰层又厚了起来——她可不希望出什么岔子。
地蛇看上去已经被彻底冻结了,僵硬的脑袋,僵硬的爪子,僵硬的根根竖起的长刺,还有僵硬的只剩半截的尾巴,被冻在了巨大的冰块里。
沈蹦蹦跟在它后面,觉得自己真是仁慈,无痛杀戮。
长河的形状犹如一个巨大的矛头,深深扎进鹿鸣山间的峡谷,湖的南端已经出了山影笼罩的范围,沐浴在阳光下,水的颜色也渐渐淡了,这是地蛇的毒液尚未到达之处。
水很深,河水呈现出一种幽蓝的色调,就像傍晚从亮灯的屋中朝外望见的那种晴朗天空的颜色,沈蹦蹦看着河水,心情渐渐平静了,好像从打斗中跳出来,回归安适的生活那样。
冰面开始融化,大鲲已经不能完在冰面上滑动了,它像皮球似的一跳一跳,沈蹦蹦坐在它背上也跟着一跳一跳,长长的头发在风中散开,被风糊了一脸,真是神清气爽。
冻结着地蛇的冰块在水里沉沉浮浮。
沈蹦蹦看着冰块的里的地蛇,蛇头没有动,甚至连眼珠子都没有翻滚一下,她逐渐放下心来。冻死之后再把皮肉剖开来,她这么想着。
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地蛇的眼珠子轻轻翻动,层层叠叠的绿色眼皮褶子底下,是一双幽暗的灰绿色瞳孔,闪着寒光,那凶光甚至比长河里的冰块,鹿鸣山上的积雪还要冷上几分。
可惜沈蹦蹦没看到。
地蛇是一种狡诈凶狠的远古凶兽,它不会贸然一击,它蛰伏在水下,还是一动不动的样子,等待身边冰块再消融一些。
傍晚提前来临,沈蹦蹦已经看不清湖面了,连之前开在天边的朵朵晚霞此刻也临近花期,即将萎靡。
就在这时,冰面松动,地蛇的尾巴如长鞭一甩,打在冰面上,冰面顿时土崩瓦解。
大鲲发出一声哀鸣,开始抽搐不已。
沈蹦蹦急了,它不是金刚之躯吗。突然她想到,地蛇的毒性,就是隔着肌肤也能渗透,更何况那一鞭将大鲲拉出条长长的口子来。
她满心愧疚,心一横,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大鲲吞了地蛇的兽晶,自此便百毒不侵。
“你一定忍一忍。”她趴在老肥鱼的背上,用手掌轻轻抚摸它,低声抚慰道。
地蛇此刻从水底慢慢直起身子,露出两颗长长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