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一把抱住她,急急地问:
“医生,他怎么样?”
看到昔日那个英俊潇洒、神烁烁的叶磊,被活活蹂躏成这个模样,杰也叹息不止。
“他的伤势很重,背部肋骨断了几根,腑脏受到重创,一段时间内活动不能自如;
头部受到重击,会出现脑震荡的后遗症;
因流血过多,身体极度虚弱。
虽暂时不会殃及性命,但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调养和观察
期间,也会历经不少的痛苦。”
医生停顿了一瞬,扫了一眼众人,接着问:
“他是从事什么工作的?”
“拳击!”杰顺口回答。
“哦!”医生长叹一声。
“那就有点惋惜了!”
许纯美抬起一双泪眼,眼巴巴望着医生,寻求答案。
医生看她一眼,表情依旧淡定。
“他的右手手掌被刺穿,导致掌肌腱损伤、断裂,产生手掌的活动功能障碍,恢复的可能性比较,恐怕以后再也不能打拳了!”
“啊!”杰惊呼一声,蹙眉不展。
许纯美心如刀绞!
其余各人也是情凄意切!
叶磊被安置到病房里,许纯美痴痴地看着他,目光片刻不离在他身上。
“叮嘱你姐,让她多休息,吃西,补充体力。
她自己也受了伤,又受了惊吓,只有她自己身体好了,才能好好照顾他!”
红姐看着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叶磊,和一直守在他身边寸步不离的许纯美,无限唏嘘。
“公司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我先走了,有需要随时打给我。”
红姐拍拍杰的肩膀,沉重地叹一口气,推门而出。
许妈妈也赶回家去。
从昨晚到现在,许纯美他们都滴水未尽,许妈妈要赶回去煮些吃的给他们送过来,还得给叶磊饨些补品,以给他补充身体,顺便拿换洗的衣服给纯美。
病房里只剩下纯美和杰。
许纯美始终一言不发,望着他怔怔不语,手轻轻抚在他层层包裹的右手上。
他依旧双目紧闭、嘴唇灰白、牙关紧咬,已然在昏睡中痛到汗流浃背,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一层一层,她不停地帮他擦拭。
他右手包得像个粽子,然而伤口还在不住地向外渗血。
想着他以后再也不能打拳了,眼泪一滴两滴落于他伸在床边却已被鲜血浸透的右手上。
“不是恨我吗?不是怨我吗?不是再也不想见我了吗?为什么宁死也不肯还手?”
许纯美低低啜泣,轻轻自语。
“姐!”杰轻唤她一声。
许纯美怔忪一下,依旧啜泣不语。
“是真的吗?”杰试探着问她:
“他的父母……真的是被爸爸撞死的吗?而且……爸爸还逃逸了?”
许纯美心里一惊,抬头惊疑不定地看着他,目中泪水盈盈。
“你怎么知道的?”
“我无意中听到妈和红姐的谈话。这么是真的了?”
杰惊慌地看着她,胆怯地问。
大概他心中已笃定此事为真,只是他不愿接受这样的事实,内心期盼着许纯美能给他一个否定的答案。
许纯美太了解杰这种感受了,当初她也是这样地看着妈妈,心中无限期许,又无限忐忑。
她期望妈妈能给她一个否定的答复,又害怕听到她不愿听到的答案。
许纯美沉沉地、沉沉地看着弟弟,良久,颔颐。
杰绝望地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滑过脸颊。
他的心彻底沉沦!
他痛心拔脑,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怎么会?爸爸怎么会做出这种事?他是我们最敬重的父亲啊!是我们心中完美无缺的父亲啊!”
杰热泪滚滚,他显然不愿接受这样的事实,然而事实胜于雄辩。
“爸爸……不是故意的……”
许纯美的辩解苍白无力。
“不是故意的?”杰流泪问她。
“一句‘不是故意的就可以搪塞过去吗?车祸的造成不是故意的,但车祸发生后,也不应该逃逸呀!”
他伸着两根手指,咬着牙:
“两条人命呀!作为一个男人,筹成大错却没有勇气站出来承担责任,而是一味地逃避,真的太叫人失望了!”
杰的心灵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这个二十年如一日他深爱且怀念着的他的父亲、这个如神一样存在他心中的高大光辉的形象,那是他的榜样、他的力量呀。
然而忽有一天,他发现他心目中的神并不完美,甚至有令人震撼的污点。
这个光辉的形象瞬间幻灭,这股榜样的力量瞬间消失,这种落差叫他无法接受。
他紧紧地握住双拳,不住地打颤,按耐不住内心的悲伤,火红的双眼热泪盈眶。
许纯美黯然不语,埋首垂泪。
杰的话字字句句钉在她心尖上。
弟弟的话她感同身受,从她知悉这件事起,至今已过去几年了,她仍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她不愿相信自己的父亲,自己景仰、敬重的父亲竟是这样的人!
她恨不得让父亲重活过来,她要亲口问问他。
得不到父亲的亲口证实,她始终无法甘心!
然而往事已矣,斯人已逝,活着的人徒留伤悲!
杰抹干净脸上的泪水,带着浓重的鼻音,抽噎着:
“在我心中,咱爸一直是个心的善良、宽厚仁慈的人,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犯了错不可怕,哪怕他坐牢、赔偿,也是我们勇敢的父亲!我们愿意与他共同面对!
然而他昧着良心,逃避责任,就大错特错!这不是一个堂堂七尺男儿该有的行为!”
许纯美泪飞如雨。
这句话,她已经无数次对自己过,也不止一次地问天问地问爸爸,然而没有人能告诉她答案!
多年来,她内心充满了对叶磊的歉疚与疼惜!
“那时候他多大?”
杰指着叶磊问姐姐。
“不到两岁”
她仿佛是在嗓子眼儿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杰痛苦的仰起头,紧闭双眼,泪水抑制不住地从他眼眶里淌出来。
半晌,他长吁口气。
“难怪他要跟你分手,换作是我,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着你!”
许纯美轻轻抚住叶磊的右手,眷恋地看着他红肿的脸颊,只觉得心如撕裂般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