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人似乎很抗拒他欲盖弥彰的视线，把头转向窗外，不发一言。
许晏撑着半边肩膀，想要站起来，“想着和你进行一番友好交流，可你坐着半天屁话都没蹦出来一句，我可不比你，想解决烂摊子都没法下手，公司那边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唇角溢出点滴笑意。
算是发作内心。
“许晏，你就真的这么恨我？”中年男人目光始终平静。
许晏压下心中那点疯狂嗜血的念头，拳头一紧，开口却是淡淡，“不然呢？”
“要上一壶酒，就着下酒菜讨论那些照片上的姿势？”
“真是不好意思，爷我可是清清白白，没法迁就着你同流合污了。”
许鸣杰像是没听到他的话，继续开口：“这次股价跳水，也连累到你那家破公司了吧，我实在是不明白，你可以在我这取得部信任以后，正大光明的接手许氏，现在公司变成这样，你到底想干什么？”
许氏。
两个字凝结了三代人的心血，却因为一个直系子孙走到今天这样的局面。
若是意外也就罢了，从头到尾，许鸣杰从来都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也正是这点，让他步入万劫不复。
“呵。”许晏食指摸着眼角。
有个姑娘，那里长着一颗泪痣。
“我在报复你啊……”他扬着脖子，故作无知的笑，眉目愈发像某个在岁月中消逝的人。
“为了一丁点利益，就可以不顾他人的尊严和生命，许鸣杰，你告诉我，如果明恬没有家族的庇护，你是不是早就打着为我扫清牵绊的旗号对她下手了？”
“和许多年前一样……”
他继续看向椅子上眉头紧锁的人。
表情冷漠且薄凉，“我所做的一切，都只针对你一个人。至于许氏，我会用自己的手段让它重新振作。不过……以后这都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完这些，许晏从怀中取出一部崭新的手机。
有着特别的用途。
打开最底下的一段视频，入目是空旷的楼道。
过了会才有人从电梯上下来。
一张明晃晃的脸清晰无比，又是在白天。
许鸣杰锁着眉头，视线却没偏移半刻。
只见里面的人第二次出现的时候，对着监视器，直勾勾的盯着看。
好半天过去。
竖起一根中指。
随后用极挑衅的式进行粗暴拆卸，把墙皮都扯下来一块。
许晏也片刻愣住，做出一个想笑却隐忍的表情，轻哼了一声。
“看来讨厌你的，不止我一个。”
“就先这样吧，和你斗了这么长时间，姑娘都快不搭理我了。”声音听着有点委屈。
可就是这委屈声音的主人把手里的西放到桌上，随即若无其事的撇开丝笑，对着窗外，“这才是真正的结束。”
*
【许氏原董事长私生活混乱且涉嫌违法行为，现已被捕】
连着几天，各大社交站，媒体平台上来回报道讨论的都是这件事。
不过从某些知情人口中出来的，信息量却不仅限于此。
直到半个月后，明恬才在电视上直播的许氏新闻发布会上，重新见到许晏。
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衬衫也是黑的，浑身上下散发着禁欲的气息，不过比长相更引人注目的，还是他恰如其分的谈吐。
话不多，只针对记者提出的问题做了简短的表述。
明恬听得直打瞌睡，但一见到已经沦为许晏背景板的某人，心境又是不同。
照片上的人一脸憔悴，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可及时在受审期间，他还是不依不挠的对自己所做的一切进行辩解。
明恬看了一会，觉得没意思，就把电视关了，一个人半窝在沙发上，抱着个枕头睡了会。
其间还做了个简短的梦，梦里有个篡权夺位成功的太子殿下，在把自己父皇幽禁宫中不久便拔除了残余的爪牙，成功登上皇位。
这位太子殿下没有别的喜好，对待谁都是漫不经心的，只是，在当上皇帝的第二天便宣了道圣旨。
开展国范围内的选秀。
啧啧，这得是憋了多久，哦，不，隐忍了多久啊！
明恬作为旁观者，津津有味的看着，只差端着茶水嗑瓜子。
正想着这些，脑袋一昏。
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红罗帐内，飘逸曼妙的床幔在她披着红盖头的眼底来回晃荡。
下意识用手抓了下身侧。
瓜子，花生，啤酒……
呸！什么啤酒！
梦做得正乐呵，她就没在意自己怎么会成了新娘子，一个人守在洞房里。
而是继续兴奋的期待故事走向。
一阵脚步声过后，明恬连忙收起了扒着瓜子壳的手，接着一把扯过床脚的喜被，压在满是果壳碎片的床铺上，自己则是乖巧懂事的坐在被子上面。
还好被子够厚，她坐着也不觉得硌屁股。
然后就是言情中的惯用套路，她满怀期待的等着进来穿着双红靴子的人掀开头顶的喜帕。
……
“怎么是你？”明恬盯着那张熟悉到快要吐血的脸，就差从床上滑下去。
事实证明，她也这么做了。
一阵不算的声音过后，和许晏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个男人，也就是如今的皇帝陛下。
顺手捏起明恬肩膀处的刺绣上勾着的一片花生壳。
“这是……”还没完。
明恬就迫不及待的回：“我屁股大，给坐碎了。”
反正这是在她梦里，还不得刺激一把。
“来人。”
明恬还在等着看某人气成猪肝的脸色，又听到他用极严肃的口吻：“把这个疯女人给朕赶出去！打一百大板！”
梦里惨叫一声，她冷汗连连的清醒过来，长舒了一口气。
果然，就算在梦里都不能遇上许晏这厮。
以后还是得心点做梦比较好，否则会降低睡眠质量的。
*
门铃响起的时候，她才把茶几上啃完的一对鸭锁骨收到垃圾桶里，随后抽出张纸巾擦了手就去开门。
猫眼是充电款，这会刚好没电。
明恬把手从开关上放下便摁了门把手，只打开一个缝，显然一只专属于男人的大手就自觉的开了门。
不用想。
这么反客为主还无比坦荡潇洒的，也只有许晏一个。
“你不是在开新闻发布会吗，开完了？”明恬趁着他进来后在门口的鞋橱里搜索的间隙，开口问。
许晏不咸不淡的答了句：“嗯。”
她只能耸着肩膀，看着身边难得沉默的某人，牙齿咬了下唇，：“别找了，我这没有男式的拖鞋。”
完。
又见许晏挺直了脊背，自然的从她面前走过，撂下句：
“那我就放心了。”
什么叫、那他就放心了？
明恬蹬蹬蹬一阵走到沙发边，向他一步坐在上面，同时把两条腿担在右边仅剩的空位。
伸手从茶几上的塑料袋里取出块鸭脖啃起来。
一边吸溜一边吐舌头吹气。
腮帮子整个瘪下去，想伸手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却发现自己一半身子担在沙发上的姿势很是诡异。
且不容易拿到。
许晏就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她，倒也没有着急坐下的意思。
姑娘一人独居，两室一厅的面积对她而言不算，再加上她活得还算致，过了二十岁就偏好一些糖果色的物件，还把整个客厅都装饰成浅粉嫩绿的颜色。
两条沙发，其中一个被成堆的衣服霸占。
另一个，则被明恬自己霸占。
“帮我拿下水杯。”
许晏见她开口却没有求人的态度，两手抱在身前，懒洋洋的看她。
挣扎着竭尽力伸长胳膊却碰不到近在咫尺的水杯。
或者，来很轻松的一件事，却被她此刻诡异无比的姿势所阻碍。
许晏最后叹了口气。
见到一只漂亮的手端着水送到自己嘴边，明恬受宠若惊的接过，凑上去喝一口，缓解了嘴里的辣意。
刚要试探着把腿放下来。
那双没穿袜子的白皙脚板就被刚给她端杯子的那只手攥住，染上相同的热度。
男人的力气大到一定程度。
一直到重新放回到拖鞋里，明恬都是长着嘴巴却不出声的状态。
“许晏。”
“嗯？”他坐在沙发上空出来的位置上。
明恬：“我两天没洗脚了。”
“所以呢？”男人神情淡淡道。
明恬又一次惊吓到：“那你还摸我i！”
只见他摇头，脸上终于染了笑意，冰块融化的声音，“没办法，自己家的猪蹄，再辣眼睛也得惯着。”
明恬脸一红，红到了耳尖。
又听许晏：“习惯了。”
习惯个毛线啊，还习惯了，咱们有熟悉到那种可以互相摸i的程度吗？
至于辣眼睛……
转念一想。
亲都亲过了，摸个i……好像也没什么的吧。
明恬用尽浑身解数将脑中浮现的那点诡异到单调的心思撇出，终于想起正事，把手里的鸭脖子喝水杯放下，啃着手指头问道：
“你爸……他真的进去了？”
没明是哪，不过两人心知肚明。
许晏还是回了一个字：“嗯。”
情绪淡淡，听不出喜怒。
明恬发现自己好像也逐渐适应了沉默寡言的许晏，至少他话少就不会迸出一两句惊世骇俗的话来捉弄她。
把手指头从嘴边挪开，挠了挠胳膊肘，脸上浮着疑惑：“我看前几天上有好多人在讨论那些照片的事，所以，是不是你……”
她觉得到现在这个时候，有些事情已经落在实处。
许晏，也该没有什么可隐瞒下去的了。
所以打开门那一瞬间，见到刚从新闻发布会现场赶回来的他，一时间满是心疼，但也想象不到他是顶着多少压力和多少双眼睛走到现在这个位置上。
两人毫无交集的那六年，真的错过太多了。
明恬只能用自己的式让他平静下来，至少在她这里，许晏从来都是能用一个笑容掩盖悲伤的人。
“恬恬。”他这样叫她，“你会不会离开我。”
眼前的人穿着剪裁得体的定制西装，是一个男人最成熟迷人的模样，从媒体闪光灯前离开的那副眉眼，此刻却显出慌张。
明恬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更多的，是不知该怎么面对这样的许晏。
嗓子涩了涩，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声了句：
“不会。”
拳头捏着，里面都是汗。
她是想要更多的一些话来安慰许晏的，但都堵在喉咙里，毕竟她这几年过得太舒坦了，没有任何波澜，所拥有对待挫折的那点经验在上的时候。
硬将心比心也是困难。
除非。
他们之间的距离缩短一点，好让她，听到许晏内心真实的声音。
“真的不会吗？”
下一秒许晏就凑到她耳边。
明恬下意识退了退上半身，上下扫量一番许晏，才发现他是故意做出这个动作的。
很温馨的一个环境，客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窗户没开，所以连挂上去的窗帘都纹丝不动，窗外阴沉着的天时不时涌现一缕白光，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明恬又磕磕巴巴的回了一句：“不、不会。”
怎奈身边那个顶着张盛世美颜的家伙，脸上一副心翼翼还带着点期许的表情，实在让人无法忽视。
她深吸一口气，忽然变得沉静下来，“许晏，你能不能和我关于你的事。”
男人原放在身侧的手抬上来，在明恬脑袋上揉了一把，嘴角抻着笑，“姑娘这么聪明，不是早就知道了？”
明恬低下头。
原来他也知道，这圈子里，可从来都没有什么秘密。
就像他刚回来那会来校找她，就知道她现在叫明恬。
但她还想挣扎一下，于是便皱着眉，“前段时间，你们家的事闹得挺凶，我爸也了不少，但他只就着表面那些新闻了点自己的看法，却没别的事。”
许晏格外有耐心，示意她继续。
“有次他在外面应酬回来，妈妈一生气就没管他，把他一个人扔沙发上，我从厨房煮了碗醒酒汤给他，然后他一边喝，我一边套话，多少也知道点。”
明恬话期间更多是些家长里短，声音软糯，很容易给听到的人眼前筑起一副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