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臭很远就飘了过来,往深处走,就发浓重。
白骨,腐尸,每走几步就有一堆横在树丛里。
灰狼群和狮群正在对峙,它们好些天没有吃过新鲜活物了,现下只要逼退对,就可以尽情啃食面前这两个活人。
二十只饿狼对着四只雄狮龇牙咧嘴,而那四只雄狮也毫不担心对狼多示众。
云衍压了压蒙住口鼻的里衣布料,有些好笑。
“看样子的确不适合常人走。”她道:“我看一路上的腐尸都像是中了剧毒的,难怪林里的鸟兽不吃,万安墨圈这么大片林子让人兽厮杀,皇上知道么?”
“知道。”万安澈眸色淡然道:“能在这毒林里从各路野兽口中活下来的人,都会被送入宫内玄武殿。”
话间,右后窜出几只红狐狸,被前面对阵的两群凶兽唬了一嘴,吓得连连后退,但也没跑。
应是想着一会儿子找机会捡个漏?
“培养兵?”云衍抬手召出死气,在那两拨队伍即将开撕前,以此在二人四周凝成一道看不见的屏障,而后现行迈步上前。
万安澈跟了上去:“是炼丹,用那些幸存者的脏腑。”
云衍惊得停下了脚,灰狼群中有一两只不听头狼指挥的已经扑了上来,下一秒就被死气反震开去。
“皇帝不想老,他舍不得帝座。”着,万安澈淡然的看了来近,被才飞出去的两只狼吓愣的兽群,某种似有寒光略过:“万安墨则是兴许使然,所以接下了这差事。”
忽而,狼群低鸣着往林中逃窜,那四只狮子也似受了什么惊吓,纷纷俯首后退几步,转身跑了。
一时间,四周暗处蛰伏的其他兽类也匆匆四下奔逃,动静大得仿佛被什么骇人的西惊吓到了。
云衍见状,也未多想,只若有所思道:“用人脏腑炼药,这邪乎法子是谁想出来教皇上的?”
“大天师,是个西国人。”万安澈瞧着前错综复杂缠在林木间的银丝线,几步走上前去。
那些防止人兽出逃,能将活物割据分裂的银丝在碰到他的前一秒就突然断开,断裂处无声垂到地上。
正要拿出匕首的云衍停下动作,狐疑的想附身下去细瞧,却被万安澈叫住:“那是蛛丝,有毒,你别看了。”
云衍跟上他的脚步,面色有些复杂。
哪里是什么蛛丝!她又不瞎。
那些银丝只比鱼线细些,韧度和利度恐怕都能同刀剑相比。
他到底用了什么法子把线弄断的?
转念一想,他都知道皇帝用人脏腑炼丹,知道怎么走出这片林子,现下能不费吹灰之力弄断银丝属实正常。
“你以前常走这条路?”她问。
“来过一回。”他凉凉道:“此处是万安墨引以为豪的斗兽场,当年他以为我会成为未来储君,有意拉拢与我交好,特意将皇帝炼药的事告诉我,以备不时之需。”
云衍挑眉:“所以他现在跟着帝后和万安锦对付你了,识时务啊。”
万安澈笑笑:“识时务的人很多,所以现下才要委屈你跟我一起走这条路。”
“是啊,不然咱们都能在上京横着走了。”云衍笑出声来。
二人走出那片恶臭的林子时,将近酉时。
听万安澈,因这几日上京在准备祭天典,皇帝会收敛些,所以才没往林子里扔新的士兵军卫。
故而,万安墨会在这片林子唯一的入口,也就是出口处安排人看守。
不过万安澈带着云衍走的,是另一个出口。
当年万安墨带着万安澈前来看人兽厮杀寻乐子时,万安澈让影卫在此处暗中开了条隐秘的道,可以逃出去。
他想把这个出口告诉自己麾下的军士们,让他们若是那日意外落入万安墨手里,被送进来的话,就找机会活下来从暗道逃命。
可惜万安澈还没来得及将这处出口告诉谁,淮**队就在北寰边境闹出了人命。
顺着那条暗道一路下坡,没多久就到了山脚下的路边,恰好有间不大不的茶棚,有个白胡子老头守在炉边,专门给被人喝空了的茶碗重新倒满放好。
三碗茶一钱,有水囊的可以将茶倒走。
云衍立在摊前,一手叉腰,一手端茶碗给自己灌茶,眼瞥着万安澈从袖中取出一枚铜钱给那老者,那老者立时恭敬的叫来后头负责烧火煮茶的伙,悄悄吩咐了几句。
这伙连连点头,拿着铜钱跑到茶棚一侧,骑上那匹枣红马绝尘而去。
云衍也懒得问,跟着万安澈走到棚内桌边坐下,瞧着他端个粗茶碗喝茶,也端出一股子雅器名盏的势头来,不禁暗叹,这骨子里带来的风雅,果真是什么山野打扮都盖不住的。
她有些担心万安澈的气质不够地调,会被眼尖的看出端倪来。
好在半个时辰后,那骑马走了的伙回来,带来了一辆贵气的马车,从车上下来一个,那人一袭素色白衣,衣襟上银线绣着君子兰,一如他的长相,谦谦温和。
他见着万安澈和云衍时愣了愣,而后笑道:“二位一路辛苦,且上车随风某回府歇息吧。”
万安澈没话,拉着云衍就上了车,而后这男子也坐了进来,吩咐车夫驾车入城。
男子了然点头:“那便好,风某听闻郡王最近在溺城附近搜寻案”
他们入城时过城关十分顺利,守城军见了这马车,并未拦下盘查,而是直接就放了行。
马车停在街角一处的府邸后门,男子在前引路,带着二人到了一处情景雅致的院。
“时隔三年,总算是又见到恩公了。”男子浅笑颔首:“需要风某做什么,请恩公尽管吩咐。”
“恩公?”云衍蹙眉瞧了瞧一脸淡然的万安澈:“你救过他?”
“是,这位于风某,有救命大恩。”男子道:“不才风江雨,任溺城府衙卷宗司首座,姑娘应该不曾听过。”
“昨夜溺城各军部可有异动?”万安澈突然问道。
“这个,风某倒是听昨夜守城军箭部两队兵力被暗中调往城外,据是追击案犯。”风江雨忽而皱眉:“听是郡城太守府下的令。”
闻言,云衍不禁看了万安澈一眼,昨夜派人突袭的果然是万安墨。
如此,除去溺城的袭击,到达上京这一路上,万安墨应该还有其他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