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沅跟阎煜不是第一个赶到的,他们到的时候梁丘笙已经在了。
牧七的伤势很严重,已经紧急推去手术室做开颅手术。
前面阎煜早就给安楚打电话安排了苍石医院最好的脑外科主刀医生还有麻醉师,总之拼尽一切人力给牧七抢救。
梁丘笙肃着眉头站在手术室外的走廊里,不肯离开。阎煜也没管他,拉着安沅就去了旁边的家属休息室等。
“安楚在手术室盯着,如果有什么意外,会第一时间来告诉我们的。”
安沅忍住眼泪点头,安静地坐在椅子里。
现在他们能做的就是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手术室的红灯还是亮着。
阎煜的手机震动,是萧衍打来的电话,他走到一边去接。
“车祸的事故调查结果出来了,肇事司机是醉酒驾车,对没有抢救回来,已经宣告死亡了。”
“我看了监控,看起来的确是像一起意外事故。”
“不过我已经让周勇涛立案做进一步的调查,看那个司机是不是被人收买了。”
“牧七现在情况怎么样?”
“还在手术室抢救。”
挂电话前,萧衍又道,“今天下午丰哥给我打过电话,他那边的酒保哥吸毒过量死在了酒吧里,盛世暂时被停业了。”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就前天,具体负责的警局那边已经排除他杀定性为意外事件结案了,但是丰哥觉得这事有点蹊跷,就给我打了电话。”
阎煜听得皱眉,最近意外发生的频率有点高,而且还都是他们的身边人。
跟萧衍通完话,阎煜又打给了隐四。
“你在哪儿?”
“少爷,我在邓肯的酒店公寓楼下。”
“邓肯的手机通讯,这两天都没异常的?”
“没有什么特别的。”
“牧七出车祸受伤了在医院抢救。”
“什么?怎么会这样的?”
隐四在手机那头低咒,“不会是邓肯这混蛋叫人搞的鬼吧?”
“我就他最近去见萧家二姐一定有问题!”
其实之前阎煜也一直在想邓肯去见萧惟能有什么用意,后来听安沅起萧凝居然跟梁丘笙相亲会面了,他就明白邓肯走这一步的目的了。
”隐四,你继续盯好邓肯,必要时让八在他手机里装个窃听软件。”
随后,阎煜又给隐二发了个消息。
等他做完安排,时间又已经过去了半个时。
家属休息室的自动门打开,安楚走了进来。
“牧七的手术结束了。”
安沅走上前急问,“怎么样?阿七还好吗?”
安楚的表情凝重,安沅心里一沉,眼泪忍不住涌上来。
“牧七的左脑受伤很严重,可能会出现运动性失语症,具体要看她醒来之后的结果。”
运动性失语症?
“牧七。。。以后的语言表达能力可能会受影响。”
安楚的比较委婉,阎煜则是直切重点,“最严重的情况是不是就不能话了?”
失语症。。。不能话了。。。安沅的眼泪终于止不住落了下来。
阎煜揽住她,“结果还没确定,情况可能没有那么糟糕。”
安楚也赶紧安慰道,“是的,现在还不确定她这个症状的严重性,可能牧七清醒后会有奇迹发生。”
奇迹么?
听到安楚用了这两个字,安沅浑身发冷。
……
病房内,梁丘笙就站在床边上,脸色青白,头发也乱了,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床上的人。
“你出来下。”
阎煜拽住他胳膊把人带出去。
牧七还戴着氧气面罩,脸颊额头都有伤,头上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地。
“阿七。。。”
安沅坐到椅子上,心翼翼地握住牧七没有打点滴的那只手。
除了脑部的伤,牧七的脊椎盆骨也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就算她安然无恙地醒过来,恢复期也至少需要半年以上。
安沅不能眨眼,一眨眼就会有泪珠不停滚落。
病房外面,阎煜看着情绪极度消沉的梁丘笙。
“牧七的车祸不一定是意外,我跟萧衍会调查清楚。”
闻言,梁丘笙眼里燃起怒意。
“你知道谁是嫌疑人?”
“还不确定。”
梁丘笙转头看向病房内,重症监护室都是透明玻璃,里面病床上躺着的人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好的。想到可能是有人故意撞她的车,梁丘笙一双拳头握得死紧。
须臾,阎煜发问,
“你。。。会跟牧七复合吗?”
“复合?”
梁丘笙的视线始终落在牧七的身上,“我从来没有答应过跟她分手。”
是么?那就好!
阎煜侧过身也看向病房里面。
牧七也是他阎家的人,不管是谁伤了她他都不会放过。
***
凌晨两点,牧七醒了。
值班护士给她检查完体征然后叫了医生过来。
梁丘笙一直陪着,安沅和阎煜也没走。
牧七见到床边的三个人,视线定在了安沅身上。
“师。。。师。。。”
她张嘴试了很多次却始终无法喊出最简单的师父两个字。
牧七虚弱无神的眼里染上惊慌,她这是怎么了?
主治医生随即凑上前轻声跟她解释。
牧七发现自己完可以理解医生的话,她也清楚明白自己要怎么回答,但是。。。她张开嘴却就是讲不出话来。
梁丘笙一个心痛,想走上前去安慰,却被阎煜给拉住了。
“她现在情绪肯定很奔溃,你先别去刺激她。”
牧七之前就主动选择分手,现在她受这么严重的伤,这一刻最不愿意看到的可能就是梁丘笙。这点纠结阎煜很明白,谁都不想要糟糕狼狈的一面被喜欢的人看到。尤其是牧七跟梁丘笙目前的这种情况。
阎煜拉着梁丘笙退到外面。
许久,估计可能过了有大半个时,安沅才开门出来。
“牧七想自己一个人静静,她也需要休息,我们都先回去吧。”
梁丘笙不愿意,脚下步子没动。
“走吧,以后有的是时候需要你照顾她,不急着这一刻。”
阎煜拽了他一把,拖着人就往外走。
***
天都快亮时,安楚刚开完视频会议,他找了自己熟悉的另外两位脑科专家分析牧七的伤情,希望能有不同的治疗意见。
可惜脑部损伤是医界第一大难题,人的大脑一旦损伤,再次复原的可能性趋近于零,最好的脑科医生也没办法拍胸脯牧七的情况可以痊愈。
关掉电脑屏幕,安楚站起来舒缓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打算去休息室稍微眯一会儿。
他这一眯也没睡多久,拿过手机一看刚过六点。
倏地,屏幕上有来电显示。
“你昨天没回来?”手机那头萧衍的声音是一片刚睡醒的沙哑。
“嗯,视频会诊结束太晚了,就直接在办公室睡了会儿。”
“牧七的情况还有的治么?”
“很难,不过我会再想办法的。”
牧七还这么年轻,一切才刚起步,如果之后都不能再开口话,那她的人生也就毁了大半了。比起她身体其他的损伤,失语症无疑是最大的打击。
安楚跟萧衍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医院的上班时间来就早,他这个副院长事情更是多。等他忙完一个上午,刚要让秘书预定午饭时,秘书急匆匆地敲门进来,高跟鞋的鞋跟都差点扭断。
“安院长,不好了。。。”
“外面突然围了一堆记者。”
记者?
“发生什么事了?”
秘书一脸茫然,“不知道啊,就突然闯进来要采访你。”
安楚做了副院长后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突发事件,他一脸冷静地吩咐,“先去问清楚他们到访的理由,然后叫安保随时待命。”
秘书出去,把门带上了。
安楚随即打开电视,看是不是有什么直播的突发新闻,然后又打电话给宣传部那边。
砰!
办公室门猛地被人群挤开,一下弹到墙上发出巨响,十几个人冲进来,刺眼的闪光灯让安楚都快睁不开眼。
“安院长,上有人爆料你医生执照被吊销了,是真的吗?”
“安院长,你是不是有私售违禁的处药给病人?”
“安院长,听你在做无国界医生的时候,发生过严重的医疗过失,是不是?”
“安院长,安院长。。。”
七嘴八舌的责问,这些突然出现的记者,安楚被围在办公桌后面动弹不得。
秘书叫上来的安保一时间都没法儿走进去。
现场一片混乱。
***
VIP病房内,安沅一早就过来了,牧七挂的点滴里有止痛安眠的作用,所以她一直睡着也没醒。
安沅就这样陪着静坐了一上午,然后李想来了。
前一天才见过的人,哪儿哪儿都好好地,现在居然就这样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李想推门进来的瞬间,眼眶就红了,眼泪大颗大颗地滴落。
“牧七。。。”
不敢随意动她,李想就半蹲在病床边,看着人,呜呜地哭。
安沅劝都劝不住。
“安安,怎么会这样的?”
可能是李想哭的太大声,牧七被吵醒了,缓缓睁开眼。
然后在发现牧七真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不出来时,李想一下趴在床边上嚎啕大哭,直哭的护士都听到了跑进来看,以为发生什么事。
好不容易把李想给劝住了,安沅扭头就看到牧七眼角也挂着泪珠。
昨天人醒了之后,牧七对于自己的情况有惊慌有失措,但是一直都没哭,安沅也就忍着不敢在她面前表现的难受。
这会儿被李想这么一闹,牧七郁结的情绪倒是有了发泄口。
不过她一个严重伤患,也是不能太激动了,安沅拿纸巾替她拭干眼泪,嘴里不停安慰,“阿七,你一定会好的,一定。。。”
牧七暂时还不能吃固体食物,午饭安沅跟李想就去医院的食堂简单吃一些。
一勺子米饭刚塞进嘴里,李想忽地想到什么,抬起头就问安沅,“安安,怎么没看到梁丘教官?他不会是因为跟牧七分手了,连看都不来看她吧?”
牧七跟梁丘笙的事,李想不知道部,但是也知道大概。
“人来过了,昨天牧七出事,梁丘教官第一个赶到的医院。”
“不过阿七现在情绪不好,她也不想见教官,所以今天他就没来。”
“原来是这样,”李想叹了口气,“也是,牧七来就因为梁丘笙家里人反对,主动提了分手,现在她身体又这样,估计更加不想连累教官了。这傻女人哦!”
“不过,梁丘笙不来就不来了吗?”李想有些不相信,“难道他对牧七真的只是玩玩的?”
“就跟之前牧七要分手,他也就这样同意了。”
安沅摇头,“昨天晚上教官一直在手术室外面守着,而且阎煜跟我,教官从来都没有答应过牧七要跟她分手。”
“啊?那牧七这傻子是怎么搞的?他俩已经分手了,还伤心难受成那样?”
安沅猜测梁丘笙是有自己的打算但是又没明,所以一时间牧七就误会了。
“等阿七神好一点,我再把这事告诉她。”
吃过饭,安沅跟李想重新回去楼上病房。
隔着玻璃,安沅远远地就看到里面有人,看背影还是个女人。
是谁来了?
走近了推开玻璃门,安沅就听到一句尾音。
“。。。不应该拖累我儿子。”
不用猜,这人应该是梁丘笙的母亲了。
听到有人进来,金女士转过头。
因为听到她刚才那句话,安沅面色冷淡地道,“牧七现在不适合有访客探视。”
金女士不认识安沅,但是在梁丘笙那里看到过她跟阎煜订婚那天的照片。
“你是阎大少的未婚妻?”
安沅能听到金女士刚刚那半句话,李想当然也听到了,她的脾气急,几个跨步就气势汹汹地走到病床前,一下把金女士往边上挤开了。
金女士退了两步站稳身体,不悦地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衣袖。
“喂,你这姑娘怎么搞的?”
李想那暴脾气,直接开怼,“禁止访客探视,没听到么?阿姨你是不是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
自从大儿子梁丘远仕途升迁后,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人敢这样跟金女士大声了。
“你什么?”金女士一个横眉冷眼就伸手指住了李想的鼻子,“年纪轻轻嘴巴这么贱,你家里人没教你要尊敬长辈么?”
“呵,看你这样子。。。”金女士斜着眼把李想从头扫到脚,后面也不话了,但是她那鄙视的眼神明了一切。
这么目中无人的嚣张态度,李想被气的不行。
“喂,老太婆!”
这里是病房,尤其牧七还在那里躺着,安沅拉了一把李想。
“这位女士,麻烦你出去。”
金女士回过头,“潇医生是么?我听我们阿笙提起过你好几次。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果然跟阎大少很般配。”
这种恭维话,安沅听都不想听。
金女士要跟牧七的话已经完了,她见安沅也无意跟她攀谈,于是微微一笑,“等我们阿笙跟凝订婚,潇医生跟阎大少一定要赏光。”
完,金女士垮着手包就往外走。
订婚???
安沅眸色冷下来,萧惟俩母女这动作够快的。但是梁丘教官是不是都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两家长辈自作主张了?
“牧七,那老女人刚跟你什么,你都只当她放屁。”
李想急的去安慰牧七。
“什么狗屁的订婚,你千万别信她的,她肯定是瞎八道来气你的。”
牧七心里有话却不出来,红着眼眶,默默地别开了脸。
安沅看着心里难受,堵的不行。
不用猜都知道刚刚金女士肯定是了很多难听话刺激牧七。
梁丘教官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有那么不讲理的母亲?
***
这边金女士刚出电梯,迎面就看到梁丘笙,她来不及躲了。
“阿笙,你来医院做什么?”
“妈,那你又来这里干什么的?”
梁丘笙胸口已经开始起伏憋气,语气有些僵硬。
金女士伸手捋了一下头发,装傻,“我来看个朋友。”
“哪个朋友?生什么病?住几号房?”
面对儿子这一声声的质问,金女士一下难堪地变脸,“梁丘笙!你干什么?审犯人啊?”
刚一喊完,发现旁边有人看过来,金女士于是放低了声音。
“明天晚上你哥会回家吃饭,你也回来,我有事要宣布。”
完,金女士也不等梁丘笙回答,快步流星就走了。
梁丘笙回头看着他妈的背影,也没追上去。
等他去到楼上病房,在走廊里就被安沅给拦住了。
“教官,你母亲刚来过,牧七现在心情很不好,你先别进去了。”
梁丘笙一拳挥向墙壁,手指关节瞬间红肿破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