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海棠顿时喜不自禁，一张明艳的脸愣是笑成了个小傻子一般。
夏侯憬看着面前的小人儿，一颗心陡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从中间朝着四周慢慢散开来，如果非要用个什么词来形容，那便可能是“心花怒放”这四个字了。
他忍不住扬了扬唇，跟着轻轻笑了。
那张万年难得一变的冰山脸上渐渐地沾染上了笑意，如同寒冬里被暖阳融化开的泉水，澄静透明，又折射着耀眼的光芒，俊美无俦的人儿一笑，天地都顷刻间为之失了光华。
祝海棠险些看呆了，不由得问他，“你笑什么呢？”
“因为海棠好像很开心。”
“我开心你就开心呀？”
“嗯。”
“那我难过你是不是也难过？”
“嗯。”
祝海棠撅了噘嘴，这个男人明明不是个会说情话的，却每次都能不经意间撩拨到她的心。
沉默了一会儿，祝海棠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抬头看他：“你后宫那些妃子怎么办想好了吗？”
“你来想。”横竖也是摆设，自家小女人不喜欢便随她处置了。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那又不是我的人！”
夏侯憬原本想卖个好，没成想又换来了人家的一通怼。
想了想，不能杀，那就——
“那便哪里来回哪里去，可好？”
祝海棠背过身去，没什么好气地开口，“你就算乐意继续养着也跟我没关系。”
夏侯憬伸手环住她的腰：“不养，不养了，海棠不气了，朕只养海棠一个。”
祝海棠其实已经不再生气了，她也明白自己跟夏侯憬之间有很多的鸿沟需要跨越，毕竟两人之间的三观几乎都是不同的，也会有很多事情，她自己不说夏侯憬也永远不会明白，更不可能想到，其实这也不能怪夏侯憬。
这件事就跟他要杀人一样，祝海棠说害怕，所以他开始不再在她面前杀人，祝海棠觉得自己每天在椒房殿等他很不安，所以他力排众议让自己搬到了乾坤殿。祝海棠让他意识到生孩子很危险，所以他开始觉得，要一个其实也是可以的。
他在一点点为她改变，这就够了。
这是她的人，她的选择，大不了就是用余生都用来调教这个男人怎样做一个好丈夫。
养成系听起来应该也还不错······
“晚安，我亲爱的夫君。”祝海棠在他嘴角轻轻印了一下。
然后在对方怀中闭上了眼，她愿意去期待未来是美好的，愿意相信两个人可以披荆斩棘的。
哪怕······未来的未知数实在是太多了，哪怕她还没有想好自己最后的决定，祝海棠有些自欺欺人的想，能拖一时是一时吧。
其实一开始，在她得知夏侯憬收下那个女人的时候，她其实有意识地想要把夏侯憬往最坏的方向去想，这样的话，她回现代的心理包袱便少了一个。可到底还是不甘心，她还是低估了自己对这个男人的感情了，她真的很希望自己可以就这样跟夏侯憬好好的，然后一家三口在一起。
······
又过了两日，祝海棠捧着一盘糕点坐在窗口，忽然听到乾坤殿外面不远处传来几阵喧哗声。
不由得皱眉，“外面什么人在闹？”
夏侯憬目前不让她出内室，她只能问身边的人，采采站在她身后有些不太敢说话，于是有些支支吾吾道，“是，揽月轩的一等宫娥······说，林昭仪自尽了。”
祝海棠捏着糕点的手不由得顿住了，眉间折痕都深了几许，“怎么会忽然自尽了？”
“陛下这两日下诏，说是要解散后宫，让各宫的娘娘们哪里来回哪里去，若是不肯回去的，就鸩酒白绫匕首三选一，再不肯选的，就，就杀无赦······”
说完有些不敢抬头看祝海棠，皇后娘娘是最听不得这种事情了，若是闹出去，免不了又要跟陛下吵一架了。
祝海棠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身后在小床上睡得安稳的小皇子，却并没有采采预想的当场翻脸找皇帝闹。
不过夏侯憬的确雷厉风行，可或许是他平日对她太好，祝海棠一时甚至都无法把下那个下狠命令的人跟他联系到一起。
她放下手中的糕点，嘱咐了一句“照顾好小皇子”便起身抬步要离开。
采采心惊了一下，连忙喊住她，“娘娘您要去哪儿？”
祝海棠斟酌了一下，“我······”
“旨意已下，陛下如今是断断没有收回成命的道理，娘娘您如今已经是国母，多少也要顾忌一下陛下的颜面，这种事，还是不要插手了。”
祝海棠嘴唇动了动，道：“可是那小宫娥······”
十三连忙也上前劝解道：“她既已敢闹到陛下跟前来，就说明是已经打算好了不要命了，您身子尚虚，春日里的风伤人，您还是在殿里好好养着，就当不知道此事罢。”
“其实陛下也算仁慈了，他给出黄金百两，还说会为命人为这些妃子重新婚配，现下已经有不少都接受离开了，这林昭仪是生是死，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怪不得旁人。”
祝海棠在榻上坐了下来，脊背阵阵发寒，不是为夏侯憬请人离开的手段，而是为这个时代里面身不由己的女人。有些人可能仅仅只是家族笼络龙心的工具，一旦失去了价值，那么便连生存的权利也要被剥夺，不然好好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会这般想不开去死呢。
她茫然坐了一会儿，还是道：“我想出去走走。”
“可······”
“我的话也不好使了么。”祝海棠心烦意乱，不由得带上了一丝厉色。
这一下果然很管用，一向对下人好脾气的皇后忽然变了脸，还是很有震慑力的。
祝海棠披上一件挡风的斗篷，走出内殿，夏侯憬并不在前殿。
走出乾坤宫，天空有些晦暗，隐约下着淅淅沥沥的春雨，带着丝丝暖意。
付临正挥手命人清理门前的血迹，转脸就看见了她。愣了一下，担忧道：“皇后娘娘您怎么出来了？今日天儿不好，您可仔细着身子。”
祝海棠看着雪地上被拖出的淡淡的血痕，道：“你做主杀的？”
付临道：“这种贱婢哪里配见陛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