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临偷偷去看祝海棠的脸色。
陛下平时把她保护的实在是太好,凡事能做的都替她做了,将人养成了温室里的一朵小花,什么血腥罪恶都不曾沾染半分,如今,这两个大胆的贱婢如此不要命,若单单是说祝海棠一人可能还会有回旋的余地,但是既然后面都牵扯到了政事上,即便是今日皇后不追究,他也是不可能留下这两个狗奴才了。
不过现下他倒是有些好奇,这皇后会如何反应,人家可都是把她给贬成这样了,若是不采取些措施,只怕今后很难立威服众。
后者捏着手中的海棠花花枝,面上的笑意在就已经悄然退了下去。
她万万没有想到,经过了上次夏侯憬的问罪,竟然还会有这般不怕死的存在在这儿嚼舌根子,八卦真的就比命重要?
还是会以为自己说出来的话就这么保险不会被有心人听到?
但是非议帝后,祝海棠今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就这样若无其事的放过他们了。
声音蓦然拔高,带着皇后的威仪——
“把人给本宫带过来!”
这道喝声一出,里面交谈的声音便立刻戛然而止了。
身后跟随的几个小太监立刻动身走到了假山后面,将那两个早就已经僵在原地,连跑都不敢有半分心思的小宫女拖了出来。
那两个小宫女一见到祝海棠那张惊艳绝伦的倾国面孔之后,都不自觉的轻轻松了口气,所幸不是什么旁人,自然也不会闹到陛下那里去,只要有皇后在,即便是付总管在场,她们也无须过于担心。
即便他们刚刚是在说皇后的坏话,但是皇后异一向仁慈,顶多也就是打几板子,横竖不会闹出人命,说不定她们待会儿求个情买个惨,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这般想着,两人都颇为镇定的跪下来行礼道:“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一边磕头,还有心思分神纳闷,怎么这位整天关在内室里头的竟然出来了,不过幸好,皇后还得继续维持贤后的名声,应当不会把她们怎么样。
祝海棠高临下的望着她们,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的看着跪在地上没有什么忧虑的两个女人,“你们说,我会不会杀了你二人呢?”
即便是声音冷的没有什么温度,那两个小宫女依旧不在怕的。
神色谄媚道,“皇后娘娘仁慈,有母仪天下之风范,是断断不会与我等奴婢们计较的吧?”
祝海棠忽然笑了,“本宫之前救人的确是不愿与你们一般计较,但本宫既然施了恩,你们就该夹紧尾巴感恩戴德,而不是一面得了好处,一面又来诋毁,不过也对,这是做人的道理,你们自然不会明白。还有本宫有没有母仪天下的风范是陛下说了算,本宫如今既已经是皇后,那也就无需尔等再来多嘴了吧?”
皇后亲自下场骂人,两个宫女还是第一次见。
她们伏低身子,互相对视了一眼,这皇后虽然不敢杀人,可倒是有张不饶人的嘴,于是态度也变了变,一边磕头,一边求饶道:“奴婢知错!请皇后娘娘恕罪!”
或许是觉得祝海棠不可能真的杀了她们,这求饶虽带上了磕头,但是却莫名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意味,看起来没有那么的情真意切,祝海棠攥着那枝海棠花的手又收紧了些,看了她们片刻,忽然道,“知罪便好。”
果然,只要认了错,皇后就会心软。
就连付临都下意识看了一眼祝海棠,这就算不治罪,好歹打一顿不行么?
只是两个小宫女这口气还没有来得及松到底,忽然又听那头顶上的女人厉声道——
“来人,乱棍打死。”
两个小宫女不约而同的立刻抬起了头去看她,眼中带着满是不敢置信的愕然。
“都没听见皇后娘娘的话吗?还不快给咱家拖下去!”
付临闻言登时来了精神,抖着尖细的嗓音神清气爽地重复了一遍祝海棠的话,尾音都在转弯。
这付总管一发话,两个宫女方才真正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时间齐齐变了脸色,“娘娘,皇后娘娘,您可是仁后啊!!”
祝海棠认认真真的看着她们瞬间慌乱的脸:“你们死了也该记住本宫的恩典,因为本宫只杀你二人,不牵连旁人,的确仁慈。通知下去,尚刑司前,后宫各司都要派至少一半人数前来观刑,从今以后,若再有人敢非议帝后,一概打死不论。“
身后响起喊叫,祝海棠却是直接头也不回往前走去,付临连忙跟上她的脚步,“皇后娘娘,您这是······?”
“本宫要亲自观刑。”祝海棠冷声道,“付总管备轿吧。”
她坐着轿子一路到了尚刑司,裹着一层单薄的披风坐在上位,天气依旧不怎么好,祝海棠却丝毫未曾觉得冷。绵密的细雨渐渐有些大了起来,周围被迫围观的宫人以及后宫各司女官战战兢兢的看着被按在行刑凳上还在不断挣扎的两位宫女,两个行刑者很快过来跪在祝海棠跟前,“皇后娘娘,请问何时行刑?”
“等人到齐了,你们就好好数数,观刑的人有多少,就打多少板子,若是她们在挨完板子前死了,或挨完最后一板子还没死······”祝海棠倾身,认真道,“本宫就把你们也杀了。”
她是第一次露出这般嗜血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夏侯憬呆的时间久了,众人都不约而同在皇后身上找到了皇帝陛下的影子。
不由得齐齐打了一个寒颤。
那两个人连忙叩头,胆战心惊,“是,奴才领命!”
板子打下去,她们惨呼——
“你不是贤后!”
“不是仁后,是妖后!!”
“你根本就不配母仪天下!”
“你出身连做奴才的都不如。”
“······”
字字句句,将之前那些受她恩惠时而夸赞的语句一个个推翻。
这就是世人啊。
祝海棠想,她什么时候说要做仁后贤后了?
都不过是世人强加在她身上的枷锁罢了,给她扣一顶高帽,然后从她身上心安理得地索取着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