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柳慕丰果然为她换了药。
新煎的药并未比原先的好到哪里去,仍是苦涩难当,偏她为了早日痊愈回回不得不硬着头皮强灌下去。
来也是奇怪,明明连着喝了好几日药,但她病体却始终不见好转,四肢仍是乏力至极,如今休动刀舞剑了,便是连走几步路都带喘。
她原还想着找个机会就这事跟柳慕丰提一嘴的,谁料换药以来,他便一直囿于军务,实在无暇相顾。如今她连见都见不到他一面,更何况是同他上话呢?没办法,她只得暂时按压下此念。
相比起柳慕丰,这几日柳扶风倒是来得颇为勤快,只是她二人间素来交浅,见了面也不过是问候几句,无甚可攀谈。
这一日,柳扶风如往常一般来尹若水帐幕里看望她,正逢陆昱端药进来。
柳扶风看似无意,开口便淡淡地了句:“我瞧尹姑娘也喝了好几日的药了,怎的这面色还是那么的憔悴,莫不是这药没有效果?”
陆昱眸中遽然闪过一丝慌乱,忙低下头来,回道:“我家公子医术湛,哪有不见效的可能!大概是尹姑娘体质与一般人不同,所以才起效慢了些。”
柳扶风莞尔一笑,倒是没再什么,缓缓回过头看着尹若水,微笑着问:“不知尹姑娘最近感觉如何?”
“别的倒无大碍,就是总是提不起劲儿。”
边上陆昱见此处无需用到自己,便躬身默然退出。
柳扶风似有若无地斜斜瞥了一眼,神色几许沉吟,回过头时,面上神情又倏忽恢复自若。
“既如此,那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搅你了,改日再来看你。”完,柳扶风这才辞出帐幕。
陆昱已经走远,身形淡淡,眼看着便要消失在重重帐幕之后。
柳扶风立于帐幕外定神凝望许久才收回视线,一言不发地转身行回自己帐幕。
回到之时,贴身侍女翠早已在帐中候着了。
柳扶风开门见山地问:“我让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果然不出姑娘所料,陆昱那毛刺被您一击,立马做贼心虚,一回炊事营,便暗中将药渣埋到地里去了。我跟了他许久,才总算找到他埋药渣的地。”着这话的同时,翠已自自己袖里摸出了一包西。
那西外头用手帕包裹着,未经打开,便先有一股浓郁的药材味扑鼻而来,摊开看时,只见里头尽是药材,各种各样,繁杂难辨。
柳扶风急忙俯身细细查看起来。白术、黄芪、熟地、桂圆……这些都是养气补血之物,并无异常……等等!
“这是什么?”
柳扶风眸光骤然一亮,不由紧盯住药渣中一块似红非红、似黑非黑的药材,那药材大抵是煎药之前被切碎过,的,几乎看不出什么形状。
她忙伸手拾起,置于自己鼻下一嗅,原先一片混沌迷惑的脑袋立时如拨开云雾见天日,霎那间便清明了起来。
“原来如此……”
当夜,柳扶风又亲自去了趟尹若水帐幕。
去时,尹若水正端着碗准备喝药,柳扶风不由轻笑一声:“看来我来得可真是时候。”
人尚未至,银铃般的笑声便先传进帐幕。
尹若水喝药的动作微地一顿,抬眸循声望去,只见柳扶风正自外头款款而入,身后跟着侍女翠,翠手里还端着一瓷碗,碗里装的不知是什么,亦不知她主仆二人究竟有何来意。
尹若水敛了眸,淡然问道:“深夜至此,可是有何贵干?”
“我是来给你送药的。”柳扶风微笑道,旋即吩咐翠将手里的碗置于尹若水跟前案上。
尹若水低眸瞥了一眼,始知那碗里装的竟是满满的一碗汤药。药上雾气氤氲,看来刚煎好不久。
尹若水不由抬眸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柳扶风:“你这是何意?”
柳扶风微笑不变:“我见你病情一直未有好转,便自作主张开了张药,又让翠按照我开的那张药煎了药过来,还希望尹姑娘你不要嫌弃我医术。”
她二人素来没什么交情,柳扶风如此挂怀她病情,不免让人觉得可疑,况且,她自有柳慕丰安排,此事柳扶风又不是不知道,如今却自作主张煎了药过来,实在教人不解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何药。
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又事关自己性命,尹若水到底不敢轻易接过,只得客气道:“你的心意我领了,只是我已经有足够的药,就不麻烦你了。”
“尹姑娘婉拒,怕不是信不过我?”柳扶风轻笑一声,倒是坦率得很。不待尹若水回答,便又,“也是,你我之间就没什么交情,你信不过我,那也是应该的。况且……”
话到这里,柳扶风便有意无意地停了下来。
尹若水正听得仔细,此时见对突然停了,便问:“况且什么?”
“况且我这么做,也并非完为了尹姑娘你。”
尹若水闻此眉毛便是一蹙,看向柳扶风的眸里不免多了几分谨慎与戒备。
柳扶风还在着:“不过你大可放心,这碗药于你绝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我凭什么信你。”
柳扶风笑了:“我若是真想害你,自然有千万种法子,况且,你我之间无怨无仇的,我实在没有理由害你,你是也不是?”
尹若水不答,心中自有定论。
柳扶风见此,斟酌片刻,
提议道:“尹姑娘,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吧?”
尹若水眉毛一挑:“赌什么?怎么赌?”
“就赌你喝我三天药,三天后我若没能让你痊愈,我便任由你处置。”
“若三天后我痊愈了呢?”
“若届时你痊愈了那岂不是挺好的吗?这也能明,我医术并不比寻常大夫差啊。”
尹若水收回视线,语气有几分看透人心之意,淡然道:“你若真心实意要与我赌,就该知,这些表面话是哄不了我的”
“好吧,”柳扶风有些无可奈何地轻叹一声,“我确实有我自己的用意。”
“是什么?”
“你不必知道,你只要告诉我,赌还是不赌就行了。”
尹若水沉吟一瞬:“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