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作为邵家儿子成亲的回礼,出现在世间的镜子,就不仅仅江王妃一面了。
近二十面镜子送出,镜子被人们议论的范围更大了,人们谈论起来,也更加有理有据。
很多没资格去江王府拜望的人,也有机会亲眼目睹,那银子光泽的镜子,到底是何等神物。
昨日晚间才刚出手的回礼,第二日就被各种人争相议论着、夸赞着、猜测着。最初的那种震惊和不适,已经荡然无存,剩下的部都是艳羡和期待。
艳羡现在就能拥有的别家女眷。期待着,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拥有一面这样的镜子。
女子的懊悔更加没有道理可讲:
邵家的婚礼,她们怎么就没去参加呢?她们怎么就没想着去帮忙呢?
邵氏势微的时候,为什么她们就没去提携一下,交往一下呢?
其实,邵氏的身份不算什么啊。认真起来,做妾的确不好听,但那也得看给什么人做妾。
皇帝的妾室,那就是各种品级的嫔妃,上到贵妃、皇贵妃,下到常侍、答应。寻常官眷见到,一样得给人家见礼。
邵氏算是襄亲王的妾室,而且是最受宠爱的妾室,生下的儿子被襄亲王视为珍宝。
所有的不同,就在于襄亲王太过珍爱她们母子,才把她们养在外面。
否则,邵氏母子若是在王府,无论在王妃手下讨生活有多么不易,邵氏有儿子傍身,怎么也能有个品级。论身份,足可以和京城女眷正常往来。
只因襄亲王早逝,当年的邵秀儿不争不抢,甘愿在市井之中独居生活,才一直被人们诟病她当初的身份。
可现在,镜子啊,悔不当初啊,什么也晚了啊。
当今世上,只有邵氏手中才有镜子,除非她愿意送出,否则,你就是抛出万金,也求不来一面。
最关键的是,邵氏有个凶神恶煞、还颇得圣眷的儿子,人们想多使点手段都不成,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巴望着。
在这种懊悔中,容貌美丽女子的日子更是难捱。
无论中年妇人、青年媳妇、还是豆蔻少女,她们没想要很多,只是想看清楚自己真实的容貌,想更好的装扮自己。这个,好像不过分啊,怎么就那么难呢?
就在人们各种议论夏珂的前程,担心自己前程的同时,午后的阳光中,阴沉的刑部大牢,大门悄然打开,身着便服的一行人走了进去。
这些人一边往进走,一边有末尾的人,在各个门口以及廊道拐弯处留下,严密看守着。
走到一处相对幽静,比较干燥的单独牢房前面,牢头领着三人停下。
牢头点头哈腰的把牢门打开,弯腰退开几步才转身,迈着碎步急急离开,消失在甬到尽头。
牢房里,靠墙砌就的窄窄土炕上,一个蓬头垢面的人抬起头来,赫然就是昌平坊李家家主李博远。
看清弯腰进来的三人,已经瘦了好几圈、神萎靡的李博远,连滚带爬的从土炕上滚下,把身下的一床薄被也卷下了半面。
“陛下,陛下,微臣终于见到您了。微臣冤枉,冤枉啊。”李博远磕着头,声泪泣下。
皇帝站在距离李博远两步远的地,他身边一边一个,站着孙从山和刘协。
皇帝的声音很冷淡:“你的确冤枉,关家作坊的内应不是你府里的人,放火自然也没你的份。只不过,朕的长子做这些事,为的是南北通货行的玻璃作坊。如今惹出祸端,难道还要他一个皇子承担罪责?”
李博远泣泪的声音戛然而止,趴在地上,呆呆的仰头看着皇帝。
皇帝继续道:“算起来,朕和你也算是表兄弟一场。太后费尽心力,用了这许多年,才把势力单薄的李家,经营出如今规模。却是被你这个家主带累了。”
李博远终究是回过神来,磕头如捣蒜:“罪,罪臣知错了。我们只是想放一把火,吸引看守人的注意力,并未想过给京城制造混乱。望陛下能开一面。”。
皇帝没接应,转而问道:“你和靖王还在互通消息?你以为你走到今日,是夏珂造成的?还是夏氏女造成的?”
李博远再次愕然。难道皇帝知道了?可他是怎么知道的?距离状告夏珂才过了二十多天而已,远远不够调查案件、往返阜怀郡的时间。
皇帝面无表情,“看在太后的面上,朕才会来这一趟,告诉你,你不冤枉。不过是流放,朕会让人知会流放地,不会苛待于你。带着你的家人,在流放地安心度日吧。早些启程,夏珂的案子结案时,才不至于让你罪加一等。”
同一天,靖王接到皇宫送来的一份口供,口供中,供述了早在去年年底,李博远就在靖王的帮助下,指使人查夏珂处理过的案子,在其中找寻漏洞。
最终,选定十年前西北旱灾青州县的案子作为突破口,并让人销毁了大理寺的原始卷宗。
靖王脸如死灰,他就因铸成大错,被勒令禁足王府反省。如今,又落实了他参与诬陷朝廷官员……他真的没有将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