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鲤坐在床榻边上摩挲着手里的令牌,须臾大滴的眼泪掉了下来。
她抬眸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容离,忽地站了起来,坐在床榻上伸手抚摸着容离面若冠玉的脸。
半晌,她忽然趴在容离身上哭了起来。
“阿昀!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或许我当初就不应该来找你……”
女人的声音婉转而哽咽,之后慢慢地低了下去。
阿鲤擦掉眼泪,茫然地看着容离,思绪飘忽。
——
容离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了一个书生,名唤秦昀,住在杏花村。
彼时他年仅十五,是寒门子,父母早亡,白日里自力更生上山打柴,晚上点着蜡烛,头悬梁锥刺股地彻夜苦读。
那一日傍晚,他背着柴从山上下来,碰到了王渔夫。
不巧也就看到了被王渔夫扔在水桶里的红鲤鱼。
“秦子回来了?来,看看王叔这次捕的红鲤鱼。”
秦昀垂眸看去,水桶里扔了四条红鲤鱼。来也奇怪,平日里看着王渔夫捕的那些鱼,他并没有什么感觉;可那一日就偏偏跟中了邪一样,只觉得那条中间的红鲤鱼异常可怜。
出于恻隐之心,他当时就用自己身上的柴换了那条中间的红鲤鱼。
红鲤鱼躺在他手中,比他的手大了一倍,咕噜噜地眼睛盯着他,嘴一张一合,做出吐泡泡的西。
秦昀将红鲤鱼放回了河中,可红鲤鱼却始终徘徊在河岸边缘不走,秦昀犹豫了一会便大概知道了红鲤鱼的意思。
它不想走。
抿了抿唇,秦昀重新将红鲤鱼从河中捞出来拿回了家。
偌大的水缸中,变成了红鲤鱼的栖息之所。
清澈见底的水,倒映着蔚蓝的天空,红鲤鱼在里面畅快的游荡,时不时地跳起来看一看外面的秦昀。
彼时,他的身后是漫天杏花,微风清扬,早已有了灵智的红鲤鱼看呆了眼。
秦昀给红鲤鱼起名:阿鲤。
简简单单的名字,是红鲤鱼有了身份的象征。
秦昀思想开放,所以当七年后见到红鲤鱼在他面前化成人形的时候,仅仅只是惊讶了片刻,便也慢慢地接受了阿鲤是妖的身份。
后来,但凡见过阿鲤的人都以为阿鲤是秦昀未过门的媳妇。每到这时,秦昀面露囧色慌忙解释,村民都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阿鲤却是个脸皮厚的,每到这时都是含笑看着秦昀。
有些事情,时间长了就慢慢淡了;有些感情,时间长了就慢慢浓了。
杏花村之所以叫杏花村,仅仅只是因为这个村子的杏花。
每逢杏花长开之际,枝枝蔓蔓,飘飘落落,整个杏花村便萦绕着杏花香。清清淡淡,沁人心脾。
秦昀与阿鲤就这样过了三年,两人心照不宣。
夏日里,杏花村里有蝉声伴着行云。他们家中的井已经打不上水了,秦昀便每日去河里挑水,时间一长,井边荒草丛生。
秋日里,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在空中飘落,两人相约去地里收玉米。
冬日里,秦昀除了刻苦读书,时而便为阿鲤作画。画中的少女一身红衣似火,巧笑倩兮之间美目流转。如墨般的发垂至腰间,目光里是满满的情意。
从惊蛰一路走到霜降,他们走了整整十年。七年之间,一人一鱼;三年之内,两人相依相偎。
可这般美好的生活终究在钦差大人实地考察时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