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阮没有异议,只是有些为难地看着倒在卡座上的司命和月老,“他们怎么办?”
兮颜立刻做甩手掌柜,“胖胖我会送去云清山,不过……这两个酒品极差的老家伙,我可不管。”
塑夜脸色如常,看都没看那两个醉的糊成一团的人,清清冷冷地了句:“丢到街上就行了。”
云阮:?
兮颜求之不得,更何况这可是酆都大帝亲口的,他乐得一身轻松。
就这样,仙界鼎鼎有名的老前辈,司命,月老大半夜被丢在了商业街最热闹的马路牙子上……
一向没什么表情的酆都大帝,今日却十分温和,甚至是隐约带着笑意,虽然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但云阮也莫名地为他高兴。
“大帝,你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啊,其实你笑起来特别好看,以后要多笑。”
塑夜听她这样,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嘴角,这才发现是微微扬着的,放下手来笑得眉眼动人,云阮都看呆了。
他爱怜地摸了摸云阮的头,“因为想通了一些事情,心中觉得很是轻松。”
云阮并不多问,只笑着:“那就好。”
塑夜没有用什么法术,而是带着她慢慢走回了邢家,他在人界的装扮并不像黑他们那样夸张,今天更是穿的休闲,柔软的内搭外面套了件羊角扣羊毛衫,卡其色的休闲裤,整个人都很闲适居家,这样的装束让云阮也没来由得觉得放松了许多,面对酆都大帝的那种因敬重而惧怕的感觉也淡了很多。
二人像是认识很久的朋友,一路分享着自觉有趣的事,不过塑夜的并不多,大多时候都是云阮在,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邢家大门外。
云阮想起自己是从房间里直接消失的,这会儿后半夜了,有些做贼心虚,支吾着问塑夜:“大帝,能不能把我直接带到房间?我要是从大门进去,肯定要惊动人的。”邢家的大门有安防系统,若是正常进去虽不会触及安防,但是大门打开的动静却也不,若是翻门进去触动了安防,那就更吵了。
这种事,塑夜自然应允,轻轻揽了她的腰,只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身在房中了。
云阮声道谢,又忍不住道,“大帝,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今天的你特别熟悉,好像很久以前就见过这样的你似的。”
“是么。”塑夜愣了愣,目光更加温柔,他心道的确是见过的,只是你忘记了而已。他并没有多,只是看着她,“睡吧,晚安,阮阮。”
云阮笑了笑,“哈哈,我怎么可能见过大帝呢,又胡话了。”和塑夜也认识很久了,而且他也来过自己的房间,她没那么矫情,也不大觉得害羞,自顾自去洗漱了,含着一口牙膏沫与塑夜道:“大帝,晚安。”
塑夜向来知礼,也知道自己在这里她洗漱换衣不便,便就离开了。只是他并没有马上回冥界,而是在邢家外面站了一会儿,因为忽然有种让他有些恶心的感觉。
原邢家只有云阮的房间还亮着灯,现在却又有两间房间亮了灯。塑夜簇了眉,施了个隐身咒重新进了邢家,先去了和云阮房间最近的那间房间。
房间里是空的,塑夜看了看房间的布置,年轻女孩的房间,处处都有着奢华的痕迹,在邢家除了云阮也就只有邢家那位大姐了。塑夜没有回去找云阮,而是又来到了楼下那间亮灯的房间。
白百灵和邢紫熏两个人跪在一个柜子前念念有词,房间里有股淡淡的血腥气。塑夜微微掩鼻,离近了去看,那柜子里竟还有一扇柜门,里面是一尊佛像,只是眉目间没有半点仁慈的意思,反而邪性的很。
待塑夜看清楚那是什么西,骤然恼怒,他向来在乎的少,知道云阮被人下了心魔魇,却未发现种下这种恶因的人竟然就在她的身边,而他来过邢家不止一次,竟然未能察觉!
塑夜当下便动了杀心,手中炽火微动,眼看就要朝那两人挥去,忽然手腕一紧,被人按住了。
同样施了隐身咒的老白将塑夜拉了出去,劝道:“王,不可。凡人有凡人的命数,就算是作为酆都大帝,也不可以轻易干涉,您忘了么?”
塑夜当然不会忘,他只是气恼有人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伤害他想要保护的人。
老白又道:“王,这两个人和云阮姑娘有关,或许她更希望自己来解决。”
塑夜这才渐渐收起了手中的炽火,认真看了老白一眼,半晌才道:“你的有道理。”
老白暗暗松了一口气,幸而他来的及时,要不然大帝这是要铸成大错了。
塑夜冷静下来,还想到了另一面,“之前叫你去查极王的事,有眉目了么?”
老白禀报:“查到了,极王身边有一个叫骆奇的亲信,现在的那个极目道长的确就是当年的极王,只是不知道他是如何从修罗祭器中逃生的,但属下推测肯定和那个叫骆奇的人脱不了干系。因为当年骆奇在那场大乱之后就消失了,直到现世前几年才露出行踪,做了圣慈孤儿院的院长。”
“阿阮都能重生,他苟活下来也不是没有可能。”塑夜不想追究太多过往,淡声道:“知道了。你先回去,我去看看她。”
老白有些不放心,欲言又止地看向屋里那母女二人。
白百灵和邢紫熏才忽然觉得后背发凉,就连上供用的蜡烛都灭了,二人都有些害怕,仓促地结束了血供。
塑夜也看了她们一眼,道:“我不会对她们动手。”老白这才领了命回去。
塑夜重新回到了云阮的房间,见她已经睡着了,只是两道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想来睡得也不舒服,他揉着她的眉心,自己的眉却随着她紧紧皱起。不用入梦,他也知道,她这是又犯了心魔魇,梦到了一些不好的事。在她的梦里,这些不好的回忆,会不会有他呢?对于曾经的阿阮来,自己留给她的愧疚更多吧?
他想着,手握成拳,心中恼怒又不甘,刚才怒极,差点就出了手,冷静下来,他也庆幸能有老白这样的属下,不然他怕是真的要后悔了。若是刚才真的杀了那母女两个摧毁了那个佛像,恐怕云阮这心魔魇才真的是不好解除了,追根溯源,心魔魇的源头是在极王那里,也就是现在的极目道长,他做了那么多,无非还是野心不死,要拿到当年阿阮手里的修罗古籍和力量。
心魔魇算得上一种邪术,会勾起人心里的悲伤过往,从而令人生恨入魔,心魔不除,就难以清醒。何以除心魔呢?一种办法是杀了令自己生了恨意的人,一种办法就是杀了自己。
塑夜绝对不希望云阮以这种式解除心魔魇,他隐忍着心中的怒意,将手覆在云阮的灵台之上,将一股股平和的法力输送过去,以此压制。
云阮的梦的确很是痛苦,她又梦见了彼岸花海,大片的赤红,有人与她紧紧相拥,她看不清对的脸,只是觉得开心,旋转着的时候,身上的衣服渐渐变化出一身绝美的嫁衣来,她第一次穿上所谓的人间嫁衣,爱美的天性令她雀跃心动。
可是一切的喜悦都忽然停止了,那看着她在笑的人,给了她一身嫁衣的人在她面前被一剑穿胸,他单膝跪在地上苦苦支撑,而她泪眼婆娑抬头去望那持剑的人。
这一回,她终于看清了,那持剑伤人的人是她的师父江熙宸,而被剑所伤的人是大帝。
梦里的她很是伤心,可她却分不清,那伤心究竟是为了谁,只是眼泪不自禁地流。心底里似有另一个她,用她的声音轻轻问着:“恨么?恨他么?”
“唔……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云阮梦呓出声。
塑夜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为她擦去眼泪,尽管知道她一觉醒来不会记得自己曾经来过,他依然温柔地安慰着她:“睡吧阿阮,睡吧。这一世,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不只是你,帝江,我也会好好的保护好。这样,你会更开心一些么?放心交给我就好。”
梦里,云阮低头,手被一双满是鲜血的手握住,那是大帝,也不是大帝,他那样笑着,不觉疼痛一般安慰着她:没事的阿阮,没事的……
她只觉得心头一阵暖意,又是愧疚又是心疼,那开始涌出的恨意也被渐渐安抚了下去。
“塑夜哥哥……”云阮迷迷糊糊地呓语着。
塑夜心中一片柔软,没想到她的梦里会有他,这便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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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阮原就是后半夜才入睡的,白天没有课,她很放肆地没有定闹钟。她睡得不好,一晚上都觉得梦境连连,情绪起伏,难受的很。这一觉一直睡到了下午,起来时仍觉得头晕脑胀。
门口被塞进一封信来,云阮好奇地打开,发现是邢子轩写的。原来他昨天晚上就有事情想要和她,结果被三人组他们给搅和了,白天他来敲过几次门也没得到回应,而他又不得不去上,这才给她留了封信。
信里写着让她心他妈和他大姐,因为他见到过她们在供一个佛像,似乎是在诅咒她。
云阮捏着信,心里暖暖的,不感动是假的。毕竟,对邢子轩来,她与他毫无血缘,而白百灵和邢紫熏却是他的妈妈,姐姐,他写这样的信给她,不知道是下了多大的决心。他写这些事情的时候,心里一定也不好受。
洗漱完换好衣服,云阮正要去找月老他们问邢紫熏的事情,没想到三人组又不请自来登门造访了。
云阮一脸无奈地看着明显宿醉没神的三人组,“喂,你们三个以后要来可以先打个招呼么?”万一她在换衣服,那岂不是尴尬死了。
黑昨天被老白扛走,强行灌了孟婆亲手熬得醒酒汤,又舒舒服服睡了一夜,神明显比被丢在大街上的司命和月老好,明明他也是一样的不请自来,却叉着腰训司命和月老:“听见了么?不要总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云阮被黑的样子逗笑了,想着和他们这些也是没用,也就不再多,直言问道:“你们今天来是要和我邢紫熏的事吧。”
三人组来就是想等云阮从云清山回来就的,结果昨天high起来完没有办法认真这个事情,今天又被黑拖着过来了,想到这个,司命和月老捂着还在宿醉的脑袋瞪着黑,他倒是一脸的春风得意。
不过,提起邢紫熏这件事,三人组立刻就严肃起来。
月老:“这事还是我先发现的……”
司命打断他,“正事,可以不要抢功么?难道我没有帮着查命簿?”
黑纳闷儿,“你们以为发现这种事能有什么功劳可以抢?发你们一人一多大红花么?”
云阮:……
“那个……大红花可以每个人一朵,可以先是什么情况么?”云阮转身拿出来自己以前上时得到的大红花,不多不少,正好三朵。
三人组沉默了一刻,各自默默地拿了一朵大红花。
司命清了清嗓子,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尴尬,“那什么,这个邢紫熏其实不是邢家的孩子,她是白百灵和别人一夜情怀上的,当年邢战被白百灵设计了,误以为是自己的孩子,这才被白百灵威胁着结了婚,邢战来就不喜欢她,硬生生被她逼着结了婚,就更不喜欢她了啊。”
月老点了点头,抚着胡须继续,“是这样,其实你今世的妈妈好像也不是你的妈妈,还有你的祖母,她们身份特殊,并未在我们几个人的管辖之内,也就是她们不是凡人,就连你,你也不在我们的管辖之内……先不这些了,回来这个邢紫熏也是命好,长得像她那个妈,不然要是像爹肯定会被邢战发现,不过,白百灵还真是个狠人,我们细查了一下,邢子轩居然不是她生的……”
“什么?”云阮惊得跳起来,“那子轩他也不是邢叔叔的孩子?”这可真是双重炸弹,让云阮整个人都不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