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对上了一双深金色的眼睛,他瞬间看出自己于那位帝君不过凡尘杂草,那些金色中的兴味也仅仅是对于这场好戏的奖赏,这才紧张起来。
他……他做了什么?
他居然向那位帝君询问了这样的问题?
可是既然已经出口离火断不会再动摇,他见过多少更为轻蔑的神色,比较起来至少白狼虽然视其为蝼蚁,却对天下一视同仁。
南皇主事已经在示意商与把离火带走,白狼则是看似认真的思考了片刻,在柳玲珑和离火紧张的等待之中,回答道。“不定。”
、不定?!
那就是有可能了!
离火心头燃起的希望将他所有的理智打垮,只是在他继续言语之前,商与已经一把捂住他的嘴,硬把他从台前拉到了人群中。
南皇主事们这才松了一口气,站在北台后鞠躬一礼。“是南皇教训不严,叫生惊扰了帝君,还请帝君万勿见怪。”
几人不敢抬头,可是这么弯着腰许久偏偏一句回答也没有得到,就在焦急不安的时候,身后传来平稳的脚步声。“帝君可是觉得亭有些怠慢了?”
南皇主事看见亭走来,轻一扬手示意几人下去,台下虞清鸿似乎收到了示意,立刻开始宣读下一场二人的名字,将众人的注意拉回了赛事。
容青怎么听怎么觉得亭这话是对白狼有怨气,亭的外交可谓和平,无论对谁都是疏离却十分有礼的态度,这般的亭倒还是第一次见。
“无人作陪,扫兴的很。”白狼才不肯给他些面子,不过总算是回身望了二人一眼,眼中的兴致盎然叫容青心下一颤,担忧起了自家徒弟的前程。
瞧白狼的样子,可别是想点个鸳鸯把离火和柳玲珑硬凑在一起吧?那他这马上就要棒打鸳鸯的恶人,在有‘极恶的情况下,是拆,还是不拆?
容青完没发现自己已经接受了徒弟要跟人跑了这个事实。
“是亭败了您的兴致,可亭迟愚,不能知晓帝君心思。”亭并未上前,仍站在靠近走廊的位置,眸中逐渐幽深起来。“还请帝君明示?”
人家是要姑娘陪他喝酒啊!
容青被这诡异的气氛搞得话也不是不也不是,心想着若自己落到亭如今的地步自己又该如何?坚定的保护他可怜的玲珑吗?
想着想着,又觉得是自己多虑了。
可不是吗!柳玲珑那鬼脾气有离火看上都是祖上保佑,白狼能对她有兴趣?容青这么一想,又觉得离火也不错,至少他家玲珑算是有个归宿了。
总比一辈子嫁不出去好吧?
正不满到靠踢树发泄的柳玲珑又打了个喷嚏。
台下自然是发现不了北台处的风雨欲来,白狼原捏在指尖的酒杯被轻的放下,眯起了眼睛轻声问道。“你是觉得,可以左右她的心思?”
“……”若亭真能硬气一句可以,恐怕这会儿两人就在台上打起来了,可亭没有,只是眸光垂落桌案,平静答道。“帝君若真的心存喜爱之意,又何必要把她拉入争端呢?”
与神明结为姻亲。
为世人所不齿。
白狼这些年独立于世,无论天下势力分布如何,冰封神殿始终固步极北,除了与同为中立的束柳宫有所联系,不曾参与进任何纠纷中去。
世人都知道这人在看着,世人也知道他只作为白狼行走天下,冰封神殿不会突然以某一势力的‘幕后出现,也不会插手世家战争。
所以人们才能放下千百年来的仇恨,被迫与白狼和平共处。
可若是忽然有一个姑娘,以人类身份嫁进了神殿呢?
他们必将有后代,后代又必将接手神殿,就算二人因种种原因不留下子嗣,桑衍背后的亭也一定会被认为,是与白狼结盟的意思。
亭不怕天下恶意盯住自己,怕的是流言蜚语间必须面对阴谋暗算的桑衍,并非是白狼真正心系的存在,没有白狼保护,她如何斗得过一整个天下?
白狼低笑一声。“院长的意思,是我护不住她?”
“帝君聪慧,亭之意您也了然于心。”亭并没有正面回答,他平静抬眸,认真道。“桑衍是个不会变通的性子,要她作陪,怕是摸不准帝君心思。”
容青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心来了来了,自古以来野鸳鸯们必将经历的事情、岳丈和女婿之间无法调和的矛盾——是否能保护‘珍宝。
白狼若是真心那自然没什么可以怀疑的地,可问题就是这位把天下骗的团团转也不是一次两次,他怎么平白无故就看上桑衍了?
容青和亭都不怕白狼是图什么院,怕的是他又把桑衍当做一时消遣,劲头过了之后丢就丢,又有谁能要他负起责任呢。
白狼从没做过这种事,但这不是他以后也不会做这种事,若他一个人玩够了抽身而去,剩下的是被迫背上‘叛族之名的桑衍。
亭又怎么能坦然的这便是她的前程,受伤也是自己选择?
白狼看着亭厌烦的很,若不是因为这几个人在桑衍心中很重,他早就‘扫除障碍从这里把桑衍带走了,如今不但不能这么做,还要听着这人无凭质疑,捏着酒杯的手指紧了些。
顷刻间瓷杯碎裂成粉,被风吹过消失无踪。
“亭。”白狼低笑一声,声音冰冷。“你又以为你能阻止什么?”
亭无言以答。
……
广场一角。
“六号、七号……”柯容不耐烦的翻动掌心木牌,皱着眉向台上望去。“这要打到什么时候才算是结束啊,我还等着上台呢。”
“您别急,这不是就快了吗?”陆斩香看他手中牌号是‘九,出言安慰道。“这边结束下一场就是您了。”
“轮到我了啊……”柯容忍不住摊开手望着自己掌心,此时并未看见突出的青筋,但他清楚已经和之前是完不一样的力量了。“你,哥哥会不会到?”
一想到哥哥也许会在某个角落观察着自己,柯容立刻觉得充满了斗志,望着台上的目光更加不屑一顾。“等我上台,把他们都打个落花流水!”
“殿下他?”陆斩香心想着这会儿皇储恐怕都不在,更别提来看什么比赛了,但见柯容这样兴奋,还是点了点头。“一定在什么地看着您呢。”
“我也总算是能帮上哥哥的忙了。”柯容声音压低了些许,他没注意到自己的手正因兴奋而无法自制的颤抖。“我要把他们一一打败。”
陆斩香不知道为什么柯容会如此兴奋,但怎么这情绪也比畏惧要好些,声应和之后又重新向场上看去,此时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柯容很快站在了台下。
比武台上还在进行最后一场较量,同他一起在旁边观战的少年忽然转过头来,发现是柯容的时候很是惊讶,有些腼腆的开口道。“我叫乔缃,是第九号。”
少年看装束是北衡出身,一身的书卷气,很难想象和战斗有什么关系,叫柯容十分不耐的上下打量一番,回答道。“柯容。”
居然还真的是西疆的皇子,乔缃有些惊讶,却暗自跃跃欲试起来,毕竟北衡都是些战斗狂人,真正的书生根就不存在。“台上就请手下留情了。”
谦逊的法叫柯容冷笑一声,抬了抬下颌回答道。“你就等着输吧。”
乔缃虽然觉得这位皇子脑子不太好用,但还是没有多些什么,见比武台清空,而虞清鸿叫了他的名字,便脚步平稳的走上了悬台。“请。”
柯容原想着那些个人的模样跃上悬台,可他自就没怎么练过功夫,脚下虚浮,险些绊了自己一个跟头,不得不缓步走至少年面前。
幸好少年是个体贴的人,并没有嗤笑出声。
可周围的人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都忍不住声议论开来,柯容却似是没听见一般,傲气的盯住乔湘。“来,我让你先出招。”
结界缓慢升起。
这两人的打斗刚刚好在南台之下,桓书软扒着窗子探头去看,惊讶开口道。“这家伙怎么这么不怕死的?对面那人他肯定打不过啊。”
“皇储也是有些意思,不宝贝这弟弟偏是有求必应,宝贝也不尽然,居然敢就这么把他放在比武台上。”秦旭疑惑地瞥了过去。“这台上……”
可不是生死不论吗?
这位的态度就更有意思了,自己那些斤两能不能活着下来还不知道吗,偏偏还没开打就开始放大话,看上去好像对自己的胜利是志在必得。
柯容并没有什么战斗经验,招数也只会风箭一招,但这放歪了的风箭炸在结界上,竟然生生将结界炸出一个洞来,要不是裁决及时出手,结界就要崩塌了。
“这个人的力量,似乎是变强了些。”依靠在窗边的桑衍只用余光扫过,便看出对确实是游刃有余,若是这么打下去,不定乔缃会输。
只是奇怪,为什么他的风箭会突然变强?
“是否会与诡术相关?”秦似锦念及骨幡村落一事,心想着既然皇储已经可以和诡术合作,那么为弟弟搞来些奇怪的术法,也不是什么难以猜测的事情。
“不,更有可能的是……”慕流央些微皱起了眉。
他从一开始并没有猜测到这一点,因为他并不认为尚且在实验着什么的皇储,会把半成品的药剂给自己的亲生弟弟服用。
毕竟看上去,皇储对弟弟还是很好的,明明也不指望他做些什么,毁掉他早就已经被逢露香毁掉的身体,也没有什么好处。
可如今看来,柯容分明是已经服用了那种药剂。
台下乔缃显然也发现了柯容和传闻中不符,逐渐拿出了自己的真正实力,毕竟也是北衡出身,再怎么腼腆打起架来也是不要命的气势。
“我劝你还是认输吧!”柯容竟然对乔缃的攻击躲也不躲,掌间风箭飞射与迎面而来的水龙相撞,在半空爆炸,互相抵消不见。
乔缃不肯回答,五指高抬身侧水链交缠,向着柯容袭去,柯容表情狰狞起来,压着身体竟从喉咙中逼出一声吼叫,霎时间双目赤红气焰腾起。
台上的亭立刻发觉不对,只是结界已经升起,之内便是生死不论,容青则略有些担心的向前一步,而白狼似乎注意到了这边也放下了酒杯。
亭并未太过在意,只以为白狼是觉得有事发生所以幸灾乐祸,暗自估量北台与其的距离,这距离他出手干涉倒是可以,只是肯定不是第一时间了。
南台几人也逐渐停下了对话,桑衍望着柯容古怪的神色,皱着眉依到了围栏边,抓着围栏的手正不自觉用力。
乔缃在柯容冲过来的时候还在游刃有余的回防,他显然是处于优势,虽然心生警惕却并没有要放弃战斗的打算,只是向结界向靠拢了些。
是属于北衡人战斗的直觉告诉他,现在对面的人正处于爆发的状态,所以乔缃没有主动攻击,而是摆出了防御的姿态,拦住了柯容的进攻。
只是柯容似乎已经将部的力量外放,竟然只凭自己便将水帘撞碎,一手向着乔缃抓来,乔缃猝不及防被他抓住臂,尖锐的指甲生生剜出三道伤口。
这般粗暴直接的攻击并没有让乔缃退缩,反手还击,而柯容竟又是不躲不闪,任水链撞在身上,却被一层屏障似的力量挡住,已然接近了乔缃。
“你这样打下去一旦力竭,便是必输无疑。”乔缃皱着眉开口,柯容并不回答,一手成爪向着他颈部捏来,乔缃只得躲闪,却被他倾身抱住。
柯容张口咬在了他的肩膀处,随着动作扯下血肉,乔缃惨叫着回击,可攻击都失效般没有回应,柯容却是手指悬在对锁骨处,插入了心口。
“乔缃!”
容青心道这异样的爆发不阻止不行了,可裁决却突然回身示意亭,结界被充盈的力量胀满,就是他也无法打断。
容青心中咯噔一声,眼看着少年不断挣扎,心口处血肉模糊,隐约已经能看见泛着淡淡光亮的命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