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忽然抬手,拳风瞬间将座椅砸成碎片。
亭推了推桑衍的肩膀,轻声道。“去吧,注意着些。”
桑衍望一眼神色各异的几人,虽然不明白亭为什么不将皇储主谋一事出,还是顺从的安静下来,却没有直接离开,缓缓开口。
“也许……有人会有解救的办法。”
谷雨猛地抬头,顾不得原看不上这个平民出身的姑娘,急忙问道。“是什么人?”
“他不会平白无故只为了报复的。”桑衍知道至少皇储是如此,如果猜的不错,父亲肯定将解药也给了对。“所以,他拿着解药。”
“你是,这背后之人是为了控制院世家,所以以平民为饵逐渐引诱世家子弟,最终再用解药作为威胁?”容青迅速反应过来。
确实如此,谁能接受自己孩子非死即废的下场呢?就算是残忍如秦家,也是因为子嗣众多,若是部中招,他们可不会如围观夺嫡那般从容了。
如果被判了死刑的这时候,忽然有人提出可以救命,那么已经走投无路的世家必然会向院施压,无论对提出什么要求都会接受。
谷雨并未怀疑少女话语的可信程度,毕竟亭再怎么温和,也不会容许在如此大事之上,有生在这儿胡言乱语。
桑衍并没有再多言,她望一眼几人,默默向亭行礼,退出了房门,亭回身,看见桌上的少女已经昏睡过去,便伸手帮其擦去了脸边血迹。
“别担心,这孩子肯定能保下一命。”容青背着手开口道。“你们院里,有个挺厉害的药师对吧,送过去调理一下身子就好。”
“多谢了。”亭只是叹息这孩子自此是举步维艰,想到也许接下来还会有更多年轻人因自己的一念贪婪而受害,他这个引导者便心生愧疚。
又怎么能坦然的,是他们咎由自取呢?
……
“最近好像受伤的人多了不少,而且都是命魂重伤,宋院长那边人满为患了。”许行素同慕流央正往二年院处走,随意道。“我总觉着有事发生。”
“你直觉倒是准的很。”慕流央扫他一眼,抬了抬下颌随口命令道。“去叫他出来。”
“好好好给大少爷干活儿。”许行素觉着他颐指气使的模样可爱的很,上前敲了敲院门,席故霜很快探出头来,见是二人,拉开房门。
院中另一位生此时并不在此处,他便直接把两人迎了进去,一边示意二人坐下,一边从抽屉中取出玉瓶,瓶中液体透明如水。
“队长你这是有点为难我了。”席故霜叹着气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是对这药剂无能为力。“要不,还是送到宋院长那里算了?”
“她忙得很,才不会有时间看这个。”许行素对这药剂中具体成分不感兴趣,只道。“你就猜测一下,是不是和我的推断差不多?”
“那倒是确实,这西和剂量有关,剂量多增强的力量多,对身体损毁也就发明显,若我没猜错,最终会导致命魂破裂。”
席故霜的很是认真,叫许行素犹豫着将那玉瓶拿起,过了一会儿才道。“你这一管,算不算得上是多?”
“不算。”席故霜这回回答的很是果断,他估量着道。“要想到命魂破裂那个地步,如果不是提纯的话,得喝四五剂才有可能吧。”
他想问一句你们知不知道封长羽是从哪儿搞到这西的,又被慕流央相对阴沉的目光吓了回来,最终决定闭口不言。
许行素似乎有话要,但他望了一眼席故霜,突然起身示意慕流央问完可以走人了。“那我们还有别的事情,你要不再研究研究?”
“也行,不过你别有什么期待。”席故霜当然知道自己,他虽然有些天赋但和许行素这种天才差得很远,就算再多研究也没什么结果。
慕流央同许行素走出院外,看着他认真关上院门,忽然略带探究的问道。“这人……有问题?”
许行素被那双冰蓝眸子吓了一跳,他心慕流央怎么什么都能注意到,无奈的解释道。“算不上有问题,遇见过奇怪的事情。”
他虽然觉得那个杂务院有点奇怪,但确实没有那么好奇,席故霜毕竟是个平民出身,若是拜托采买歇脚的人去卖个药剂,也很是正常。
当时只是对柳玲珑关注父亲的态度产生了疑惑而已。
听了他的简单复述,慕流央却并未直接做出回答,片刻后他将许行素埋头白楼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一讲出,低声道。“这院中,奇怪的事情不是多得很?”
许行素没想到自己只是闭关一段时间,这两人居然连皇室都已经查出来了,惊讶问道。“柯容喝了药什么反应,不会真的力量变强了吧?”
慕流央意外的望着他,没想到这人居然连个人赛都没有去看,低笑一声解释道。“确实,强到险些挖了对手命魂。”
这看似寻常的一句,叫许行素浑身一抖,只觉得背后一阵寒意顺着脊背攀上,他不能相信的望着慕流央,话磕磕绊绊。“什么、什么挖了命魂?”
慕流央不懂他这反应,坏心思的吓唬他道。“吃了人家的血肉不够,还要命魂做补,差一点可就成功了。”
许行素一副失魂落魄不敢相信的样子,低声呢喃道。“皇储拿到这种药剂,然后害死了柯容……不应该啊,也不该是皇室……”
“你怎么知道皇储是从别处得到药剂的?”慕流央这下也发现对情绪不对劲了,眯起眼疑惑的问道。“为什么不应该是皇室?”
许行素闭口不答。
因为对面是慕流央,他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一副我不能告诉你的样子,慕流央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追问,片刻却提到了旁人。
“是同桑衍有关?”
许行素仍是一副倔强的模样,他犹豫着还是道。“你别参与这事儿了,让几个院长去处理,你……你最近心些啊,别又被喂了什么奇怪毒药。”
“这么担心我?”慕流央抬手拍了拍少年毛茸茸的短发,下颌微抬眸中隐有微光划过。“放心,人类的阴谋诡计而已。”
许行素一想也确实,慕流央上次被拐走主要还是因为没有防备,那人要是想给他灌药下去或者别的式,起码是同归于尽才行。
偏偏是针对繁灵的药剂,对人类不起效,这才叫慕流央中招。
半云那边现在也不敢露面,躲在府西估计在宴会之前是不肯出来了,那就没什么能威胁到这位慕少主的人,除非是不自量力挑战白狼什么的……
算了吧这难道不是在他自己?
他沉默着沉默着,突然就长长叹了一口气,叫慕流央侧目望来,这时候有个西疆的少年自二人身侧而过。
那一瞬间,许行素只觉得寒毛乍起。
他不敢置信的偏头去看,还没等慕流央问出什么,他便丢了魂似的了一句抱歉,直接转身向后跑去。
“?”慕流央挑着眉心这都是怎么了,不过甩掉这位也好,那他就去找猗湖算了,反正冷冷清清的一个人……
不如美人在侧不是吗?
……
“桑衍!”
后阁院前,桑衍被高声唤住,她停步转过身,看见许行素跑的直喘,分明看见了桑衍身侧的白狼,却难得对此事未出一言。
他撑着膝盖不断喘息,片刻后忽然抬手按住了桑衍双肩,声音焦急。“桑衍,有人还活着,他到亭来了,不定也会记得你的事情……”
“不要慌。”桑衍叫他站直身缓下语气,见许行素收回手好像是安稳一点了,才缓慢言道。“你是,还有人记得当年的事情?”
“是。”
许行素低下头回忆片刻,很确定自己是见过那个少年的,看年纪应该是后来才被带入实验室,因为经历的时间比较短,所以还没有开始实验。
这不代表他会忘了一切。
桑衍在实验室中是个十分特殊的存在,许行素知道她在某种觉醒之前,一直表现得更像个凡人,但实验室的主人总是喜欢叫她参与到危险中去。
将那些已经无药可救的废品,折磨到危险却又不至于无法打败的地步,逼着只是个普通女孩的桑衍将其杀死,之后喂养一般……
很多孩子都在牢笼中见过这一幕。
“桑衍。”许行素左右望了望,推着桑衍叫她走入院中,见身后是白狼随手将门合拢,神色意味不明,这才发现自己又忽略了什么。
这家伙怎么也在这儿?
但他有绝对要的事情,也并没有和白狼较劲,迅速回神低声道。“桑衍,亭是历史最久的一间院,甚至可以追溯到神明年间,是不是?”
“嗯。”
得到应答后许行素冷静了一些,梳理语言这才缓缓开口。“确实如此,因为亭的前身,正是神明年间——对神明组。”
“对神明组……?”桑衍一怔,忽然察觉到身侧有种情绪失控的感觉,偏过头看见白狼低垂眸子,身边白焰不耐烦的摇晃着。
可是见她望来,那些个情绪都悄无声息的迅速消失了,最终只留给她一句温和的‘无事。
神明年间的人类没有任何御敌的办法,于是便试图将神明的诸神种在人类身上,在死亡与痛苦中,抱着就算失去人类身份、也要杀死神明的信念,这些成功活下来的人,组成了一只军队。
即为对神明组。
桑衍并不觉得需要深究,毕竟对神明组是神明年间人类针对神明的唯一手段,一直到和神明同归于尽为止,始终活跃在战场的前线。
白狼在看着神明覆灭之前,不定也与他们交过手,有些恩怨。只是这个组织,传闻是和神明同一年消失不见,怎么会变成亭的前身?
“准确的,是他的实验场。”
许行素的十分坚定,显然并非是猜测。“对神明组的实验场中集结了当年的部者,后来又变成遗孤收养、人类聚集的地,最后化作亭。”
神明死后,虽然人类失去了威胁最大的敌人,却也失去了御敌的办法,**兽、繁灵部都虎视眈眈的望着人类这一块肥肉。
人们能的聚集,并且倚靠着军队遗骸,由那些还活着的者尽可能将变强的法教给遗孤,逐渐建起城池和防御,才能从那个年代存活。
这一切,就顺理成章。
桑衍知道他真正要讲的不只是这个,没有言语,示意许行素继续,对便低下头出口道。“然后十多年前,有一个人决定以‘复兴对神明组的名义,开始有关于诸神的实验。”
“十多年前?”桑衍这才恍然想起,许行素大她两岁,是在她出生之前进行的最初相对安的实验,所以十多年前这一切就开始了。
也就是,最初起意,与父亲无关。
是许家、或者其背靠之人的意思,后来也许是父亲独自发现了这件事,也许是从一开始他便在对关注的名单上,总之,参与了进来。
“在十年前左右,一位出身亭的者,决意接手这个实验室。”许行素咬着牙继续道。“那个人的名字,叫做沈末。”
“是……”
“是我的父亲。”
许行素瞬间停下了话语。
他茫然的抬起头,看见那双黝黑眸子中深不见底的井水,然后是忽然的愤怒,自胸口而起,堵在他喉咙中叫他不出言语。
“他是、是你的……?怎么可以?他居然为了试验,让一个孩子成为自己的女儿?”
神明混血。
那之后背负着人类生身的女子,必将走入终结。
“他还在看着我。”桑衍平静的话语叫许行素五指紧攥,随即又听见少女平静答道。“他的目的,并非是天下,也并非是力量。”
——也许仅仅是我、或者通过我看到的谁而已。
许行素觉得浑身发冷。
一个者,是应有自己的底线。
无论是自身清明,还是由师长教诲,从第一日踏入院成为某人生开始,就必须严苛要求自己在师长的底线之上,否则……
视为对师门、院的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