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烛满脑子的不理解,让它显得暴躁起来,实话这让它很担心它那兄弟阴浊。
算起来,阴浊已经有几百年没有现世了,莫非是遇到了什么事……
就在阳烛沉思的这一瞬,苏淯已用那木剑斩断了蜈蚣的一足。
强大的九阴之灵环绕着木剑,让一把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剑染上森然杀意。
夜九这才知道九阴之灵的颜色是白的清透,白中带着银色。而她的九阳之灵是与纯阳之灵一样的纯白,白的炙热的颜色。
苏淯的木剑上宛若银光环绕,在他挥剑之间就能见到流动的银光随着他的挥动划出银色的光线,与他一身决然气度如此匹配。
夜九俨然从这时的苏淯身上看到了师尊的样子,仔细想了想,却又觉得到底只是师尊像眼前这个少年。
苏淯挥剑斩断了蜈蚣数足,那蜈蚣因为疼痛,似乎是妖力上涌,头部变得庞大起来,不一会儿蜈蚣的整个头都变成鲜红色,那蜈蚣仰头一张开嘴,露出四对獠牙。
夜九想这应该不是什么修炼成的蜈蚣,应该是入了魔的蜈蚣。她眉头一拧,环视这四周,难道这云涧之地有魔道之灵的聚集?
只有拥有魔道之灵的供给才能使这些妖物变成拥有魔道力量的魔物。
夜九此前尚未接触过魔,更不知当如何分辨出魔道之灵,她环视四周,这里有各种灵气的混杂之气,而且灵力不弱,此处若不是妖魔众多,是很适合修炼的,但正因为灵力的汇聚,才会成为妖魔聚集之地。
难怪云涧之地会被当做历练之地,也难怪从这里走出来的人或者人神都会成为修者之中的佼佼者。
只见那蜈蚣张大血盆一般的嘴,想着少年飞奔而去。
猩红的血飞溅而出,少年只在一个扬剑之中就将那蜈蚣的一支獠牙给斩断了。
一滴血渍滴落在少年的眉间朱砂上,那粒朱砂痣泛起了银白的光,只见那蜈蚣血液里的魔道之灵由少年眉间那一粒朱砂痣处,被少年的灵台吸收了。
夜九怔怔地站在原地,甚至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苏淯的身体竟然能吸收掉魔道之灵?
她看到了,那蜈蚣血液上的乌黑色的灵力,那应该就是她从未见过的魔道之灵。
那少年也是一震,却又未有太大的惊慌,神情很淡然。
夜九胸腔中的阳烛撑着下巴,心道这苏淯的反应有点奇怪,按理鬼谷一派属于名门正派,而且苏淯肯定是认得魔道之灵的,而他没有阻止自己的身体吸食魔道之灵。
阳烛它猜测,一是苏淯想利用魔道之灵或者出云涧之地。
这其二恐怕是苏淯修的是冥道!
不多时,阳烛已想通了这一点,若是苏淯修是借助九阴之灵主修的是冥道,那就足以解释为何阴浊不愿与苏淯结契了!
修冥道有两种途径,一是纯阴,二是九阴。至于阴浊不愿和修冥道的人结契,就像它阳烛不愿和修丹道的人结契是一个道理。
火能炼丹,但丹能伤阳,水能化冥,但冥能伤阴,世间万物,相生相克,物极必反。
若是沈君夜修丹道,当年阳烛也不会出现。
是故阳烛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对的,祗阙子叶仝教这子主修冥道。虽不能猜到叶仝的用意,但足以猜到叶仝是想要沈君夜继承祗阙子的位置,别问它为什么知道,它不懂人类复杂的情感,但是这个答案很明显了,祗阙子只选九阳或九阴之灵修炼得极好的人来的继承。
只是按照后来它的主人沈君夜的命运,这第十四代祗阙子应该是苏淯来继承的。
祗阙规定,其中一子死,则另一人为下一代祗阙子,享有祗阙无上荣光。
夜九几乎是惊愕地看着苏淯将那头蜈蚣洒出来的鲜血里的魔道之灵吸食干净。
绝美的少年眉心的朱砂泛着银色的光,他潋滟的美目里闪过一丝决绝的狠戾。
挥剑转身,又是一道剑光。
那蜈蚣血盆大口里的另一颗獠牙应声落地。
血液飞溅而出,乌黑的魔道之灵,再度被少年眉间朱砂痣所吸收。
这时夜九才恍然意识到,那粒朱砂痣应当是苏淯的命门所在。
提及命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门,有一部分人是心,有一部分人是灵台,面部为命门的会被统称为灵台,苏淯的朱砂痣,也可以当作是灵台是他的命门。
夜九微皱起眉,而她的师尊是没有这粒痣的。
那绝美的白衣少年在斩断蜈蚣的两颗獠牙后,缓步朝着蜈蚣的头走去。
那蜈蚣似乎是怕了,闭上了血盆大口,瑟瑟发抖起来。
少年神情淡淡地擦干净木剑上的血渍后,对那蜈蚣道:“任何地都会有主,我和世人一样虽未听闻过云涧的主是何人,但云涧也应该是有主的,带我去见你们这里最厉害的。”
夜九一怔,不亏是苏淯,很快就理清了思绪,若是想要活着出云涧之地,找此处最厉害的人是一个很好的思路。
那蜈蚣望着少年,半天不知该如何回复他,少年皱起了眉,淡道:“你若不,我拔光你的獠牙。”
蜈蚣苦着脸,身体猛抖了几下,才支支吾吾地道:“云涧很大,最厉害的是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片林子比我厉害的有三个,两个是人神族,还有一个是妖。”
苏淯闻言沉默了一下,对那蜈蚣道:“你走吧。”
蜈蚣如蒙大赦,很快就消失在这片林子里。
夜九跟随着苏淯的步伐,进入了素问塔的下一个幻境之中。
她看到了苏淯找到了蜈蚣所的两个人神族,这应该是苏淯大战蜈蚣半个月之后的事。
这两个人神看着二十**的样子,苏淯走进这一片河边竹林时,那夫妇二人还与他过手三百来招。
在看出来苏淯并没有恶意,也不是妖魔之后,收了手。
听他们的昙花,夜九知,这两人是四天各部,当年送往祗阙的贵族。
是过了孤山各个关卡,但是没有被祗阙子选上的弟子,于是踏上了流放云涧之地的路。
这夫妇二人女子是南山谷落处的贵族名唤禾卿,男子是狐狩之地的贵族名唤昭慕。当年,他们夫妇二人在被送往孤山祗阙时还只是**岁的孩子,他们联手度过了千年寒箭阵,度过了铜炉谷百万阵势,度过了碧玉河的地宫炼狱,却没能被叶仝选上,至于其中缘由,夜九无从得知。
但阳烛能猜到,因为叶仝不是在等上好的材料,而是在等最合他脾性的弟子。
这两人眼里只有对,对所有的安排都是逆来顺受,一点贵族的脾性都没有,不傲慢不孤僻,淡泊的只剩下温柔。
就像它阳烛还是喜欢沈君夜这样的人,可以淡泊的如水一般,又可以狠戾的如寒冰一般,这样的人才好玩。
沈君夜和苏淯其实是一类人,他们的性格,符合阳烛,也契合了叶仝。
相反,夜九很喜欢禾卿和昭慕。
禾卿是个温柔如水的女人,夜九想她若不是被送来孤山祗阙,她应该是等待和四天中哪一家的贵族联姻,然后生一大堆儿女,在家中相夫教子,被丈夫宠爱,儿女孝顺的女子。
至于昭慕,他拥有一双锋利的目,却长着一张敦厚的唇。
这是一个老实敦厚的男人,却因为要保护他的女人和孩子而不得不强大的男人。
他们依山傍水而居,他们的孩子在河边光着脚捡着河边的石子。
夜九走近去,蹲在那孩子身边,因为孩子披着头发,露在外面的脚丫子皮肤也很白,她初初还以为是个女孩,哪知走过去,那家伙的开裆裤……
好吧,她尴尬的捂住眼睛,是个男孩子。
那孩子在河边捡着石头,一粒一粒的,他喜欢捡有颜色的石头,而那些乌黑的石头会被他的脚丫子踢掉。
夜九看着都替他的脚丫子疼上一把。
跟着孩走了一会儿,夜九陡然看到那地面上的影子……
她心一惊,愕然的望向这孩。
不假思索,猛地后退了一步。
阳烛也反应过来了,这娃子有影子!
他们身在素问塔的幻境之中,幻境怎么可能会有影子!
“是真实幻境!”夜九惊呼出声。
只见那孩子这才望向她,对她青青涩涩地一笑。
夜九一愣,错愕了好半天。
这孩子的真实幻象竟是知道她一直跟着他的?
“夜尊姐姐,我好想你。”
当孩童稚嫩的声音传来,夜九惊得震在当场。
“夜尊姐姐,陪我捡石头。”
男孩蹲在地上,朝着她招招手。
夜九凝着眉,不知当不当上前去,却又在这男孩的脸上看到一丝亲切的感受。
这孩子她不记得了,但以往一定是在她的声名里停留过的,不然又何必会出现在素问塔的幻境之中。
夜九缓缓地走过去,蹲在男孩的身边。
这时她陡然感觉到胸口一紧,她体内的九阳之灵陡然变得很紧……这是因为阳烛在警惕这孩子,这孩子身上一股魔道和毒道之灵,它害怕这孩子伤了它的主人的元神,没了元神让它无处可去啊!
夜九一蹲在这男孩身边也感受到了,这男孩……不简单。
禾卿和昭慕至多算中上等修者,而这男孩这么他的体内的灵力已赶上他的父母了。
而且这孩子还会刻意隐藏自己的灵力。
夜九微皱眉,难怪云涧怪物众多,这孩子却赶光着脚在河边玩耍。
阳烛也警惕地撑着下巴想到,这孩子应该是在云涧出生的,他的母亲在怀他的时候,他就在他母亲的肚子里吸食这里的魔道之灵了。
天时地利人和,造就了一个不平凡的孩子。孩子看着不过五岁来大,可能更,但已然是一块极好的修炼材料了。
孩望着夜九甜甜地笑,“夜尊姐姐,你摸摸这些石头。”
此刻的夜九,心头涌上一股疼痛般的熟悉感受,她缓缓伸出手摸向那些石头。
很暖,很暖的石头。
“是不是很暖?”孩子眨巴着大眼睛,甜甜地笑,“夜尊姐姐想起来了吗?”
夜九一惊,这才恍然惊觉,这是在素问塔中唯一一个和她对话的真实幻影!
为什么?为什么他能和她对话?
阳烛也疑惑了一下,素问塔中只有幻影,即便是真实幻影也不会对入素问塔中的人话的,那这孩子为何会同它的主人对话?
阳烛想了一会儿也想通了,这孩子应该是和沈君夜熟识的人,他应该是在生前给素问留了话,让素问带话给沈君夜,素问塔于是将这幻影展现出来。
夜九的手贴合着圆润的石子,那么暖洋洋的石子,让她有一股温暖到想哭的感受,这样的温暖,如同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阳烛也沉浸在这样的暖意之中,很暖很暖的……灵力。
阳烛恍然大悟,这不是什么普通的石头,这是暖灵石!是能给元神疗伤的暖灵石!
没想到云涧之地,有价值连城的暖灵石!
“夜尊姐姐,有没有想起暖灵石,有没有想起我……”男孩甜甜的笑容消失了,他的眉目里写着一丝哀伤。
夜九的手握着暖灵石,而她的目光落在男孩的真实幻影身上,她不知所措地摇摇头,又点点头,她不知该如何表达她此刻的无措,如此亲切的面孔,记忆却是一片模糊。
“哎”男孩似乎是叹了一口气,他伸出胖手将那些暖灵石放在夜九的怀中,沉默着,没有再什么,直到他的幻影在夜九的面前消失了,夜九最终听到的也只是那一声叹息。
暖灵石包裹着夜九的元神,她此前受损的元神开始复合自愈……温暖的灵力流入夜九的元神里,从灵台至胸腔都觉得温暖的不可思议。
这时候天地又一转灰蒙,幻境消失了,陷入了黑夜之中。
第四天的考验,就在这温暖的叹息中结束了?如此仓促,却没有一丝硝烟和杀戮味道,最终脑海里只余男孩温暖可爱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