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这张薄薄的纸,忽然成了烫手的火炬。
一着不慎,就有烧身之患。
指尖一点一点收拢,直至手中的纸张因为承受不住外力,积压,变形,叶花燃这才语气凝重地问道,“归年哥哥有何打算?”
若是按照智田所要求地去做,以归年哥哥的名义,将名单上的人部都想办法安排出现在同一个宴会当中,那么这些人只会有去无回。
这么多条性命,他们如何能够当真成为丰雪国的刽子手,手沾同胞鲜血?
如若不依言为之,那么,到时候恐有性命之忧的人则成了归年哥哥。
如何选择,都是两难。
进退维谷。
“自然是,借力打力。”
谢逾白眼底生凉,语气冰冷地道。
叶花燃没听明白。
她困惑地望着谢逾白。
谢逾白却没有解释的意思。
他抱着格格,在凳子上坐了下来,指尖把玩着她垂落在颊边的发丝,“无需担心,此事我自会处理。”
叶花燃没好气地将男人的手给拍开,。
现在是温存的时候么?!
此事干系重大,她怎么可能不担心?
“邵莹莹可有兄弟?”
谢逾白忽地问道。
叶花燃先是惊讶,继而当即反应过来,她面色凝重地问道,“归年哥哥见到周复始了?”
“周复始?不,我见到的那个人,他叫智田翔树。”
除非这个世界上,还有男子长得同那个邵莹莹相似,否则,谢逾白认为,自己见到的那个智田翔树,应该是邵莹莹的兄弟才是。
“智田翔树?”
叶花燃错愕。
这个名字于她而言,相当地陌生。
“归年哥哥为何会认为那个叫智田翔树的人是邵莹莹的兄弟?”
“他同邵莹莹长得有六七分相像。虽人有相似,但我的直觉告诉我,智田翔树应该同邵莹莹有血缘关系。”
谢逾白常常有着野兽一般的直觉,加之智田翔树只是智田长谷的养子,他人并非是地道的丰雪国的人,谢逾白会有所怀疑,亦不过是在现有客观基础上做出的合理推测罢了。
同邵莹莹有六七分相像吗?
叶花燃眉间微皱。
前世,她是见过周复始的。
她并未觉得周复始跟邵莹莹兄妹二人有多相像。
难道,归年格格口中的智田翔树,不是周复始?
叶花燃如实道,“邵莹莹的确是有一位兄长,不过因为昔年被一位承国商人买去,姓氏也早已随了那位商人,姓周,名复始。而且,同邵莹莹并无几分相似之处。会不会,仅仅只是人有相似而已?”
“一个人的相貌,并非一成不变。洋武士,大都会忍术。伪装,不过是忍术最基础一项。”
听闻邵莹莹的确有个兄长,谢逾白便能够肯定,自己的猜测应是没有差错。
仿佛有一块遗失已久的拼图,如今终于找到完整的那一块。
叶花燃抑制住险些快要跳出喉的心脏,她屏住呼吸,“归年哥哥的意思是,此前我见过的周复始,并非……并非是真正的周复始?”
是了。
周复始就是情报出身。
他会伪装,实在是一点也不出奇。
为什么她此前从未想过这种可能呢?
上一世,叶花燃知晓周复始的存在时,他已经以邵莹莹兄长的名义,待在谢钦左右。
她只知道谢钦相当重用周复始,也知道周复始同丰雪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却始终没有查到他背后的真正势力。因为她从来没有将周复始往他不是承国人那一面去想过!
是以,前世一直到死,叶花燃也没能弄清楚周复始同丰雪国的关系,更加没有调查到,他是什么时候同丰雪国扯上干系的。
“智田翔树是个武士。武士,大都是影子的存在。活在阴影之下为安,若是一朝走入光里,曝于光下,那么也就意味着,离他的死期亦是不远。”
今日情况却是不同。
今日,谢逾白见到智田翔树是在智田长谷的府邸,是以智田翔树认为,没有必要使用伪装,也便以其真面目会见了了谢逾白。
前世,叶花燃亦是听旅外商人提及过洋忍术其一的伪装术,其妙,绝不逊于国的易容术。
仔细想想。
白薇同邵莹莹固然不是什么倾城倾国之貌,相貌却也是远胜于普通人。就是邵莹莹生父,据当年也是个相貌风流俊美男子,否则当年如何能够勾得白薇同他成婚?
父母,妹妹相貌皆不俗,无论如何,周复始的相貌也不该太差。
可她前世见过的周复始却是一个相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男子。
若是,前世她见到的周复始,根就不是他原的相貌,那么一切,也就得通了!
智田翔树……
智田这个姓氏,在丰雪国,可不多见。
叶花燃沉思道,“归年哥哥口中的智田翔树,他跟智田长谷的关系是……”
“智田长谷是他的养父。”
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答案!
若是周复始同智田翔树当真是同一个人,从前世起便一直困扰她的谜底终于揭开!
比如,前世她就一直不明白,何以周复始一个承国人会那样深得丰雪国当权者的青睐,会有那样大的权势,在应多搅弄风云,原来,只因他背后还有一个智田长谷养子这样同洋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身份!
周复始此人冷血残暴,前世死在他手里的承国人数以万计,若此人不除,无疑将会后患无穷。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证明,归年哥哥口中的智田翔树,就是周复始呢?
若是证明那智田翔树就是周复始,对身为智田长谷的养子,想要除去对又谈何容易?
一个弄不好,还有可能会令丰雪国找到借口侵略承国。
这样的后果,不是他们能够承担得起的。
棘手。
这两个字可谓是准地描述了叶花燃现下的心情。
叶花燃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归年哥哥今日怎会见到所谓智田长谷的养子?”
“智田长谷任期将满,不日后应当就会动身回丰雪国。他给出的这份名单,不乏巨富权贵,想要让这些人统统出现在同一个场合当中,并非易事。他应当是等不及,故而介绍他的样子同我认识。不过是换了个对我监视的人。由他自己换成他的养子罢了。”
这层缘由,叶花燃才自己也猜想到了。
经由谢逾白口中出,只觉事情发凶险。
长谷喜好承国化,为人铁血,却并不嗜杀,若那智田翔树真是周复始,他若是成了日后丰雪国同归年哥哥对街的人,归年哥哥的处境只怕更为不妙。”
“若是智田翔树当真就是邵莹莹的兄长周复始,据我所知,周复始此人阴险、毒辣,疑心重,比之他的义父智田长谷更为狠辣。归年哥哥需心为上。”
叶花燃将她前世对周复始的印象悉数告知予谢逾白知晓。
谢逾白同那智田翔树不过仅有一面之缘。
不过仅有的这一面之缘以足以令他对那智田翔树心生戒备。
谢逾白点了点头,“嗯。”
至于为何邵莹莹的兄长自幼就被卖予他人作养子,格格却对其这般熟知,谢逾白也只当是邵莹莹此前同叶花燃提过其兄长相关的事情,倒是并没有多想。
又一连过了几日。
“智田长谷不曾有一个名叫周复始的养子?”
谢钦皱眉。
“是。爷。属下这几日潜入智田长谷府邸,打听出智田长谷确实有好几个养子。不过他们均是丰雪国人,当中并没有一人是承国人,更没有一个叫周复始的。这有两种可能,一是邵莹莹骗了爷。她的兄长并并不是什么智田长谷的养子,之所以搬出智田长谷的名头,不过是为了爷能够心生顾忌,从而放了她,以达到获得自由的目的。还有一种可能便是,邵莹莹不曾撒谎,那么周复始这个名字,或许只是一个化名。”
否则,以他们的消息,不应该至今没能探听出周复始的任何信息。
谢钦沉默。
他倒是不认为邵莹莹凭空捏造了一个兄长,或者是捏造了对的身份。
因为从邵莹莹的态度当中,对分明是想要她随他一同去找其兄长的。
若那周复始同智田长谷没有半分关系,届时谎言极为容易一戳就破。因此,谢钦是倾向于邵莹莹并未撒谎。
那么,便只第二种可能,即周复始只是一个化名。又或者是对还有旁的名字。
这一点,是他疏忽了。
邵莹莹告诉他,她的兄长叫周复始,他却是没想过,周复始还有可能用旁的化名。
莫非,还是得通过邵莹莹,才能找出周复始?
时节进入三月。
应多终于结束漫长而又寒冷的冬季,河岸两边的垂柳开始吐蕊。
春天,是真的到了。
距离谢家举家暂时搬迁至租界也有一段时间了。
虽性质上有点避祸且多少带了点匆忙的意思,可也算得上是一种乔迁。
谢逾白便以谢府乔迁庆贺的名义,在长杏园,大宴宾客。
自出了三夫人沐婉君那档子事之后,谢骋之渐渐地不大管事了,无论是洋行之事,还是府中之事,皆渐渐地放了权,交由谢逾白去处理。
外人多少也看出了门道,嗅出了那么几分权利更替的意思。
是以,谢逾白这次以乔迁的名义宴请宾客,许多人都给了面子,纷纷前来道贺。
“归年君在应多商会果是如鱼得水,一呼百应。”
谢逾白在招呼宾客,一名长相普通的男子,不知何时,站于他的身旁。
便是声音,都是从未听过的陌生。
那可一句“归年君”的称呼,令谢逾白立马猜出了对的身份。
转过身,果然,边上是以张再陌生不过的,长相普通的脸。
“智田先生谬赞。”
谢逾白准确地认出了对。
智田翔树阴测测地笑了笑,“我可是很期待接下来同归年君的合作。”
压低的、阴鸷的声音,如蛇吐信。
仅仅只是听着,便叫人背脊生腻,心头一凉。
谢逾白表情未变,淡声道,“合作愉快。”
智田翔树轻呵一声,很快,那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宾客当中。
谢逾白眯起眼。
他可不认为,这位智田先生仅仅只是过来同自己打个招呼。
应当是,为了前来告示于他,他的一举一动,皆在他的掌握之中吧?
谢逾白眸光生凉。
宴会门口,有门童记录所有来宾客名单。
所有进去宴会大厅的宾客,都需在名单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不得不,谢家大少的名头足够有号召力,所请之人,除却有几位在外地,或者因公去了国外,能够出席的,竟是都赏脸出席了。
智田翔树看着出现在宴会上,那一张张熟悉的脸,他的唇角弯起一抹阴鸷的笑容。
偌大的一个宴会,多一个人,或者是少一个人,根不会被发觉。
尤其是,对不过是一个相貌普通的寻常人。
好好享受这个晚宴吧,各位贵客们!
智田翔树看了眼被他关上的那扇鎏金大门,笑容愉悦。
谁也不知道,火是从哪里烧起来的。
等到有人意识到的时候,大厅里已陷入火海之中。
“火,着火啦!着火啦!”
“逃,大家快逃啊!”
“门被锁了!”
“怎么回事!门怎么会被锁的!”
“啊!好烫!!!我的头发烧起来了!”
“啊——”
尖叫声,叫喊声,交织在一起。
外头的工作人员跟其他客人发现着火时,赶忙组织救火,到处都可以听见人们扯着嗓子喊,“快,救火,大家快救火啊!”
“怎么回事?为什么用水灭火,火势会来大?”
“快,快打电话给市里的救火队!快啊!”
长杏园火光冲天,将对街的马路都给照亮。
智田翔树听着一声声来自对街的凄厉的叫喊声,嘴角的笑容愈发地扩大。
“谢归年。”
谢归年这三个字在喉间滚了滚,智田翔树压了压头上的黑帽,低调地转身离去。
只听身后倏地响起一道声音,“长官,就是他!就是他纵的火!我才去茅房的时候,就是看见这个穿着粗布麻衫的家伙在长杏园外头鬼鬼祟祟的。”
“那位先生,请您站住!”
这个时候跑,无疑只会被认为是做贼心虚。
眼底掠过一抹阴鸷,智田翔树缓缓地转过身。
“举起手来!”
智田翔树配合地举起手。
叫住智田翔树的不是别人,正是巡捕房队长黄杰。
前几日,他便秘密接到电话,是有人今晚会在长杏园行凶,故而一早就派人埋伏在了长杏园。
才指认智田翔树的,也是巡捕房的人。
之所以佯装是普通民众,不过是为了使事情更加合理,不至让嫌犯起疑罢了。
“来人,去搜一下他的身。”
黄杰当机立断地道。
黄杰身后的下属,双手握枪,谨慎地靠近智田翔树。
智田翔树眼底一沉。
他的身上是带了枪的。
若是被巡捕房的人搜出……
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智田翔树的动作太快。
众人只听“嘭”地一声枪声,才靠近智田翔树的那名巡捕房的人便应声倒地。
智田翔树又接连开枪,有好几位巡捕房的人倒在地上。
智田翔树迅疾地躲在梧桐树后,以树作为掩护。
“阿泰,阿泰!!”
黄杰伸手扶住距离他最近的倒身的下属,指挥下属将受伤的同仁拖到安的地,也朝智田翔树躲藏的地连连射击。
乌合之众。
智田翔树的眼底闪过一抹轻蔑。
他双手举枪,瞄准露在广告牌下的那双腿。
“嘭——”地一声,枪响。
子弹,却不是从智田翔树的枪口射出。
有人!
当智田翔树意识到,还有人躲在暗处时,已是太晚。
他的右手手掌被子弹射穿,手中的枪支早已应声而落。
忍住巨疼,智田翔树弯腰想要迅速地捡起枪支。
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智田翔树抽出腰间的弯刀,朝身后发狠地刺去。
有什么西迎面朝他的眼睛洒来,这令他迎面刺去的那把弯刀失去了准头。
“娘的!丰雪国这帮孙子!”
地道的应多的口音。
这是智田翔树昏迷前,听见的唯一的声音。
智田翔树再次醒来,是在医院。
睁开眼,看见然陌生的环境,智田翔树能地一跃而起。
身体,却被牢牢地固定在了床上。
智田翔树目露狰狞。
他很快就记起自己昏迷的事情!
他被骗了!
谢归年竟然敢,他怎么敢欺骗义父,欺骗天皇!
智田翔树奋力地挣扎。
他要出去!
他要手刃谢归年,他要将此人千刀万剐!
“哟。挺神呐,嗯?”
一道浑厚、正气的声音响起。
智田翔树戒备地看向声音来源,门口的向。
黄杰踱步走近。
他搬了张凳子,他伸手,用力地拍了拍智田翔树的脸颊,“智田翔树,智田长谷的义子是吧?你以为,你是丰雪国人,在我们承国犯了事儿就可以逍遥法外是吧?就算是杀了我们巡捕房的人,也能够没事儿是吧?以为你那个义父会替你将一切都兜住是吧?”
黄杰每一句,就啪啪甩智田翔树一个耳光。
智田翔树只用一双阴鸷如毒蛇的眼,盯着黄杰,并不话。
“,长杏园那把火,究竟是不是你放的?”
智田翔树冷漠地别过了脸。
一副完拒绝配合地模样。
“龟孙子!以为你不话爷就拿你没办法了是吧?梦呢?!”
“来人!”
很快,便有人推门进来。
手里拿着一份事先写好的供词,进来的青年巡捕房的人,蛮力地按住智田翔树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强行摁拇指印。
智田翔树就算是没有看清楚供词上的内容,他也猜到了巡捕房的人会在上面写些什么!
他反抗地剧烈,竟对准对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下去。
“啊!”
那名巡捕房的人员发出惨痛的叫声。
“操!松口!你特么松口,听见了没有!”
黄杰用力地掐住智田翔树的脖颈,那智田翔树却还是咬住不放!如同一只凶猛地野兽咬住他的猎物!
门外黄杰的下属听见动静,连忙跑了进来!
合几人之力,这才将智田翔树给制服!
而那位同事的手臂,竟生生地被咬下一块肉来!
“快,带周去看医生!”
受伤的下属被带去看医生。
你个王八蛋!我特么让你横!我特么让你横”
黄杰一拳又一拳,揍在智田翔树的脸上,腹部……
“队长,您冷静一点,队长!”
“不能让这王八蛋就这么死了!至少不能让他死在您的手里!队长!我们得让城的百姓知道这王八羔子都做了些什么!”
“是啊!队长!您别脏了您的手!”
有人从黄杰后面抱住他,有人帮忙一起费劲地扒拉开!
再这么打下去,人就该死了!
他们并不在乎这个丰雪国的人是生是死,但是,绝对不能让这个人死在队长的手里,凭白搭上队长的前程!
智田翔树最终被抢救了过来。
期间,丰雪国的人并非没有人过来交涉。
但是,这次智田翔树犯的案子太大了,引起社会的关注跟舆论太大。
长杏园纵火案当中,出事的也有当局的亲属。
这一下,可以是捅了马烽火。
一向软弱可欺的当局,终于强硬了一回。
这个时候的丰雪国还不具备吞下承国的实力,就算是不甘心折去一名重要武士,他们也不敢贸然发动战事。尤其是在瞧见智田翔树那份画押供认书后,只能忍气吞声。
长杏园纵火案被媒体报社大肆地报道。
连带智田翔树的照片,也随着案情的进一步审理被逐步地曝光。
谢钦位于郊区的别墅,唐鹏手里拿着一份当日的报纸,脚步匆匆地敲响书房的房门。
“进来。”
唐鹏推门进去。
“什么事?”
桌子后面,坐在办公椅上的,谢钦抬起眼。
“爷!您,你你,这个叫智田翔树的,会不会……会不会就是咱们要找的人?”
谢钦狐疑地接过唐鹏手中的报纸。
黑白色的照片,总是比人看起来要更为失真一些。即便如此,还是足够看清楚对的五官轮廓。
谢钦的视线,落在照片上同邵莹莹有四、五分想象的男人的脸,眯起了眼,“究竟是不是,去医院走一趟就知道了。”
“唐鹏,去打听清楚,这个叫智田翔树的现在究竟在哪间医院医治。”
“是,爷。”
唐鹏领命出去。
不久,唐鹏就打听出了智田翔树所在医院的具体信息。
谢钦拿起椅子上的外套,两人打算去医院一趟。
门外,付瑶脸色颇为凝重,疾步匆匆地走了进来,
“三爷,邵姐不见了……”
谢钦微沉了脸色,“不见了?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请爷随付瑶来。”
谢钦随付瑶一同,疾步走出书房,两人来到二楼邵莹莹所在的房间。
“晌午时分,邵姐她要睡觉,叫我们的人都先出去,不要烦她。因为平时邵姐也有午睡的习惯,是以,我们的人便都退了出去。邵姐平日里睡到下午三四点,也是常有的事,不过,眼下都快要天黑了,邵姐却依然没有叫我们的人进去伺候。属下忽然觉得不不对劲,便强行破了邵姐的门。结果……房间里,空无一人!属下查看的时候,发现窗户是开着的。床上的床单被拆了下来,拧成绳,垂到了窗外,邵姐或是跳窗离开了!”
是她粗心大意了!
那个邵莹莹瞧着就柔柔弱弱,又骄纵任性的模样,哪里想到,对竟然还有几分脑子!
竟然被她给逃了。
付瑶低垂着头,惭愧万分。
谢钦来到窗边。
他的视线,落在垂落在窗外的床单、被褥上,眸光沉沉,他对付瑶、唐鹏吩咐道,“先不去管她,我们先去医院。”
比起邵莹莹也,那个很有可能就是周复始的,名叫智田翔树的丰雪国的男人,要更加令他忌惮!
当局对智田翔树的处置案下来了。
因为担心会刺激到丰雪国的人。
智田翔树将会被当局带走,秘密处决。
黄杰亲自来到谢家公馆,将这一消息,告知给叶花燃那同谢逾白知晓。
听到这个消息,叶花燃总算是松了口气。
上一世,谢钦之所以能够坐上谢家家主位置,离不开邵莹莹同周复始兄妹二人的支持。
邵莹莹早早被逐出了王府,自身难保,周复始一死,这一世,归年哥哥成为家家家主,将再没有任何变数。
“长杏园一事。多亏了谢大少提前将消息告知给我们,让我们得以提前部署,避免了悲剧的发生。我替这次所有参与宴会的嘉宾们郑重地谢谢大少爷!”
若不是这位提前将消息透露给他们巡捕房,他们提前在举办宴会的大厅里做了部署,提前安排了一条逃生通道。
数十条人命啊,还都是非富即贵。
要是当真出了事,整个应多怕都得陷入瘫痪当中!
“黄队言重。”
谢逾白、叶花燃夫妻二人,亲自送黄杰出门。
行至公馆门口,一个身穿制服的巡捕房青年满头大汗的跑近。
叶花燃的心底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来人在黄杰耳边快速地低语了几句。
黄杰瞬间便却了脸色,他猛地拎起下属的衣领,“你什么?!让那王八羔子给跑了!”
那名下属亦是神情慌张地道,“押解车开进坑里,车子发生侧翻。谁也不知道当时发什么了,总之等我们附近的兄弟赶到的时候,两名同事都已经,都已经牺牲了!智田翔树则是不见踪影!上头,上头让我赶紧赶来跟您汇报一声,是,是那家伙很有可能会来找谢大少报仇,让我们务必要带谢大少以及他的家人转移到安的地。”
“王,八,蛋!”
听又有弟兄牺牲,黄杰生气地摔了头上的帽子!
叶花燃脸色倏地变白。
被周复始给逃了?!
谢家上下几十号人口,短时间内一同转移显然不太可能,而且目标太过显著。
黄杰认为,就算是要对谢逾白的家人下手,那智田翔树只怕也只会挑对谢逾白而言最重要的,也最亲近的下手,也就是他的夫人,叶花燃。
黄杰迅速地对当下的局面做出分析跟判断,“王八羔子!他要是赶来,老子将他射成马蜂窝!我留在这里,你回去增派人手!要快,知道了吗?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黄杰要求增派人手,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是,队长!”
下属领命,急忙往回跑。
黄杰留在谢家公馆,随谢逾白同叶花燃一起进去。
结果,几人才走了没多远,就听见身后有跑步声传来,是先前的那名下属。
“我不是让你回去增援人手么?你怎么又回……”
黄杰的视线,在看见对空挡的袖口时,当即掏出腰间的手枪。
已是迟了一步。
对手中的匕首,已捅穿了他的腹部。
刀子被猛地被拔出,血喷涌而出。
“黄队!”
叶花燃惊呼。
像是丢什么大型垃圾一样,黄杰的身体被抛到了一边。
“谢大少,别来无恙啊~~~”
他抬头,露出帽子下,那张三分不象人,七分倒象鬼的青肿的脸,再配上他那阴鸷的语调,俨然是来自地府的幽鬼。
他已丢了匕首,手里拿着,赫然是从黄杰手中夺去的枪支。
这是叶花燃第一次,见到周复始真正的相貌。
同记忆中那张平凡无奇的脸截然不同。
尽管脸上青紫一片,还是依稀能够辨认昔日五官。
对的相貌虽然同她记忆中不一样了,可当那双眼睛看过来时,那种令人背脊都深处凉意的阴鸷感,是一模一样的。
“快走!回去后把门关上!”
拽住企图上前查看黄杰伤势的格格的手臂,谢逾白低声在格格耳边交代。
若是放手一搏,应该能够为格格创造逃生的时机!
周复始的枪口,就对着归年哥哥,叶花燃如何会走?
“不!我不走!”
叶花燃倔强地道。
“爱新觉罗珠!”
谢逾白咬牙。
现在绝非意气用事的时候!
叶花燃却坚持道,“归年哥哥,这一世,我绝对不会丢下你。”
谢逾白眉头微皱。
这一世?
是何意?
叶花燃红着眼眶,“如果,如果重来一世。还是不得善终。就让我跟我跟你一起吧。这一世,我绝对不会再离开归年哥哥半步!”
那些年没有归年哥哥的日子的滋味,她是一天一分一秒,都不想再尝了。
“哈哈!好一对痴情的鸳鸯!”
谢逾白将叶花燃护在了身后。
“放心,一个个来。我一定会成你们,让你们去地府,做一对**妻的!”
“听,你有一把上等的匕首,名曰清刚?应该是随身携带着吧?拿出来。拿出你的匕首。杀了她!杀了你的女人!如此,我便留你一条狗命!”
周复始催促,“快一点,我的耐性可不够!”
谢逾白缓缓,抽出腰间的匕首。
“呵。看呐,这就是人性。当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胁时,就算是最心爱的人,又如何呐?”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谢逾白抽出腰间的匕首,直朝周复始而去。
只要他的动作够快,赶在对开枪之前,才能够为他自己个格格挣得一线生机!
“砰”地一声枪响。
“归年哥哥!不!”
谢逾白的身体往后摔去。
叶花燃朝谢逾白跑了过去。
谢逾白身上的白色衬衫,被鲜血给染红。
叶花燃紧紧地抱住谢逾白,“归年哥哥!你不要丢下我!归年哥哥!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丢下我!”
她的脑海里,一幕一幕,是上辈子的画面。
前世,归年哥哥被放在楠木棺材里,因为中毒的缘故,他的面庞青紫,死状甚至称得上可怖。
可那时的她,半点没有感到害怕。
只觉得心像是被人剜去了一块。
果然,天命不可违么?
重来一世,他们还是得落一个阴阳相隔的局面么?
“珠,冷静一点!我没事!”
谢逾白双手放在格格的肩膀上,试图安抚对。
“没,事?”
叶花燃机械地重复。
“是。你看,我毫发无伤!”
谢逾白抓过她的手,将其放在他衬衫的血渍上,“这里没有伤口!这些血,都不是我的。”
叶花燃目露错愕。
原来,才枪响的一瞬间,谢逾白也以为,自己定然会毙命。
可预想中的巨疼,并没有到来。
智田翔树的身体倒下时,谢逾白那一刀也已经刺了进去。
他是被对倒下来的尸身给压得往后倒。
于是,成了叶花燃眼中,他似乎中弹倒地的画面。
谢逾白转过头,但见手中持有枪支的谢钦面无表情地立在原地。
叶花燃顺着谢逾白的目光向前看去,在看见谢钦的那一刻,亦是一怔。
枪声将谢家公馆里头的厮给引了出来。
一开始,里头的人还以为是有人在放炮。
厮听从主子的吩咐,从里头跑出,见到地上躺着的两个人,双腿当即瘫软。
又看见三少爷手里拿着枪支指着大少爷时,更是吓傻了。
“我不是在救你。下次,若是再让她陷入险境,我一定不惜一切代价,将她从你身边夺回!”
余光未曾扫一眼跑出来的厮,谢钦丢下这句话,便在唐鹏不赞同的目光下,转身离开。
周复始死了。
为了避免丰雪国的人会为他报仇,周复始的死讯,被瞒了下来,对外,只是秘密关押了起来。
令人惋惜的是,尽管叶花燃同谢逾白在第一时间,就命人将黄杰送去医院抢救。
由于失血过多,伤势过重,黄杰到底没能抢救回来。
包括黄杰在内,死在周复始手中,因公殒命的人命竟多达六人!
周复始可以是死不足惜。
黄杰他们下葬的那一日,叶花燃同谢逾白也出席了。
骨灰盒,逐渐地被泥土所覆盖。
送行的人们,一个个鞠躬告别。
“走吧。”
谢逾白将手中的白菊放在墓碑前,对叶花燃轻声地道。
“嗯。”
叶花燃回头,再次看了眼墓碑上,黄队的照片,同谢逾白一起下了山。
车子快要抵达租界公馆,叶花燃忽地想起,因先前搬家匆忙,自己年初时尚未出生的侄子备的长命锁等物都还留在谢家老宅。
“几日前,我同兄长还有嫂嫂通过电话,孩子应该不日就会出生。我想回老宅一趟,将家伙给备的西提前带回公馆。这样,到时候等孩子真的出生了,我们就不必再回老宅取西,可以直接回璟天了。”
路上,叶花燃同谢逾白了,自己想要回一趟老宅的意思。
因为之前谢逾白就答应过格格,届时会陪她回璟天一起探望刚出生的贝勒或者是格格,因此叶花燃格外地重视,唯恐到时候落了什么西,耽误行程。
这几日,格格一直都在因为黄队的死闷闷不乐,对于这样的要求,谢逾白当然不会反对。
行至一半,车子临时拐去了谢家老宅。
“归年哥哥在车上等我一下,我取了西马上出来。”
叶花燃下了车,对车内的谢逾白道。
“嗯。”
谢逾白点了点头。
府内,还是留了厮同婢女的。
因此,叶花燃连芒种都没带,便一个人进了谢府。
一走进谢府,叶花燃就敏感地察觉到,情况不对。
比如,此前她同碧鸢她们也回来取过西,留在宅内的几个丫鬟总是会殷勤地过来问她要取什么,这一次,却是安静有些过分。
叶花燃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往外走去。
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叶花燃能地按在自己的腰间,却忽地想起,这一世归年哥哥并未将清刚赠予给她。
她的手摸了个空。
要遭!
脑海里堪堪闪过这个念头,有人已从身后紧紧地捂住她的鼻子。
叶花燃尽可能地屏住呼吸。
不敌麻药药效实在太过强劲,叶花燃终是晕了过去。
“明珠,明珠!”
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叶花燃努力地睁开眼睛。
眼皮很重,像时要将她拖入无边的深渊。
“明珠,明珠,醒醒!”
急切地、担心的声音。
叶花燃终于,缓缓地睁揩了眼。
入眼,是大红的囍字。
她的脑袋还是有些昏沉,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叶花燃试图抬手,揉一揉自己发疼的太阳穴,这才发现情况不太对劲。
她的双手被绑住了!
叶花燃彻底清醒了过来。
与此同时,叶花燃发现了被绑在床边椅子上的谢钦。
叶花燃的眼底闪过一抹错愕。
见到明珠醒来,谢钦终于松一口气,很快,他便出声问道,“能动吗?”
叶花燃迟疑地,点了点头。
尽管她的身体绵软,没什么力气,但是,才她试了一下。
确实是能动的。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叶花燃簇着眉心问道。
“来不及解释了!她很有可能很快就会回来!快!过来帮我把身上的绳索解开。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
他?
亦或者是她?
指的是谁?
若是上一世的谢钦,叶花燃自然是信不过的。
不过这一世,对确实没有对她做过什么不利的事情。
思索片刻,叶花燃还是按照对所的,同样被绑住的双腿费劲地从榻上往下挪。
由于力道没能控制好,叶花燃一度,摔在了地上。
“明珠!”
手肘摩擦过地面,一片火辣辣地疼。
叶花燃顾不了许多,她费劲地从地上爬起,犹如一只笨拙地兔子,蹦跳着,靠近谢钦所在的那张椅子。
打的是死结,叶花燃双手又同样被绑。
她只能背对着,用被绑的双手,费劲地去为谢钦解绑。
吱呀”一声,房门在这个时候被打开。
“呵呵。为了找这罐蜂蜜,可花了不少的时……”
剩下的话戛然而止。
邵莹莹意是要血债血还。
前世,叶花燃如何划花她的脸,并且用蜂蜜涂在她的脸上,任由蚂蚁啃噬她的伤口,这一辈子,她也要她尝尽万蚁钻心的滋味。
然而,当看清楚房内,身体背对着背紧贴的身影时,邵莹莹疾步走来。
她一个巴掌,甩在了叶花燃的脸上,“你这个宕妇!竟然敢勾引我三哥!”
叶花燃的身子摔在了地上。
连带捆住谢钦的那张椅子以及边上的燃烧的火红凤烛一同倾倒。
木质的椅子很快就燃烧了起来。
邵莹莹却像是根没有看见起火的椅子,连蜂蜜都顾不上,她捧住谢钦的脸颊,语气怜惜地问道,“三哥,你有没有事?哪儿受伤了没有?我看看……”
神情怎么看,怎么有几分神经质。
谢钦手上的绳子才已经有所松动。
这一摔,原松动的绳子更是松了开。
谢钦使尽身上部的蛮力,终于将绳索挣脱开。
他一把将邵莹莹给推开,飞快地解了脚上的绳索,拽过叶花燃的手腕,“屋内都被交了火油!跑!”
像是为了印证谢钦所的话,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房间里火势大起,发出哔啵的声响。
此时,边上已经好几间房间都燃烧了起来。
“有烟!”
府外,车上的芒种发现了府内有烟冒出。
由于府内没有人呼救或者是有人跑出,起初,谢逾白同芒种也只是以为是有人在后院燃烧落叶之类。
直到,烟来大。
谢逾白觉察出不对劲。
“芒种,去报火警!”
谢逾白飞快地下了车。
“主子!”
芒种从来都是听命行事,但是如果烟这么大,主子若是就这么进去,并不明智!
“照我所的话去做!”
回头飞快地交代了一声,谢逾白便义无反顾地往跑了进去。
芒种未再耽误时间,他驾车,飞快地前往最近的救火站。
叶花燃的双腿还被困着,没跑几步,她就被绊倒在地。
身后,邵莹莹手里握着匕首,追了上来!
“到现在,你还护着她!”
“对!只要爱新觉罗珠消失,只有她消失,你才会彻彻底底地属于我!”
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发狠赌咒。
邵莹莹手中握着匕首,狠狠地朝叶花燃刺了过去。
叶花燃就地一滚,邵莹莹扑了个空。
邵莹莹又站直身体,朝叶花燃扑去!
从才起悄然地绕到邵莹莹的身后的谢钦,将她的身子给撞开。
邵莹莹手中的匕首脱落,她自己也晕死了过去。
因为麻药作用,而浑身绵软的谢钦,咬破自己的舌尖,疼痛令他的身体再一次积蓄了一点力量。
房间内火光蔓延。
谢钦捡起地上的匕首,对躺在地上的叶花燃道,“把手给我!”
叶花燃粗喘着气,她把自己的双手递过去。
谢钦很快就砍断叶花燃手中的匕首,又用匕首砍断她脚上的绳索。
“走!”
这个时候,谢钦身体已然濒临力竭,他还是咬牙,拽住也叶花燃的手腕,往门口向跑去。
“珠!”
“珠!”
是归年哥哥!
叶花燃眼睛一亮,“归年哥哥,我在这里!”
叶花燃大声地回应谢逾白,加快了脚步。
两人都没有发现,着火的横梁摇摇欲坠。
眼看马上就要跑出房间,房间里,横梁在此时掉了下来。
“走!”
谢钦拼尽身上最后一点力气,将叶花燃给推了出去。
视线里,他瞥见他的兄长抱住了格格,格格亦是依赖地搂住兄长的脖颈。
“明珠,这一世,总归是,没有负了你。”
谢钦喃喃地道。
身后传来一阵巨响,叶花燃错愕地转过身——
房间坍塌,陷入一片火光。
------题外话------
终于……
故事里的每个人,都走向了他们从一开始就既定的结局……
连载期间,几多波折。挫败过,难过过,一度想到过放弃。
感谢,一直给予渣笑支持的各位天使。
明天应该还会有个番外。
有缘,下个新的故事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