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灯光,老旧的窗户关不上,留下浅浅的缝隙吱呀呀的响着。
我了无困意,倚靠在床头,目光呆呆的停留在窗外那一轮明月上,但心思在另一侧的梁寻身上。
他也没有睡,和我一样的靠资倚在床头,不知他在想什么,偶尔垂眸摆弄着手指,偶尔和我视线一致赏月,他看起来也并无困意。
寂静不能轻易打破,更何况我确实没什么话题了,尽管我很想和梁寻话,很想听听他的声音。
就在我以为我们今晚注定沉默一晚的时候,梁寻突然开口问我,“安栾,你想好了吗?”
“什么?”我没听明白。
“理。”他提醒我,把目光从窗外移回来,转头看着我。
背着光我看不太清楚他的眼神,只觉得像幽暗的黑洞一般,深深的吸着我,一点一点陷进去。
我没话,轻轻的摇了摇头。
之前他希望我选择好以后告诉他一声,我以为他不会问我的,因为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问过我,连旁敲侧击都没有,就是不想影响我的选择。
那现在呢?现在为什么要问我?
“你选理?”
其实我知道问了也是白问,梁寻肯定选理啊,而且我之前问过他一次,他也告诉过我答案,真不明白我多此一举做什么呢。
难不成真的盼望他会选?想什么呢?
梁寻的回答不出意外,我低下头紧紧抿着唇,每每提到理,我心里好酸啊。
梁寻:“后天就要回校了。”
“我知道。”我抬头盯着对面墙上的山水画,余光瞥见梁寻正看着我,我没有理会,不想气氛变得沉重,我笑了笑,“可我,真的没想好,要不你给我一个建议?”
完我眯着眼睛笑着看他,等着他的反应。
把心里话用玩笑的语气出了口,没有人知道这句话我想很久了,真的很久了。
一秒,两秒,三秒……我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梁寻的答案,,哪怕是开玩笑的和我一句“你随便啊”都没有。
他眼睛木木的盯着身上的被子,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很凝重。
半晌,我以为梁寻不会回我的时候他突然开口,“我不能。”
“呵”他话落的一瞬间我很轻很轻的自嘲了一声,轻到只有我自己知道。
是我想多了,明知道他不会一句不负责任的话却还是要问他,我终归只是想要一句他的想法,他的话对我来真的很重要。
我没放过他,吸了一口气,对上他的眸子,“那你希望我理吗?”
或者,希望我留在一班吗?希望我们继续做同桌吗?
我眼神里期盼的目光快要掉到了他的身上,梁寻愣了愣,轻叹了一口气,“我希望也仅仅是我希望,我的想法不能左右你的选择,还是要看你自己。”
够了,他能这句话已经够了。
我无声抿唇一笑,从他的话语中我听出了希望我理的意思,尽管他没明,但已经够了。
惊喜之余我也想起了我妈那坚定到神仙都不能改变的想法,让我。
纠结,权衡,选择,而我才进行到第二步,理的天平还在晃着,没有定数。我其实特别怕我最后的选择是,没有拗过我妈,只能被逼无奈。
有了梁寻的这句话,舒心归舒心,终究还是意难平。
次日一早,我和梁寻很早就去火车站买了回家的票,梁寻给物理老师打电话他有事就直接回去了,物理老头还问他昨晚为什么没回来,梁寻只好编瞎话见朋友,被老头骂了一通,他没组织没纪律,出门在外不和老师打一声招呼就胡乱跑,梁寻没法反驳,在一旁一个劲的道歉并且保证绝对没有下次才勉强消了物理老头的火气。
挂了电话之后,我低眉顺眼道歉,要把他对物理老头那点卑微都给他赚回来,“对不起啊。”来去还是因为我才会大半夜跑出来,是我害的他挨骂了。
他“切”了一声,过我往检票口向走,我在后边跟着,他,“我忘了有没有和你过,不要跟我对不起这三个字,又不是多大的事。”
“好。”我笑。
他的语气很豁达,我也很释然,道歉只是一个程序。
昨晚我睡的不太踏实,毕竟和一个我喜欢的男孩子同住一屋,多多少少要注意自己的仪态,虽然梁寻不是变态,不会大半夜爬起来看我的睡姿,但我自己还是要上心,时刻注意自己的睡姿,也不敢睡太熟,生怕打呼噜。
晚上没休息好,火车晃晃悠悠的特别催眠,不一会我就困了,我一偏头脑袋就放到了梁寻的肩膀上。困意来袭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迷迷糊糊间我竟睡了一觉。
我做了个梦,梦里梦到梁寻和我表白了,在校操场上,他手拿着一捧玫瑰,单膝下跪,放当所有人的面和我“做我女朋友吧。”然后画面里的我,感动的鼻涕一把泪一把,一边拿袖子抹眼泪一边哭,最后我竟然拒绝了他,而且理由特别奇葩,竟然是我选择了科而他理,我觉得我们志向不和就拒绝他了。
真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想什么就来什么,只不过好不容易做了一个这种梦为什么,明明就不符合实际,要是梁寻真找我表白,我是疯了才会拒绝他,还是用理这种一点没有技术含量的理由。
我一下子被惊醒了,脑门上竟吓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对这个梦有一种未知的恐惧,理在我心里已经排到了恐怖事件排行榜第一,不能细想,想难过。
我猛地惊醒,没太注意,脑袋“砰”的一声撞上车玻璃,特清脆的一声响。
梁寻也在闭着眼睛眯觉,被我吓的猛然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看着我,“怎么了?”
“没事。”我揉着脑袋,“你再睡会吧,一会到了我喊你。”
梁寻看我的动作就明白过来了,他摇了摇头,抱紧手中我的书包,头往上一靠,“那我再眯会。”完他低头眯觉。
真丢人。
我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矿泉水才彻底清醒过来,回想着刚刚的梦境,想后怕,这个梦让我心里抖了一下,难道是命运在暗示我以后会是吗?
一边是梁寻对我表白,一边是。
冰火两重天,真他娘的悲惨,我不喜欢这个梦。
梁寻看起来真的很累,他睡的很实,我俩坐的近,他平稳的呼吸打在我的脖子上,我偏过头看着他的睡颜,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才能肆无忌惮的看他。
这张脸我看过无数次,以前心里对他没有想法时也不觉得好看,就是很平常的一张脸,阳光大男孩。但是发觉自己喜欢上他之后,竟来好看,平常不觉得出众的地也看满意,仿佛就是照着我心仪的样子长的。
哎,童安栾,你怎么像一个色女一样呢?
不能继续看了,我真怕一会我控制不住自己笑出了声,再吵醒梁寻那可真就丢人了。
我要挪开目光,突然看到他肩膀处有一滩水渍,正是我刚刚睡觉时靠着的地。
是我的……口水。
靠,我下意识的捂住脸,太丢人了,幸好梁寻没注意到,要不然我的脸真就丢到太平洋去了。我只希望梁寻多睡会,睡到这滩无法让人直视的口水渍干了为止。
不过,后来梁寻醒了之后并没有发现我在他肩膀上流口水了,我当然也不会。下车之后梁寻把我送到区楼下,他把我的包还给我,“后天见。”
我反应了好几秒才想起来后来是回校交理分班表的日子,我又郁闷了,勉强抿唇笑了一下,“后天见。”
回家之后,我妈不在家,应该是去打麻将了,我肚子饿的咕咕叫,早上为了赶火车没来得及吃饭,委屈我的胃了。
我自己下了袋便面,加了两个蛋,还加了根香肠,算是至尊级便面了。以前我就喜欢吃便面,肚子饿的时候就更觉得好吃。
我坐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吃着,连口汤都没剩,毕竟吃饱了才有力气斗争啊。
和我妈斗争。
在火车上我想了很久,我还是想选理。
我承认梁寻的话对我有影响,但梁寻只是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是我真的不喜欢,虽然我也不喜欢理科,但是相对于需要强大记忆力的条条框框科来我更偏向理科。
我的科成绩确实比理科好点,但也只好那么一丢丢,我和我班那位要的班第二不同,他主要是靠科拉分,所以选是最好的。
而我不是,我的成绩没有特别偏或者偏理,不需要用或者理去拉分,不是都要遵从自己的内心去选择吗,现在我的内心告诉我,我想选理。
我的内心挺坚定,我缺少的只是和我妈反抗斗争的勇气而已。
我在沙发上等了我妈两个多时她才回来,哼着l曲,心情不错,看样子应该是赢钱了,正适合我谈事情。
我把我妈拉到沙发上坐下,倒了杯水,我妈狐疑的目光打量我,“你惹祸了吗?”
“没有啊。”我笑,“你就不能想我点好吗?”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还是不是你的闺女啊!”有这么闺女的吗,把我成了地痞流氓。
“就因为你是。”我妈喝了口水,玻璃杯放到茶几上碰撞出清脆的响声,“吧,到底有什么事。”
“妈…这几天我很认真的想了想,我还是想理。”
话的时候我一直低着头,直到完我也没敢抬头看我妈的脸色,因为我知道她一定很生气。
我违背了一条她选择的为我好的路,我确实不喜欢,但有些西靠的不是智商,还是天赋,我不否认也许我确实会比理考试时分高一点,更有前途一点,但是权衡过后,我还是想选择理。
这不是冲动,是我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当然不可否认,这个结果包含了理性和感性,但理性胜过感性。
认真的,我没有对我的前途不负责任,做这个决定的同时我考虑过三年后我与梁寻可能就分道扬镳了,他也许并不会回报我的选择,所以我没有那么傻,我的选择不在他,但也不可否认有他的因素。
总而言之,选理是我结合各面因素考虑过后的选择。
我死死的扣着十指,静静地等着我妈发飙,她万一要把水杯扣我头上的话我连逃跑路线都计划好了,等着迎接狂风暴雨。
与我想象的不同,没有河狮吼,没有巨浪滔天,我妈很平静,甚至连粗气都没有喘,她不是在隐忍,是真的没有生气。
我妈如果打我两下或者骂我几句我还更容易接受一些,但她这么平静我还真有点摸不着头脑,生怕下一瞬她翻手就是一个嘴巴子。
我内心很忐忑,但还是鼓起勇气继续,“妈?我想的很清楚,我觉得理科可能会更适合我一点,也更符合我习兴趣。”
“既然你都想好了,那我就不管了,你只要对得起你自己就行了。”我妈轻拍了拍我的手背,“我不希望你以后后悔。”
我有些惊讶于我妈的变化,之前她是那么坚持希望我,怎么突然态度转变的这么大,难不成是我爸做工作了?
“您不坚持让我了?”我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我以过来人的经验判断出对你最好的选择,但我的坚持对你来只是个建议,毕竟这条路是你自己走,所以你如果真的考虑清楚了我不会拦你,我只希望你自己以后别后悔。”
我握着我妈的手,一下子扑到她的怀里,“妈,你真好。”
真的很感谢她的开明,这种开明伴随着我从到大,我原以为这种大事情我妈不会听我的,没想到我妈依然让我自己选择。
“才知道我好啊。”我妈轻轻抚摸着我的后背,语气竟有些宠溺,“以后多听点我的话。”
我撇嘴,搂紧我妈的腰,声嘀咕,“我一直都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