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人心里就不能有鬼,一有鬼看什么都觉得心虚,我妈冲梁寻的向走过去我就心慌,然而她只是拿条毛巾,我妈喊一声“梁寻”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然而她只是问他吃饭了没?就连我妈给梁寻倒一杯水我都怀疑里边是不是放了什么喝了就能真话的药。
梁寻从书包里拿出一笔记和几张卷子,“这是今天讲的课程,还有留的作业。”
我为了避嫌,坐在梁寻两米远处对面的沙发上,低着头一个劲的嗑瓜子,头都没抬的“嗯”了一声,换来我妈一个大嗓门,“你还不谢谢人家,能不能给梁寻吃点,就知道自己吃。”
我没话也没把瓜子分给梁寻,依旧自己低着头吃,我妈斥我一声,然后重新给梁寻开了一袋瓜子。
梁寻今天很安静,没有主动话,不像之前那样和我爸海天阔地的长谈,只是偶尔我爸问他点家常他老老实实的回答,估计他也是不知道什么,毕竟被我妈看见了我俩这么亲密的疯闹,多多少少也有点尴尬。
我看了一眼时间,心想,他也该走了吧。
我趁我妈出去拿药的时间,一下子窜到梁寻旁边,声,“你还不回家吗?”
估摸着是我声线太粗了,连正在眯觉的老童都听见了,他睁开眼睛,“你这孩子,怎么能赶人呢,梁寻你别听她的,再待会。”
梁寻看了我一眼,接收到我的目光,他站起来,“叔叔,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家了,您好好照顾身体。”
我爸就以为是因为我赶梁寻他才要走的,紧忙呵斥我,“你看你,赶紧给梁寻道歉,人好心来医院看我你还赶人家。”
梁寻摆摆手,“不是的叔叔,我也该回去了。”
我爸这人认定的事情就死心眼,非让我给梁寻道歉并且再留人待会,我无奈,指了指窗外,“爸,都这么黑了,再不回去都打不上车了。”
我爸看了看窗外,瞪我一眼,这才松口,“那你去送送梁。”
我以光速拉着梁寻出病房,生怕我妈回来碰到我们。
出了医院大门我才松了一口气,我还没什么呢,梁寻突然,“我怎么有种被审视的感觉?”
我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妈是不是怀疑我俩有什么事啊,我觉得她今晚看我的眼神好怪。”
原来他也感觉出来了啊,我还以为是我自己心里有鬼,所以看什么都觉得怪怪的呢。
我没话,我妈肯定是看出来我俩之间有点不对劲了,我都不知道一会回去我妈要是问我我该怎么解释。
“你话啊?”
“什么?”我有气无力的。
“你妈你最了解啊,她是不是怀疑我俩有什么事?”
我真恨死了他刨根问底的毛病。
“怀疑就怀疑呗,反正你也不喜欢我,你怕什么?”
第一次和梁寻这么光明正大的讨论喜不喜欢我这句话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讨论的还是他不喜欢我,真他娘的悲哀。
有些话果然是在特定的情况下才能顺其自然的出来,否则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我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和梁寻出来这句话。
“你也不喜欢我”这几个字太伤人了,仿佛感觉自己的心被人揪住了一样。
梁寻突然停住脚步,我惯性的往前走了两步才停下,我回头,发现他看着我的眼神有些木木的,我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是我错什么话了?还是吃惊我都被妈妈怀疑早恋了还一脸的不在意?
“怎么了?”
“没事。”他摇摇头,把眼神从我身上拿开,继续往前走,声嘀咕,“的也是。”
当然是了,我早看出来他对我的好不包括爱情,但听他亲口出来我还是很难受的。
我眼底的泪光很好的和夜色融合在一起,连月亮都仿佛不忍心看我心底的伤一样躲到了乌云后边。
刚刚有一瞬间我曾抱有希望,梁寻会反驳我,“谁我不喜欢你”,可现实证明那只是我一厢情愿的白日梦而已。
陈凡还总怂恿我去告白,告什么白啊?人家根都不喜欢我,已经官打脸了,估计这两年我都不会再和梁寻出“喜欢”这两个字,自讨没趣。
回到病房门口,我深呼吸一口气,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我妈这人不会绕弯子,她如果怀疑我和梁寻有事情并且已经把疑惑写在了脸上就一定会问出来的,然后她会根据我的言行举止还有眼神各面判断我心里的真实想法。
五年级有一次我逃了英语补习去和同看电影,回家之后我妈问我英语的怎么样?我心虚没敢看她,挺好的啊,老师讲的挺细的。我就了这一句话,我妈就看出来不对劲了,神色严肃的问我到底去哪了?我还倔强的坚持去补习了,为了底气足一点,我压下去快要跳到嗓子眼的心跳,对上我妈的眼睛,不过最后还是没逃过被发现的命运。
如果我妈真的想试探我,在她面前我什么都瞒不过去,我从就深知这个道理,所以进病房之前我就想好了,我压根就没打算瞒。
既然瞒不过去就不做无用功了,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我爸已经睡着了,我妈用手势示意我别话,她给我爸掖了掖被子,我们一起出了病房。
医院是一个非常神圣的地,却也是一个满是血腥的地,大半夜都不乏车祸、打架而缺胳膊断腿的人,一堆堆白衣天使在忙碌着,接待了一波又一波。有一个男患者因为不相信医生的诊断在大厅闹起来了,惹来了一大帮人围观。我不明白他有什么可闹的,有病治病呗,难不成是因为被诊出了不孕不育这种丢脸的病所以接受不了?
在这样闹腾的环境里,我的心自然静不下来。
我妈从兜里摸出个硬币,去自动贩卖奶茶的机器买了一杯奶茶递给我。
香芋味的,我从的最爱,我记得时候我特别喜欢喝香芋味的奶茶,但我妈奶茶对身体不好,不让我喝,我爸就会偷偷的买回家,半夜三更趁我妈睡着了偷偷泡给我喝,后来因为总大半夜喝甜的,牙齿坏了两个洞,去牙所走过一趟之后我就很少喝香芋味的奶茶了。
我接过来口口的喝着,我妈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看着大厅里围着男患者那一圈人,也像个旁观者一样,里边还时不时传出男患者的怒吼声,“你个庸医……”
我喝完了,起身把纸杯扔进垃圾桶里,转头对我妈,“妈,我们出去走走吧。”
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单纯的觉得外边的空气好罢了,而且安静。
我妈站起身,我们顺着马路慢慢走。
论深沉这面,我永远比不过我妈,她太沉的住气了,仿佛笃定一定会是我先开口一样。
不负她所望,我轻轻的开口,“妈,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你觉得我想问什么呢?”我妈淡淡的。
我最讨厌她这种套路,要么就直接点问问题,要么就别问了,这么试探真的没意思。
“您想什么就直吧。”
我妈诧异了一下,应该是没想到我竟然这么直白,反正也躲不过去了,还绕弯弯有什么意思?
我这人虽有时候在某些事情上会犹豫,但是干脆的时候也特别干脆,明知躲不过的事情,我就会很坦然的面对,不必浪费多余的时间。
“你和梁寻什么关系?”
终于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朋友、同桌。”我。
“但是你喜欢他。”这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我没反驳,很神奇,我妈出这句话时我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我一点都不紧张,可能是从一开始我就笃定我妈知道了我对梁寻的心思。
我和我妈的感情呢,除母女这层血缘关系之外,她于我还亦师亦友,所以,我其实从心底并不是很怕被我妈知道我喜欢梁寻这件事。我妈是个理性的人,她也不保守,对于感情这种事情她看的很淡然,我清楚她即使知道了也不会骂我,更不会像陈凡她妈那种强势的必须插手女儿的感情。
但至于我为什么一直不想让我妈知道,除了我在理上的不理性选择对他们有愧疚之外,更多的是我不想像别人吐露女生的心事,青春懵懂的爱情总是想一个人藏在心里,不想被父母知道的。
我和我妈并肩走着,我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我妈继续,“你喜欢他?但是不知道他喜不喜欢你?”
“他不喜欢我。”我低声。
梁寻亲口承认的,他不喜欢我,再起这句话,心里还是很难受,就好像有千斤石头压在心上一样,很无力。
自己暗恋了那么久的人,最后换来的只是一句“他不喜欢我”,其实我真的特别想问梁寻,他如果不喜欢我的话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啊?真的就只是因为我是他的同桌吗……
感觉他对我的好像是施舍的一样,真卑微。
我走累了,和我妈坐在街边的椅子上,晕黄色的路灯打在我的脸上,我的失落、我的难受毫无保留的落在我妈的眼里。
“安栾,这很正常,你不用觉得难过,每个人都有喜欢或者不喜欢的权利,更何况,感情这种事情要两相情愿,不是你喜欢别人,别人就一定会喜欢你的,不要因为你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就觉得是别人的错。”
这就是我妈,她永远不会安慰你,因为她觉得安慰是最没用的西,她只会把现实摆在你的面前,给你分析道理。
我明白我妈的道理,我明白梁寻不喜欢我不是他的错,我也明白不应该贪婪的想得到相应的回报。
我都懂,可我就是难受啊。
我把头靠在我妈的肩膀上,像时候那样,撒娇般抱住她的胳膊,“妈,你的道理我都明白,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劝自己去放弃这份喜欢。”
一年多了,这份喜欢像是长在了我身体里一样,和我融为一体了,他开心我就开心,他难受我就难受,我难以想象以后梁寻的事情、梁寻的喜怒哀乐都与我无关了。
我妈拍了拍我的胳膊,“你为什么要放弃呢?喜欢又不是垃圾,扔掉就能扔掉的。”
“那我还能怎么做?”继续喜欢吗?继续保持一段已经知道了结果的感情?
“顺着自己的心走,你可以继续喜欢,也可以在一个合适的时候放弃这段感情,前提是,你是真的想开了,想主动放弃了了,而不是逼着自己放弃。”
我知道我妈一直很理智,但我没想到她居然没劝我放弃,而是很客观的给我出主意。
“那如果我真的和梁寻早恋了你会同意吗?”
我不是试探,只是单纯的好奇我妈对待我喜欢别人这件事情看的那么淡然,是不是对待早恋也抱一个顺其自然的态度?
我妈愣了几秒,“……我想,如果真的早恋,我还是不太支持的,毕竟习为主。”
果然,天下父母都一样。
从我妈的话里我总结出来两句话——她不支持我早恋,但支持我单恋。
真惨。
别人家的妈妈要么劝女儿放弃一段不可能的感情,要么鼓励女儿勇敢去追爱,输赢都值得了,可我妈竟然这么理智,佩服。
“妈?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啊?就是下午在走廊里吗?”
“不是,你请梁寻第一次来家里吃饭时我就看出来一点点不对劲,你亲近齐宇、故意远离梁寻,我都看在眼里,当时只有一点点怀疑而已,只有一点点。”
果然,一切都瞒不住我妈?原来那么早她就看出猫腻了,我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隐藏的多好,其实早就暴露了,姜还是老的辣。
“您年轻的时候绝对是个男性杀手,情商太高了。”我真心夸奖。
“对啊,你爸能娶到我可是修了八辈子福分了。”
我噗嗤一笑,不知道我爸听到这番话做何感想,他应该会,你妈嫁给我才是修了八辈子福分。
一阵凉风吹来,我和我妈回到了医院里,那位闹事的男人还没走,一堆看热闹的人已经散了,只有几个保安围在周围试图和他斗智斗勇。
我拉住我妈的手,“妈,你舌灿莲花,要不要过去和他讲讲道理啊,也许他就心甘情愿离开医院了。”
“去你的。”我妈把我的手拍掉。“再敢调侃我腿给你打折。”
我撇嘴,我妈到底是怎么在知性女人和暴躁妇女之间转换这么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