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安栾。”梁寻一身白大褂,双手插兜,神色肃穆而冰冷,声音像泡在寒冷的冰窖里一样,“你挺能耐啊,几年不见脸皮来厚了,看这种病不会找个女医生吗?”
他在什么?
我们五年没见,一上来就要把话的这么难听吗?
我沉浸在惊讶之中,直愣愣的看着梁寻,我盯着他的脸,他比以前瘦点,肤色没什么变化,穿上白大褂之后整个人真的很帅,梁寻身材好,高中那时候就是衣架子。
我记得梁寻过他不喜欢白色的衣服,太不耐脏了,还他以后当上医生一定要把白大褂改成黑大褂,当时我笑喷了,黑色大褂的医生不像是治病救人,倒像是参加葬礼。
我曾经总在想象梁寻穿上白大褂的样子,今天一见,真的很帅,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我收回思绪,对上梁寻那张冷到零下的脸,脖子一梗,“关你什么事啊。”
虽然我不知道给我检查的医生具体是怎么从一个女医生变成梁寻的,但听完他的话我就是想和他对着。
我脸皮厚不厚,和他还有关系吗?
不,从一开始就没有关系。
梁寻眼睛一眯,“行,我也是医生,我来。”
话落的一瞬间他长腿一跨,已经走到了我的床边,看那架势我都怕他一气之下扒了我裤子。
我立马蹦下床,紧紧拽住裤腰,“我不检查了。”
我和梁寻站在病床的两边僵持着,半晌,他退了一步,“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找苏医生。”
苏医生?
两分钟后,我才知道那个所谓的苏医生就是一开始给我检查的那个女医生,我看到梁寻和她在门**谈了一会,然后苏医生向我走来,让我躺在床上。
检查这种地真的……很羞耻。
我双腿大开着,苏医生一边检查一边问我,“你和梁医生认识啊?”
“嗯。”
“怎么认识的?”
“我俩是高中同。”
“那他在高中是不是挺多人追的?”
“……”
她到底是来给我检查病的还是来八卦梁寻的?
我不想和她多梁寻的事情,于是闭上眼睛装哑巴,她也不问了。
过了一会,我听到脱手套的声音,我睁开眼睛,“好了?”
“好了,起来吧。”
苏医生把我带到原先的病房,翻开子刷刷的划了两笔递给我,“没什么大事,就是有点感染,吃点药就没事了,忌腥忌辣。”
“谢谢。”我接过来一看,果然医生的字都不敢恭维。
我转身出门,梁寻正贴着墙站在门口,我早知道他没走。
梁寻把我手里的病历,看了两眼,“走吧。”
我跟在他的身后,梁寻买完药把袋子递给我,“出去走走?”
我点点头,我有太多话想问他了。
梁寻带我去的是一家中餐厅,他点了好多吃的,大多数都是我高中的时候和他提过的或者是和他一起吃过的。
梁寻把一盘沙拉推到我面前,“吃吧。”
很熟悉的场景。
我记得高中的时候我总和他抱怨自己胖,然后天天吵着吃蔬菜沙拉,和梁寻出去吃饭的时候他吃大鱼大肉,然后只给我点一个沙拉。
这么多年了,我的肥早减下来了。
我避开沙拉,夹了一块锅包肉,很脆。
“你一直在北京?”我低着头,口口的吃着,食之无味。
“没有,上个月才回北京。”他。
“嗯,我知道,你出国了。”
梁寻明显愣了一下,“你……这几年过的怎么样啊?”
我觉得刚刚的锅包肉醋放多了,要不然为什么我的鼻子这么酸啊。
真讨厌。
我喝了口水,“还不错,我考上了北京的校,现在在一家杂志社上班,还打算今年年底买房呢,你呢?”
“我不一定,也许会定在北京,也许不在北京,还没想好。”梁寻把我杯子里的水续上,“而且我也没打算这么早定下来,工作几年再吧。”
我和梁寻真的生分了很多,我早就忘了以前和他的相处模式了,但现在,坐在他的对面我其实很不舒服,每一分每一秒都觉得有一块大石头压在心里。
我不想这样和他继续下去,五年前没清楚的事情,五年后总要有一个结果的。
无论是谁的错,总要面对。
我放下筷子看着他,“梁寻,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吗?”
“谈什么?”
“你知道的。”我看着他的眼睛,“你为什么不去清华了?”
为什么约定好一起去北京要把我一个人丢下,为什么连句再见都不就消失,为什么要让我像个傻子一样等了你一年又一年,又为什么在我下定决心要忘了你的时候重新闯进我的生活。
来已经毫无波澜的心被搅的水花四溅。
梁寻垂着眸子,我看不清楚他的眼神,“因为我出国了。”
“你知道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你为什么出国?”
真到问出口的时候我才知道我有多紧张,手心已经出满了汗,我紧紧的握成拳头。
五年的等待,五年的怅惘,真到面对面坐在一起等一个答案的时候,那一切好像云淡风轻。
在过去的几年里,我无数次想过如果再遇到梁寻的话,我一定要问他为什么不打一声招呼就把我自己留在北京,为什么不要我?
真的,我心里对梁寻不只有郁结,也有恨。
我心里真的恨过他。
可真到了要一个结果的时候我才发觉,其实我不恨他,我绕不开的始终是自己的心。
“因为我妈妈想让我出国。”梁寻,“我妈和我爸早就离婚了,我和我爸住,但是我爸生病之后……我没有经济来源,那时我也养不起我爸,我妈她可以在我有能力赡养我爸之前支撑起我们的生活,但是前提条件是,要我出国留,而我爸一直都希望我出国,所以,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知道我自己眼眶红了。
我知道梁寻的父母是分开的,我也想过无数个梁寻离开的原因,但我没想过会是这个原因。
我还有很多话想问他,比如为什么离开都不和我一声,不管怎么样,他至少要和我一声。我还想问他到底喜不喜欢我,他想在看时代的时候和我什么?
我也想听他讲讲他的五年,也想给他讲讲我的五年。
可我没有脸再下去了。
我爸撞了他爸,我的确欠他的。
我甚至都不敢开口问一句梁叔叔的身体怎么样。
我离开了,连个电话号码都没留。
我知道答案就够了,我知道了五年前他离开的答案,我知道了他不去清华的原因,我也理解他那个时候不想和我话的心情。
我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我心中的郁结打开了。
我都理解的。
可我到底在哭什么?
整件事情,梁寻没有错,我没有错,大人们的错都报复在了我们身上。
我把所有想问他的问题都压在了心底,喜欢啊、爱情啊……都他妈与我无关了。
休息了两天,我身体好多了,回到杂志社上班。
不知道是谁把消息露了出去,杂志社新来的那几个女生知道了我就是《致我和梁先生的那些年》的作者,她们买了一堆吃的堆在我的办公桌上。
“干什么?”我被几个女孩子包围在中间,她们如狼似虎的眼神打在我的身上。
“童姐,你呗,这是不是你的亲身经历啊。”
我抿唇一笑,“什么亲身经历,就是,别太当真。”
“可拉倒吧,我在评论区看到许多人都在刷,这是作者的亲身经历,好像有个粉头,叫‘你的凡凡凡她是作者的同,还的头头是道的,贼真。”
听到这个名的时候我就嘴角一抽,‘你的凡凡凡就是陈凡。
我打开电脑,果然在络版底下翻到了陈凡的评论,的都是我和梁寻高中的事实,还有一些生活琐事。
陈凡……我X你大爷!
我把电脑关了,严肃的敲了敲桌子,“都消停消停吧,赶紧回去工作,别那么八卦。”
我比她们早进公司一年多,还是有点威严的,一绷起脸那几个女生就缩着肩膀回去了。
我中午的时候把陈凡约到楼下的餐厅,她一见事情暴露了哈哈大笑,“我就是随便写一写玩的,谁知道那些读者还真相信,我也没想到能传成这样啊,再,络上的西你别那么在意好不好,过几天就没热度了。”
我白她一眼,“我倒也不是在意。”就是不太喜欢里的西进入到我的生活而已。
“反正,你再别了,我都快被公司那帮姑娘烦死了。”
“放心啦。”陈凡吐吐舌,“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要包红包了。”
“包什么红包?”
“我要结婚了。”
“咳……咳什么……”我差点一口水把自己呛死,“你结婚?没开玩笑吧,和你男朋友?”
“废话。”
我被震惊到了,“你才多大啊就结婚,想好了吗?别被别人骗了……你不会怀孕了吧?奉子成婚?”
陈凡打断我的自我臆想,“什么都不是,我是因为爱情才结婚的。”
“可,也太早了吧,你才4,正是大好年华,结什么婚啊?”
陈凡转了转眼珠,好似特别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我觉得你的对,要不然我先生孩子吧,然后再结婚。”
“你别闹。”
我气死她这幅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了,结婚不是儿戏,婚姻不能随随便便的,别人千挑万选相处几年的都有离婚的,更何况她这才谈了多久的恋爱啊就想结婚,儿戏。
离婚对于男生来影响不大,对于女生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马虎不得。
陈凡看我生气了,表情也正经起来,“安栾,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真的喜欢他,而且他对我也很好,我得抓住机会啊,要不然被别人翘了墙角怎么办?虽然婚姻不一定能拴住一个男人,但起码也能拖住一个男人。我陈凡喜欢的,绝对会抓住。”
她看的这么通透我还能什么呢?
“陈凡,祝你幸福。”
陈凡看着我咧嘴笑,“也祝你幸福。”
幸福?
我吗?
也许不会了。
陈凡喜欢的,她拼了命的都会抓住。可我呢,我喜欢的,可我却没脸去做些什么。
我和梁寻,兜兜转转,还是做个最熟悉的陌生人吧。
我没有告诉陈凡我见到梁寻的事情,因为没有必要了,但第二天一大早陈凡就打电话炮轰我,我迷迷糊糊的接起来,她的大嗓门吓得我魂差点出去,“亲爱的,你猜我在医院碰到谁了,梁寻啊,是梁寻,你快点过来,赶紧的。”
“我们见过了。”我揉了揉眼睛坐起来。
“什么?你们见过了?什么时候?”医院那边特别吵,陈凡的超大音量透过传声筒进入我的耳朵里时我觉得自己快聋了。
“昨天。”我揉了揉耳朵。
“那你怎么不?”
“……忘了。”我瞎掰,转移话题,“你去医院干什么?”
“婚前检查啊。”陈凡。
“你可真是行动派。”
我佩服,昨天要结婚,今天就去婚前检查了,照这个速度,估摸着明年这个时候就该有孩子了。
“你先别管我了。”陈凡的语气特别着急,“你赶紧来一趟,我跟你讲,这里边有个女大夫绝对喜欢梁寻,她看见我和梁寻再话,帮我检查的时候就一直问问西的,是关于梁寻的,凭姐姐的惊艳,这女的绝对有心思。”
“那医生是不是姓苏?”
“我哪知道姓什么,我也没看她胸牌。”
我努力回忆着,“是不是棕色的短头发,眼睛大大的,鼻梁上还有颗痔?”
“哎对对对,好像是。”陈凡,“你认识她?”
“见过。”
苏医生嘛,她喜欢梁寻,我早就感觉到了。
“那你不来宣示主权?”陈凡好像比我还急。
什么主权?我有什么资格宣示主权?
“我和梁寻……没关系了,他的事情与我无关。”
没等陈凡话我就把电话挂了扔到一边,躺在床上打算睡个回笼觉。
几分钟后,我下床找了一套漂亮的衣服冲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