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棠想,那一段日子可以是她整个人生中最晦暗的时刻。
父亲进ICU,哥哥失踪,而公司的大权也落在了他人的手中。而在这个时候,她孤立无援的母亲却收到了一个噩耗,新闻爆出公司建筑所用的材料均为劣质商品,所以才会造成大雨过后建筑物坍塌,十几人工人的命丧生。
随后,公司股票暴跌,股民大闹,数十个家庭的轰然倒塌,让H处于舆论的风口。
后来在法庭上,律师当庭反水,父亲去世,公司倒闭,年幼的她跟着母亲出来,迎接她的,是无数的谩骂。
她想,十多年来,现在,乃至今后,至死她也不会忘记。这么多年,她日日夜夜都会想起曾经那地狱般的生活,只要一闭上眼睛,就好像当年的一切浮现在眼前中,让她痛不欲生。
可是终究,上天是公平的,当许家被大火侵蚀之后,她活了下来。
大概这些年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信念就是那一句。
“你可别怪我,谁让你挡了别人的道,要怪,你就怪你老公的好兄弟吧。”
许嘉禾躲在角落里,亲眼看着母亲被推下楼梯,她紧咬住自己的手,不让自己哭出来,自己的衣服,亦被抓得凌乱。
而她的母亲,额上的鲜血止不住的往下流,绝望的抱着柳兰茜的腿:“不要。”
可是高高在上的女人,怎肯听她的劝,在纵火之后毫不留情的跑了出去,反锁上门。
这时的许家,一片黑暗,水电皆被停,不出一会儿,大火立即席卷了整个二楼。
“妈。
“嘉禾。”虚弱的许母鲜血淋漓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白净的额头上还在不停的涌出着红色的血液,滴落在白色的地板上,像是一朵盛开的红莲。
“我没事,快找个地出去吧。”
“桐。”
林桐看着眼前的男人,眸光已经来涣散了,视线模糊,但是握住许嘉禾的手却没有松开。
“门口已经部被火给堵住了,消防队来已经赶不及了,我们必须得从窗户边跳下去。”
“你带嘉禾走。”林桐一边着,一边又拿着一旁的衣服,捂住了自己额头上的伤口。
“这边。”叶呈锋拉着许嘉禾,过层层障碍走到窗户边:“不是很高,我先跳下去,在下面接你。”叶呈锋完就迅速跳了下去。
林桐被后的烟熏到,重重咳嗽了两声。却早已顾不得其他,只是催促着许嘉禾:“快,嘉禾。”
许嘉禾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在下面的叶呈锋,提了一口气跳了下去。
好在是二楼,她个子偏瘦,叶呈锋准确无误的接住了她。
窗边的林桐看到这一幕,也松了一口气,她此刻眼前已经有些迷糊,扶住一旁的墙壁也有些力不从心。
可是谁曾想到,建筑物上的架子轰然倒塌,直接压在了她的右腿上。
“啊!”林桐立即跪在了地上,钻心的疼痛立即从右腿传来。
“妈。”
“桐!”
林桐扶住一旁的墙壁,强撑着让自己站起来,不过头部跟右腿两处的疼痛让她有些力不从心,经几番挣扎之后,她终于无力的垂了下去。
“叶叔叔怎么办,我妈妈……”那时的她,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惊慌和害怕,当看到窗口空荡荡的时候,她的一颗心,瞬间跌落在谷底。
“夫人,这边有人!”
听见不远处的声音,叶呈锋感觉不妙,再顾不得其他,迅速将她给拉走了。
秦棠用手覆去镜子上的水争蒸汽,倒映出她有丝苍白的脸,沁湿的发丝也十分凌乱。
多年来,她目标的其中之一就是柳兰茜。为此,她夜不能寐,每次只要她一闭上眼睛,当年的片段就如同电影一般在脑海中呈现出来,让她深陷泥沼,不可自拔。
曾经她喜欢的人,曾经她的朋友,即使面对面,她也不敢相认,她甚至无法想像,如果有一天,对知道了她的身份,会如何对待她,亦会如何对待季时砚。
那么,就让她一个人沉沦吧,秦棠闭上眸子,回想起内存卡中的影像,身子微颤。
指尖滑过水池,在幽光的照射下,她那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阴冷的笑容。
既是如此,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
尹瑞平没想到居然会是季时砚来看他,他仔细想了想,自己跟季时砚从未有过交集,不过跟他父亲见了两面,但是他听过这号人,胆识过人,雷厉风行,做事不留任何情面,竟不知他会关注自己。
季时砚敲击着面前的桌面,斜着身子坐在凳子上,目光没有然落在尹瑞平身上,只是不经意的瞥了过去,左手搁在他的薄唇上,就好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人,明明是男人,却十足优雅雍容。
“季总。”尹瑞平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实在是这季时砚的气场太强大,一直压迫着他,让他心生寒意。
季时砚将他整张脸朝了过来,放下左手:“前些日子还是风风光光的,不想这一下就成了阶下囚。”
尹瑞平尴尬而又不失笑容,虽然深陷囫囵,但是他觉得他一定有机会出去,所以他一定要抓住每一次机会。
季时砚停下敲击桌面的手,双手交叉:“你的日子应该不好过吧,我听被教训了。”
“没有的事,不过是一些年轻人爱热闹。”
注意到他额头上的伤痕,季时砚突然笑了起来,他不笑还好,这一笑反而让尹瑞平有点瘆得慌。
“就是佩服您这种魄力,所以我今天特地去看望了您的太太。”
尹瑞平脸色有些僵硬,扶住了凳子,向上坐了坐,不太明白季时砚意思。但是他又不上来,他总觉得季时砚这次来看他是怀着某种目的,但是什么目的就不得而知了。
可是他刚才这句话,却让尹瑞平大为警觉,即使语气平淡,但是尹瑞平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季总这是?”他试探性的问道,又看了屋子四周。
“你放心,以我的能力关掉摄像头不成问题。”
尹瑞平提了一口气,警惕性的看着季时砚,也没有接话。他在心里暗自寻思着,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季时砚了,怎么话这么阴阳怪气的。
他左想右想,最后突然想到了柳兰茜,一想到柳兰茜,便想到了行车记录仪的内存卡,以及……许家!
他猛得惊醒,紧锁眉头看着季时砚,他大概能知道季时砚来找他是因为什么了。
许嘉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