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淮禹将手机拿回去,直接站在了洪广的面前,看着他,脸上始终带着一丝讥讽之意。
“你在等他救你吗?估计是不太可能了,他如今已经利用完你了,许振死都死了,你觉得他留着你还有什么用。”
“你少胡八道。”
“是不是胡八道,你这不就知道了。”程淮禹靠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手里把玩着他的手机,也没有看向洪广。
“只要我这一个电话打过去,你的儿子,或者你的妻子,就得哪里少点什么西,要不要试试看?”
洪广目光呆滞的看着程淮禹。
“不相信吗?”
洪广黑眸有些泛红,呆呆的看着程淮禹,心里却十分紧张。
他不是不相信程淮禹,只是……
“警察呢?警察!”洪广转身突然喊了起来。
程淮禹摇了摇头,嗤笑一声:“你别喊了,既然我能让你到这里来,便没有人可以帮你。”
“不,警察!”洪广扯着嗓子嘶吼,但是很可惜,留给他的,只是自己空荡荡的回声。
程淮禹摊手:“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随即,他将电话给拨打了过去:“马上给我处理掉一个人,随便,谁都可以。”过了两秒钟程淮禹又开口:“一尸两命的就算了,先留着。”
“程淮禹!”洪广过去握住了他的胳膊,咽了一口气水,拼命的摇头。
“不然,你就告诉我真相好了。”
洪广静静的看着程淮禹。
“你放心,陈邵宁他没有那个事的,你觉得我跟他相比,谁更厉害,只要有我在,你的家人便不会有事,但是如果你不听我的,那可就真的有事了。”
洪广就这样看着程淮禹,也不答话。
他的内心好像一团乱麻,不知道从何谈起。
程淮禹的耐心终于耗完,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冷冰冰的眼神投向洪广:“时候不早了,我给过你机会了,但是如今,我要走了。”
程淮禹完便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再次笑了起来:“马上就要出狱了吧,不然我发发善心,让你能跟家人团聚,再折腾你们?不过,许嘉铭应该等不到了。”
“程淮禹。”
程淮禹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想好了吗?”
“你是不是一定能保护我的家人?”
“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程淮禹目光格外凌厉,语气也是极其冰冷。
“我告诉你。”
“真话。”
“就是真话。”洪广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
“你得没错,的确是陈邵宁让我这么做的。”
程淮禹右拳握了起来,眼神浮动,好像听到了一个什么痛心疾首的事情一般。
果然啊。
错的不是别人,而是他程淮禹,从始至终都是他程淮禹。
“当时是陈邵宁特地跟我订购一些劣质建材,我来是不同意的,但是因为利润丰厚,我一时财迷心窍,便答应了。没想到后面窗事发,建筑工地大楼倒塌,导致那么多工人离开。”
洪广觉得,当时看见那么多父母失去了儿子,妻子失去了丈夫,孩子失去了父亲,他还是很愧疚的,可是一切,都抵不过一个钱字。
“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陈邵宁想让我将所有罪名推给许董事长,我不答应,他便拿我儿子跟妻子威胁我,我不得已才在法庭上出那番话来。”
“不得已?”程淮禹看着洪广,脸上很是愤怒跟憎恶,虽然早就料到是这样的结果,但是当真正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内心还是不好受的。
“我也不想这样的,但是那个时候洪昌才十几岁,我怎么可能……”
“那许嘉禾呢?你有想过她吗?她才多大。”
洪广哑口无言,不知道该些什么。
“她才那么,你们怎么能忍心?”
“不,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洪广神情慌张,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
“但是这不关洪昌的事,请你放过他,所有的罪名,让我一个人来受就好了。”
程淮禹看着低声下气的男人,看着看着,突然就笑了。
果然是为了自己的儿子愿意付出一切的人。
那么,许嘉禾呢?
她原可以高高兴兴的享受着公主般的生活,无忧无虑,可这些人都做了什么。
一个又一个,都将她推入了地狱。
可是他居然,还相信了凶手十多年,甚至从未怀疑过陈邵宁。
可笑,真是可笑。
*
陈邵宁一出会议室,便打开了手机,看到前面电话助手的提醒,便皱起了眉头,一连看到几个电话打进来,心里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急忙拨打了过去。
“怎么了?”
“陈总,刚刚突然一群黑衣人过来把我们一家人都困在家里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他们是程淮禹。”
什么?陈邵宁一下午就愣在那里,程淮禹?
“然后呢?”
“然后他们待了很久,之后又走了,不过中间好像有录视频。”
“你什么?”陈邵宁心中不安的感觉来强烈,他完没有想到程淮禹会去找李宏昌。
不对,他找李宏昌干嘛?
因为程钰的事,不,完没有必要。
他更怕的是当年许振的事。
此刻的陈邵宁,脑海中不断回想上午跟他的对话。
父亲为了孩子什么都能做。
所以,他可能会去找……洪广!
陈邵宁身子骤然一僵,难怪他会让自己去参加会议,难怪会打听那些事,他根就是在怀疑自己,他已经怀疑上自己了,可是他居然没有丝毫防备。
“陈总,陈总。”
陈邵宁失魂的挂断了电话,这怎么可能?他是什么时候怀疑自己的?
不行,他得赶快回去看看。
怀着一颗急切的心情,陈邵宁一路上飙车,没有丝毫停歇,很快便回到了程氏。
他像一阵风一样,从楼下直接跑上去,让公司的人都莫名其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急事,会让一向严肃的副总这么着急。
陈邵宁推开程淮禹的办公室,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心里不乏更加疑惑了。
监狱?
陈邵宁皱起眉头,大概也只能想到这么一个地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
身后突然想起程淮禹的声音,让陈邵宁脊背一僵。
程淮禹迈开步子走了过来,经过陈邵宁的时候,还淡淡的瞥了那一眼。
虽然那一眼不带任何感情。但是陈邵宁却觉得让他心里一阵寒颤。
大事不妙。
程淮禹走得也不快,慢悠悠的走到了办公桌面前,将手上的电脑给放了上去,又将手机放了上去,随后便解开西服扣子,走到窗户边打开了窗户。
一系列的动作让陈邵宁很是疑惑,却又有些紧张,怎么回事?
“合约拟好了?”林简看到程钰手中的合同。
程钰点了点头:“中午吃饭的时候,对打电话过来他们有客户订购了大量的材料,并且已经签约了,所以可能没有那么大的量提供给我,问我需不需要先下单,省得以后再出变故。”
“都只不过是商业手段罢了。”林简将手中的件放入档案袋。
“也还好吧,毕竟那家价格便宜,订了也不亏。”
林简点了点头。
“这份合约?”
“我有很多都不懂的,所以我特地打电话请教了秦棠姐,还让她帮我看。”
“还不算太蠢。”
程钰笑了笑,又想着拿着这份件去给陈邵宁签字,便对林简道。
“我先去找一下陈总。”
“嗯。”
“钰。”
“妈,你怎么来了?”程钰诧异的看着柳兰茜,没想到她会突然过来。
柳兰茜带着她招牌的娇媚笑容,看着程钰。
“这不是想你了吗?”
“不是早上才见过吗?”
“你这孩子,妈妈来看看你都不行。”
“当然行,不过我现在还有事呢。”程钰扬了扬手中的件:“我要拿过去给陈总签字。”
柳兰茜瞥了他手中的件一眼,便把自己随身带着的包包放在了桌子上,然后便拉了拉程钰的胳膊。
“等一会儿,又不着急这一下子。”
林简咳嗽了两声,跟柳兰茜同处在同一空间下,觉得十分不自在。
“我去休息一下。”
柳兰茜见林简也走了,便坐在了一旁:“行了,快去给我倒杯水。”
程钰无奈,也不好驳回了她的面子,只好照做,将件放在了桌子上,便转身去了茶水间。
柳兰茜见程钰走远,迅速的从包里拿出了另外一份件,调换了一旁的件,然后不动声色的坐在了一旁。
“妈,你今天怎么突然想过来?”程钰将手中的茶水递给了柳兰茜。
柳兰茜笑了笑,从上到下打量着程钰。
“我就是顺路来看一看你。”
“我就知道,你坐一会儿吧,等会儿我还要去找一下陈总。”
柳兰茜捧着水杯,点了点头。
*
“你……”程淮禹扭过头来,看着陈邵宁,欲言又止。
“这是怎么了?”陈邵宁试着开口,或许他还不知道,也可能,他知道的,不是跟自己想的一样。
那不如他就来赌一把。
“还需要我多吗?”
“什么?”
“你自己做了什么难道不清楚。”
“淮禹。”
“够了!”程淮禹心中烦躁,直接打断了陈邵宁的话:“是你陷害许叔叔的,对吗?”
“算了,我也不需要你回答,毕竟我得到的答案就是这样的。”
“你这是听谁的?”
程淮禹扭头看着陈邵宁,笑容多了几分苦涩:“你是觉得我拿不出证据来吗?”
随即,程淮禹从手中拿出了录音笔,直接按下了播放键。
伴随着里面一句又一句剖白,陈邵宁整个角色由黑变得惨白。
他完没有想到,洪广真的背叛了他,或许程淮禹太过聪明,才会让这件事情在十多年还会公诸于众。
“亏得我相信了你这么多年,没想到你才是害死许叔叔的元凶。”
陈邵宁漆黑的眸子看着程淮禹,别有深意,但是他却并未开口一句话。
元凶,是吗?
“难道这还有假?”
“淮禹。”陈邵宁伸出手打断了他:“是,他的我不反驳,但是我并没有想至许振为死地,如果不是他自己也去了工地,就不会变成这样。”
“他为什么去工地,难道不是因为发现材料有问题?”
“即便是如此,如果……”陈邵宁看着程淮禹,突然停了下来,双唇紧闭。
“如果什么?”程淮禹向前走了两步,眼神格外幽深,难道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算了,的确是我不对,要怪就只能怪机缘巧合,我从来就没想过让许振死,更没有想害过许嘉铭兄妹。”
陈邵宁不想再讨论过多的话语,因为他知道,一旦他供出那个人,很可能他乃至他的家庭,孩子都会受到威胁,再了,他不认为程淮禹会有什么作用。
“可笑,真是可笑。”程淮禹也不知道是哭还是笑,也不去看陈邵宁,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紧紧拽住了沙发垫。
“淮禹,如今重要的,不是许振,而是程钰。”
程淮禹扭头看着他。
“为什么这个时候你会调查这件事,摆明了就是有人在挑拨我跟你之间的关系,只有因为,程钰才能成功上位。”
“可是这的确是你做的。”
“当你接手程氏以后就会发现,你所在乎的一切都是可以抛弃的,许家已经没了,许嘉禾也死了,任凭你再怎么做,他们也不可能回来,活得痛苦的还是你。”
“不。”程淮禹并不苟同他的做法。
“淮禹,成大事者,妻儿皆可抛,更何况只是一个许嘉禾,即便她不死,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你要明白,她从头到尾爱的都是季时砚,即便我当年不那么做,许家一样会倒。”
“你这简直就是颠倒概念。”程淮禹冷冷的笑了起来:“我现在不是在跟你讨论感情,这件事,是你犯罪了,你害了许叔叔,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不管许嘉禾跟谁在一起,都不是你害死她的理由。”
“许嘉禾不是我害死的!”
“你知道多米诺骨牌吗?”程淮禹抬眸,静静的看着陈邵宁,虽然没有继续下去,但是陈邵宁却已经懂得了他的意思。
“如果不是你陷害许叔叔,许家不会出事,别墅不会失火,嘉禾就不会死,是,你的确不是主要的凶手,但是你就是一个推手,没有你压根就不会发生这一系列的事情。”
程淮禹的脚步很重,他慢慢的站直了身子,眼神游离。
“总有一些人,觉得自己一点点错,算不得恶,可是影响的是别人的一生,甚至是一堆人的一生。”
“所以呢?”看样子,程淮禹应该是不会放过他了,也对,程淮禹是什么人,自然是看不起他的这些手段。
“淮禹,你要清楚,如果没了我,你很难对付得过程钰,如果这次我出事了,城的那个案子,难道你要让程钰成功?”
程淮禹没有接话,背对着陈邵宁,双手撑在了办公桌上,缓缓闭上了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