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博自认为程钰不可能闹出什么大风大浪来,毕竟他曾经就依靠着柳兰茜,柳兰茜这一出事,估计他那里也就没什么用处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对程钰一向不喜欢的原因,因为他认为程钰,就是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
“行了,程钰,你有这个力不如想办法见见你妈妈,这样才比较好。否则到时候她真的出事了,你再愤怒也没用。”
卢博完便走了出去。
程钰站在那里,身子颇为僵硬,事实跟他想像的差距很多,他以为回来,就算柳兰茜被判刑,顶多会是十几年,可是却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身为人子,他当然希望柳兰茜能够没事,可是偏偏,当年许家的事情的确是他母亲做错了。
所以他的想法就是,可以受惩罚,但是绝对不是死刑,连无期徒刑都不可能,如果柳兰茜真的做过的事,承认也无妨,可是他们所的指使陈邵宁,无稽之谈,主谋,更是无稽之谈。
所以他不承认,也没有人能逼他承认。
“程钰。”林简一时也不知道些什么,只能安静的站在那里。
“程钰。”
林简眉目一冷,听声音,就知道是秦棠。
只见秦棠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最终停在了程钰的身旁,还顺带对着林简礼貌的点了点头。
“你怎么在这里?”程钰看着秦棠,他的确考虑过换律师,而要换的这个人,就是秦棠,至少当初在负责他这个案子时,秦棠处理得很好快狠准,他自认为那么多律师当中,秦棠是最有能力的一个。
所以他也好奇,为什么父亲放弃了她,而去选择卢博,有当年许叔叔的前车之鉴,卢博那个人,压根就不可能信。
“我只是顺道来看看。”
顺道?程钰皱眉看着秦棠,不太相信她的话。
“难道林秘书没告诉你?”秦棠好看的眸子打量着林简,别有深意。
林简的脸色也彻底冷了下来,她一向跟秦棠没什么好的,现在,更没有什么好的。
“程董事长不是让你调查了吗?我跟程太太,曾经在她出警局后见过面。”
林简脸色微变,却没有反驳。
程钰了解林简,这人跟秦棠一样,得理不饶人,如果没有这回事,她一定会辩驳,可是如今――
沉默就是最好的明。
“我妈见你干什么?”程钰终于意识到,这件事情,或许没有那么简单,他的母亲,很有可能已经成为了别人的替罪羔羊。
“大概就是自己已经没有办法了,是有人拿你要挟她,她也只能按那人的法办了。”
“秦棠,你别胡八道。”
“林秘书,我是不是胡八道,你还不清楚吗?”
“当时就你跟太太两个人在,你什么都可以了。”
秦棠不以为然:“我可以想办法让你去见程太太,到时候你可以问问她,是不是这么回事,只是程钰,这件事情,我不希望有别人知道,包括程董事长。”
程钰脸色煞白,目瞪口呆的看着秦棠,脊背也十分僵硬。
“秦棠,没有证据,请不要胡乱攀咬人。”
秦棠瞥了一眼林简,两人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对,谁也不服输。
直到后来,秦棠淡淡一笑:“我还很好奇,林秘书怎么就突然跟着去出差?”
“公司的安排,与你无关。”一板一眼,像极了林简风格。
“据我所知,你们这个来应该是其他部门负责的,况且程钰目前现在在公司并无职务,为什么选他去,我还觉得很疑惑呢。”
程钰不是傻子,甚至当秦棠出有人拿他威胁柳兰茜的时候,他第一个,就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可是,理智告诉他,程祁临是自己的父亲,历来没有父亲不爱儿子的。所以他绝对不可能这么做。
可是,理智又告诉他,程祁临突然将他支开,随后母亲便出了事,甚至还请了卢博,主张死刑,实在是让他不得不怀疑。
可是,他是自己的父亲啊。
程钰活了多年,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晦暗,也从未有一刻像现在一样质疑自己,质疑身边人。
曾经他以为一切尚早,可是当事实呈现在眼前的时候,他忽然就明白了,他,也应该承担一份责任了。
“那么就麻烦你了,尽快想办法帮我见到我妈。”
“当然没问题。”
林简跟秦棠对视一眼,又迅速收回了目光,再没有多什么。
*
“你什么?程钰回来了。”
“是的,董事长,抱歉,我没能拦住他。”林简低下头,神色有些愧疚。
程祁临这就想不通了,程钰远在国外,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个消息,还跑回来呢。
“是程钰在外面偶然看到了国内记者的报道。”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林简随即解释道。
程祁临心中咒骂了一声,这还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他今天去了法院?”
林简点了点头:“不过我今天也赶去了,还碰到了卢律师的……”
虽然林简没有继续下去,但是程祁临似乎也料到了她要什么。
绝对是卢博的那句,死刑刺激到了他。
“他有什么反映没有?”
“就是希望您能换律师,跟卢哦大吵了一架,其他的就没有什么了。”
哼,程祁临冷哼一声:“律师哪是他换就能换的。”
随后,他又开口问道:“程钰现在在哪儿?”
“是身体不舒服,先回家了。”
“我看他是心里不舒服吧。”
林简微微低下头,没有答话。
“行了,你忙去吧。”
“是,董事长。”林简随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程祁临还真没想到程钰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他如果插手,那事情就会变得麻烦起来,看来还真的要尽快处理为好。
柳兰茜那边,绝对不能再拖了。
*
秦棠一打开门,便又看到季时砚站在门口,还顺带拎着几瓶红酒,看到秦棠,便扬了扬手中的红酒。
秦棠侧身让开了一条路,让季时砚进来,随后便关上了门。
而季时砚,依旧是自来熟的模样,去拿了两个杯子过来,随后便坐在了沙发上。
从始至终,秦棠都双手环抱在胸前,静静的看着季时砚做完这一系列动作,讳莫如深的眼色跟黑色融为一体。
“过来。”季时砚轻轻拍了拍他身旁的空位。
秦棠站在那里,依旧是以那样的姿势看着他,并未挪动脚步。
季时砚顺手倒了两杯酒,才脱口而出:“嘉禾,过来。”
秦棠眼底涌动,嘴唇微张,看着季时砚。
“什么呢。”季时砚许是意识到自己口误,无奈的笑了笑,随后才继续看着秦棠:“请你喝酒。”
秦棠迈开步子走了过去,却没有选择坐在季时砚身旁,而是坐在了他的对面,端起了一旁的红酒。
“你倒是会享受,总不会待会儿喝完又把我的杯子扔了吧。”
“你也可以选择把它给洗干净。”
秦棠内心:她就知道。
“大晚上过来,不会有什么事吧。”
季时砚微微靠在沙发上,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他静静的看着前,手里还端着红酒,跟一向西装革履,严谨的工作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也没有什么事。”
就是想你了,想见你了。
秦棠愤愤的瞪他一眼,又喝了一口红酒,觉得味道还不错,便又喝了一口。
“我觉得好像各类酒你都喜欢,却从来喝不醉。”
“当然。”秦棠仰起头,颇为骄傲的道:“我可是很厉害的。”
季时砚放下酒杯,微微审视着秦棠,眉目间带有一丝玩味,他薄唇轻启:“秦棠,我听你还有一个妹妹。”
秦棠笑了起来,对上季时砚那深不见底的黑眸,点了点头:“的确,比我一岁。”
听林夫妇多年无子,所以她们两个,应该都是被收养的。
“那也是差不多了。”
秦棠笑了笑,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红酒中,呼了一口气。
“你该不会就是过来问我妹妹的事吧?”
季时砚摇了摇头:“随便问问而已。”
果然,季时砚再没谈这件事,反而给秦棠倒了酒,随后好看的眸子便落在了她身上。
“其实我时候很讨厌喝酒的,可是长大了才发现。酒真是一个好西。”秦棠举着手中的酒杯,目光如炬,身子有些慵懒。
“时候。”季时砚语气有些哀伤,他想啊,时候,他的世界里,只有许嘉禾,而许嘉禾的身边,却让他感觉有着世界。
漂亮乖巧的孩子总是受欢迎的,比如许嘉禾。
许嘉禾的身边,总会有很多朋友,可是他却从不羡慕那些人,他只是讨厌他们,因为他也希望,许嘉禾的身边只有他一个人。
“时候”季时砚又重复了一次,曾经他以为,时候的那段时光才是最难熬的,可是等他长大以后他才知道。
他的日子,已经没有了光明,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秦棠看着已经空荡荡的酒瓶,随即便起身去冰箱拿了一些啤酒出来。
“你又买了?”季时砚问。
秦棠摇了摇头:“我家有好几箱,所以你当时拿走冰箱里的啤酒,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损失。”
季时砚:……
“来。”秦棠放下啤酒,又迅速打开了两瓶。
“还是少喝点酒好。”季时砚像是在对着秦棠,又像是在对着自己。
还是少喝点酒好,喝酒,不仅伤身,也伤胃。
*
程祁临推门而入,便看到程钰无打采的坐在电脑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到程祁临一进来,他才合上了电脑,抬眸看着程祁临。
“爸,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程祁临从旁边走过来,停在了程钰的面前,最后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程钰虽然是看着他,但是此时的神却不在这里,反而不知道思绪飘向了哪里,被程祁临这么一拍,他猛得受了惊讶,咽了一口水。
“是不是还在为你妈妈的事忧心?”
程钰点了点头。
“你妈妈的事,是我不好。”程祁临叹了一口气,年过半百的他看上去有些憔悴,看上去身子有些单薄。
到底,如今他身边一个一个人离开,公司也出现了影响,股价下跌,他身为董事长,的确面临着各的压力,公司内已经有不同的声音出现。
当然,这是别人眼中的程祁临,而程祁临人,也还真是这样表现的。
可是事实,却并非如此,甚至连程钰,都觉得并非如此。
“爸,您明知道卢博是那种情况,为何还不换个律师?”程钰终究是问出了心中所想的,他不理解,也不同意为什么要选用卢博。
程祁临听到这话,只是默默的叹了一口气:“钰,你还,很多事情你不懂。”
“没什么搞不懂的,我只知道作为一名合格的律师,绝对不是随心所欲,自己喜欢就辩护,不喜欢就不放弃,就跟您作为公司的董事长一样,没有您喜欢一人就跟他合作,不喜欢就不合作的,对于一个连自己职工作都没有做好的人,我觉得他不配担任律师。”
程祁临看着程钰,微讶,不敢相信程钰居然会出这么一番话来。在他的心中,程淮一直是什么都不懂的公子哥,没有任何威胁性,甚至没有任何头脑。
这些都是他了解的程钰,可是当经历了太多事情之后,他发现已经跟他认为的程钰不一样了。
程钰,好像已经长大了。
“一个人可以在任何时候发表他的意见,但是作为被告的辩护律师,就不可以。”程钰看着他,目光无比坚定,他继续道。
“我身为当事人的儿子,有权更换律师,等二次庭审的时候,我觉得有必要换下卢博,当然,如果不行,我觉得作为出钱的一,我有权利将卢博的所作所为公诸于众,甚至,我可以解除合约。”
程钰此刻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出来的话也都是有条有理,让程祁临都有点意想不到。
“所以爸,我的提议,您可以考虑一下,不,或许这不是考虑,而是我已经决定,我要更换律师。”
程祁临静静的看着程钰,没有回答,他的眼神却有一丝幽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管您同意也罢,不同意也罢,身为人子,我有权利更换律师。”
程钰索性一股脑的将自己的想法了出来,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若是事实,他都可以接受,但是如果是所有责任由他的母亲一力承担。
他无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