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菡忽然心下涌上一个念头…再见流玉一面,哪怕是最后一次也好。
这个念头一出现,她的心便再平静不下了,左思右想后,她悄悄换上男装,平时她也是这样溜出去的。
从后院翻墙出了府,她便匆匆朝佛姻寺的向走去。
进了佛姻寺,如平时一样,香客络绎不绝。
前天坛正中,立着一只尚插着线香的硕大金県,再往后,是一栋供奉着神像的庙。
子菡望着那铜兽金県,买了几支线香插上。
子菡点燃香,闭目对点燃的线香默默祈祷。虽然神情认真,却轻蹙眉头,眉宇间浮现着股淡淡的忧愁神色。
她闭了眼,感到眼底下似乎有温润的液体打转,自然而然想到前尘之事,玉脸上不禁愁容乍现,双手合十,挺直了脊肖。心下却在想:如果神灵有意,能不能赐她与流玉能修得一段姻缘呢?
敲锣打鼓声音不断沸腾,良久之后,她张开双目,看着那些香火ー一燃烧至尽头,香灰簌簌洒下,才起身。
她扫视着香火鼎盛的寺庙,庙内到处牵满了祈福的五绳,上面密密麻麻缀满了祈福符,有求长命的,有
求平安的,有求富贵的,有求姻绿的,一笔一笔,都刻着世人对美好的祈求。
她信手拈起一块牌子,却发现乃是一块长命牌,桃木上刻着箓。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子菡轻读出声,素手微颤,这木牌却是谁留下的?竟像是写给已故另一半的,莫非,这也是她与流玉的结局?
她心神似都飞到了这块牌子上,手指用力握着,难以遏制心下之情。
半响,她才放下手中木牌,看着一旁侧立的住持,低声道,“弘善大师,可否带我去见流玉一面?”
佛姻寺的住持乃是弘善丈,他修行已经四十余年,子菡与流玉之间的事,他也早已知晓一些。
于是弘善大师带着子菡来到佛庙之后,地上斑斑驳驳参差露出新生的嫩草,正中放着一个石桌,几张圆圆的石凳,很是素雅。
子菡坐下后,忐忑不安地等着面前这个慈眉善目的大师发话。
弘善又宣了一声法号,令沙弥奉茶。子菡微抿一口,才发现入口略苦,当是去年的茶叶,放的久了。
这茶,正是流玉喜爱的翠峰银针。
子菡的唇齿间留着茶叶清香侵入心脾的味道,正如她内心热忱的暗流。
弘善大师望着她,面有难色的道,“施主此次来为见流玉,只是…”
“还望大师允许。”她连忙请求道。还以为弘善大师不喜她见流玉。
“你来了…”这声音温尔雅,十分令人受用,一时之间,竟如那醇厚的美酒,让人心怡。
子菡听后心下一震,循声张望,映入眼帘的,却先是几个木制的轮子,缓缓而来。
仆从推着木轮椅而来,待到男子现出身形,她才发现,对坐着的,是经过改良之后的轮椅,那一双腿软绵绵的搭在木板上,有气无力,浑然不似那人的声音一样。
她这才如梦初醒,目光紧紧盯着对残疾贏弱的腿。
“你的腿怎么了?”她的声音有些发抖。才一个月不见,流玉怎么成了双腿不能走路的人?
“子菡姑娘,不必担心…”流玉温和的道。
今日他身着儒生青衣,面相间儒雅俊俏,朗笑间英气勃勃,就是身形有些瘦削,面色较常人白了几分,时不时低咳,显得过于虚弱。但气度间从容不迫,仍旧有种出类拔萃之感。
弘善丈和流玉很熟淰,指了指石桌,平静,“居士来这里吧。这位女施主,乃是今日专程前来见你的。”
流玉神色如常的朝子菡点了点头。令仆从悠然地将他推到那里,指着桌案上的茶叶。
“弘善大师,茶叶为何浮于茶水之上?”
弘善知道他又一时兴起,来找自己辨法,不禁抚掌雪白的长胡微颜,面容祥和安静,像是宝座前的佛像。
“心胜过色相,色相既无,谁明空质?无论有情生命或器世间,均有其色相,如诸佛菩萨为便摄化众生,而权假显现色身相貌。《华严经》中载,无边色身,圆满光明,然心乃物源之,茶叶乃色相,茶水为心。色相浮于表现,心藏身内。”
弘善大师如此道。
子菡愣愣地看着二人,“在下不懂佛,让大师见笑了。”
流玉若有深意的望了她一眼,“在下也不懂佛。”
刚完话,他的双手又不断颤料,整个身躯似乎都陷入了痛苦之中,手脚痉挛。侍从惊呼着解下包裏翻找药物,神情惶恐。
子菡脸色大变,下意识便要去扶,只是迈出半步,便听道流玉低低喝道,“不要管我,你走吧!”
声中含气,竟象是动怒了。给子菡的心情泼了一盆凉水。
她呆呆的望着眼前的流玉,对似乎不再是她熟悉的那个人,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之见流玉面上浮现出极为痛苫的挣扎神色,他并尽力,双手指甲死死抠着石桌,抚摸起粗糙冰涼的石面,嗬嗬的咳嗽猛然高涨,自胸腔里迸出嘶哑的喘息声。
子菡又惊又怕,看到他口中鼻中齐齐落下污血,不禁浑身发毛,不详的念头闪而过,“他该不会就这样死了吧?这是怎么回事?”
她连忙回头对那侍从大声问道,“他这是怎么了?药呢?在哪里?”
侍从脸上涔涔落汘,话结巴,“公……公子……隐……隐疾……时常发作……”
面前的流玉突然身子一动,面色已经由青白死色转为惨白色,渐渐直起身子,向后躺去,子菡吓了一跳。
一旁的弘善主持向她缓缓摆了摆手,示意她稍安毋躁。
过了一会,流玉终于睁开双眼,第一眼看到的是子菡一张担忧错愕惊讶神色的脸,知道她担忧自己,勉强对她微微一笑,摇了摇手安慰道,“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你现在为何腿会这样?”子菡终于忍不住问道。
流玉惨笑一声,低下头。
“子菡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为什么?是你不想再见我?我做错什么了吗?”子菡瞪大美目难过的问道。
“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原因。”完之后,流玉挥了挥手,示意仆人推他离开。
“女施主,请回吧。”弘善丈无奈的道。
子菡失魂落魄的回到府上,还来不及难过,便又被父亲找过去。
父亲可没有打算过要把她送入宫,因此给子菡准备了不少嫁妆,现在子菡入宫之后,这些嫁妆就没有用了,都已经换成银两,让她带入宫。
接着祖母又把她叫到了面前,对她了一堆的话。
无非就是教导她不能丢了侯府的脸,一切以家族为重等等。
???“祖母放心,即便我入宫了,依旧会以家族为重。”子菡垂着头答道。
????祖母满意让她下去了。明天宫里面的人就该来接她了。这一夜子菡并没有睡得安稳,想到要到陌生的皇宫去生活,内心也是忐忑的。皇宫危机四伏,真的能够保证自己安的活下来吗?
再一想到流玉今天对自己所的,眼泪忍不住簌簌的便滑落下来。
原以为他们是两情相悦,谁知道到头来,竟像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可他的腿,一想到流玉今天的怪异表现,心底又是一百个放心不下。
即使不能在一起,她至少希望对能好好的活着。
迷迷糊糊中,天竟然不知不觉亮了。
?“姐,来接您的人已经到了,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动身了?”贴身侍女云儿问道。
????“西都收拾好了吗?拿上西我们就离开吧。这一入宫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够再出宫了。”子菡叹道。
????“姐,您不用担心,你以后一定会受到皇上的宠爱的,有了宠爱之后,以后想要召见姨娘或者侯府里面的人,甚至是出宫都是可以的,所以姐也不用太过担心。”云儿连忙道。
????一入宫门深似海,又岂是能够随随便便出宫的?就算遇到有出游的机会被皇上带出去,那也只是非常短暂的时间。
真正的进入宫门之后,子菡知道恐怕自己一辈子都要在那个深宫里面度过了。
坐上了专门来接她们的马车,两人就离开了侯府,进入了深宫当中。因为子菡是护国将军之女,又是刚离世的皇后亲妹妹,所以受到特别的重视,直接分配到了金煜宫。
当太监把子菡领过去的时候,子菡就发现这个宫殿非常的清幽美丽。
当然以现在子菡的地位,只能住在侧殿里面,不过对于这样的环境子菡已经很满意了。
“多谢公公,我刚刚入宫,对宫里的事情都很不了解,不知道金煜宫主位娘娘是谁,有什么忌讳之处?”子菡道。
云儿很机灵的马上递给了公公一个红包,来这些信息就应该告诉她们的,现在有了赏赐,对更是高兴。
别以为在宫里面,是主子就能理所应当的让这些奴才把所有知道的告诉你,这些奴才也是看碟下菜的,受宠的主子,他们自然争着来巴结,那些不受宠的,他们自然不会理会。
当然了,像子菡这样有背景刚刚入宫的,他们还是不敢得罪的。
但是如果对少一点或者漏掉什么重要的西,吃亏的还是她们,所以子菡还是让人对这些人进行赏赐。
“娘娘真是太客气了,奴才一定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娘娘,金煜宫的主位娘娘是凉昭仪,对脾气温和很好相处的,凉昭仪也是第一批入宫的老人了,虽然皇上来凉昭仪这里的日子不多,但是和皇上有多年的情分还是不一样的。
这侧殿住的也不止娘娘您一个人,还有几位才人,不过娘娘的份位比她们高,也不用太过在意。”太监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一告诉子菡。
通过这个太监,子菡大概知道了金煜宫的情况,整个金煜宫自己需要注意的就是金煜宫的主位凉昭仪了。
“姐,我们要不要现在就去给凉昭仪请安。”云儿道。
?“现在你们既已经入宫了,称呼就开始改变了,要叫主子或者娘娘,可别再叫错了,不然被其他人听到了,可是要受惩罚的。”太监好心提醒道。
?“是奴婢不好,请主子惩罚。”云儿惶恐的道。
?“刚刚入宫,云儿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也很正常,只要下次注意就行了。我们先去房间收拾一下,然后再去给凉昭仪请安吧。”子菡道。
????“是,主子。”云儿连忙答道。
????其实听之前太监的话,子菡就明白,这次皇上把自己安排在金煜宫,算得上对自己照顾。
凉昭仪是一个好相处的人,不会为难自己,而且看情况凉昭仪也不太受宠。而剩下的几个低位嫔妃份位比自己更低,而且也不受宠,见到自己也只能恭恭敬敬的,也没有人能够欺负自己,所以在金煜宫自己应该是比较自在的。?
子菡收拾了一番之后就带着丫鬟去了正殿给凉昭仪请安,毕竟现在要在凉昭仪手底下过活了,就得打好关系,不然就算凉昭仪脾气不错,以后给自己使一些绊子也是很难受的。
??“妾身给凉仪娘娘请安。”子菡恭恭敬敬的道。?
凉昭仪扶起了子菡,一脸微笑的道,“都是自家姐妹,不用这么客气,之前就听了,金煜宫会来一个可人儿,今天总算是见到了。初次见面也没有什么好西,这个镯子是之前皇上赏赐给我的,现在就借花献佛送给你了。”凉昭仪道。
??“多谢娘娘。”子菡道。
在凉昭仪这里坐了一会儿,凉昭仪对她道:“见到妹妹呀,我就觉得亲切,没想到竟拉着妹妹讲了这么久。子菡妹妹刚入宫,恐怕有很多地需要收拾,我也就不多留妹妹了,以后有空可以多来找我聊天。”
?“多谢娘娘的厚爱,子菡以后一定多叨扰娘娘。”
完,子菡站起身告退。
出了凉昭仪的宫殿,子菡一时半会还不想直接回去,便沿着后宫的路随便逛了一圈。
也不知道来到哪里,只听前面有人话,那声音传入她耳中,却似惊天炸雷一般。
那…不是流玉的声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