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在一个昏暗的地下室里醒过来。她睁开眼时,又一次陷入了绝望,她害怕这种暗无天日。
但这里不是完没有光,床头柜上亮着一盏暖黄色的台灯,她在床上,舒适的棉被铺带给她安感。
她朝台灯的向翻了个身,铁架床发出微弱的吱呀声,视线随着身体的转动落到了离床不远处靠着墙的一张沙发上。
看到了那里坐着一个高大而俊朗的男人,让她浑身的肌肉又再绷了起来,她跳起身,又缩成一团,往床头的向压,用被子把自己紧紧裹住。
常风把两肘支在膝盖上,前撑着身体,他知道自己看她的眼神很复杂,大概这吓坏了她。
也许他不该着急审问她。她脑里乱糟糟的,他找不到任何有效信息,他没有读过谁的心是这样的。
让她缓一下会不会好一点?明天会不会好一点?
他只能这么寄望。
她看到他站起来,更加紧张了,把盖着自己的被子又拉高了一寸。
她的眼睛跟随着他,保持着正面朝向他,直到确认他只是走向地下室另一端的煤气灶,她才把举在自己胸前的被子重新搁了下来。
他打开了煤气灶和上的抽气扇,透过抽气扇照进来的一道淡光被转动的扇叶打碎,影子刚好落在床尾上。
常风往锅里打了两只鸡蛋,把火调,然后往两桶便面中冲进了开水。
地下室很,没有多余的空间,灶台旁边是一台冰箱,他在冰箱和睡床间支开一张折叠桌,将便面放在了上面。
诱人的香气飘进她鼻子中,她忍不住偷偷吞了口唾沫。
她不记得自己到底多久没有吃过西了。事实上,她脑袋里除了一堆乱七八糟自己也弄不明白的片段碎片以外,她唯一可以得上完整的记忆,就是她第一次醒过来的时候。
——她所记得的第一次。在那间黑漆漆的房子里,那个奇怪的男人,他给了她那堆无法理清的信息,却不告诉她,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她试着去回想他的那些事情,但一想,她就觉得头痛欲裂。
刚刚一醒来,她以为她又在那个房间里了,然而眼前这个男人……似乎并不想为难她。
“过来。”他用一只碟子盛着煎好的鸡蛋,放在桌上,然后坐在了桌边等着她。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掀开被子下了床。他会不会伤害她另,她目前好像也只能服从他。
她穿着黑色的短T和短裤,衣服都是紧身的,两条腿又细又长,看着瘦弱不堪。她没有鞋子,光脚站上冰凉的地面,让她不由自主地将自己的脚掌曲了起来。
他从铁箱子里把她抱出来时,她就是这衣着,鞋子是来就没有的。
他走向她,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到了她肩上,然后把她横抱起来。
她的脸贴在他结实的手臂上,手触碰到他宽广的胸膛,这种暧昧的气息让她心跳加速。而她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他把她抱到了桌边才放下。她马上又缩起了腰背,把两脚踩在了凳子下的横杆上,两手塞在了膝盖之间,耸着肩。
他在她对面坐下,看了好一会儿她那紧张兮兮、不知所措的样子,才拿起筷子递给了她:“吃吧。”
她张着嘴,想一句“谢谢”,可是觉得不太合适。她接下他递过来的筷子,心地没有碰到他的手指。
她低着头,用筷子搅了搅碗里的面,抬起眼帘时撞上了他的目光,他看着她一动不动,似乎连眼睛也没眨。
她赶紧把脸埋进面碗里。面浸泡的时间太长,有点软,但并没有影响她的胃口,她饿得太久了,胃里早没了可以消磨的食物残渣。
她吃得狼吞虎咽,垂下的长发挡住了她,有一缕垂到了面汤里也顾不上。直到把最后一筷面条塞进嘴里,她才意犹未尽地伸手把头发拨到了耳后。
凌散的发丝遮挡了她的半张脸,拨开后,她的眼角又瞄到了他的眼睛依旧定在自己脸上。他把面前那碗没动过的面也推给了她。
她尽量不去对视他的眼睛,软软地开口了第一句话:“你不饿吗?”
听到她的声音,他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几乎不可察觉。他:“你吃吧。”
她伸出两只手把那碗面贴着桌面抱过来,移到差不多对齐桌子边线才停下,羞赧让她把头垂得更低了,她把头顶给了他。
这次她稍微放慢了点速度,但还是很快就吃完了。可能因为胃里的满足,她感到整个人舒畅多了,没了那种诚惶诚恐的感受。
她放下碗筷,发现他还在看她。她只好把眼睛压低,看碗里漂浮在面汤表层的油花。
他把手伸向她的脸,他动作很慢,像在试探她会不会拒绝。她微向后缩了缩,又马上停住了,他的四根手指落在她下巴上,拇指轻轻擦拭着她嘴角残留的汤迹。
他指尖的粗糙激起她心湖的一圈涟漪,她心跳得很快,估计自己脸上已经红透了。
可是他收回手指后的第一句话,让她的心又沉了下去:“你的名字。”
又是这个问题。换一个人,还是用同样的式折磨她。
她无法掩饰她的失望,她淡淡地:“不记得了。”
“有人问过你同样的问题吗?”常风看不清那个情景,但他知道那是卢逍。他到底往她脑海里塞了些什么?他几乎把她的脑神经部烧毁。
她怯生生地点了点头,原低着的头,又抬起了一点:“我不是完不记得。”
“那你记得什么?”常风问她。
“他跟我的,我好像都经历过。我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我。”
“比如呢?”
“陈朵。彭嫣。沈依云。”她列着她脑中的那些名字,像在报着购物清单,“容悦。王安妮。舒巧凝。郭妍。程茗。林湘……”
念出的最后一个名字时,她被他掀翻桌子的举动吓坏了,她能地跳起来把后背往墙上贴,他一步奔至她面前,伸手扯住她的衣服领口往下撕。
她咬住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她在他面前就像一只无助的猫,不管他对她做什么,她都无法拒绝。只是,如果要这样,他又何必给她那片刻的温柔?
她默默地淌了一会儿泪,却惊讶地发现他没有更多的动作,他的手停在了被撕至肩部的领口上。
她沿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左肩,肩胛骨下,有一道淡淡的、缝补得很细的疤痕。而与之对比的他的右手手背上,是一道丑陋的凸着肉眼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