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牧场,宋青枝立即跳下牛车,“律子川呢?”
兵卒们都认识这是律副指挥使宅子里那女人,恭敬回道:“指挥使在马房。”
青枝向马房狂奔去。
那年轻兵在后面羡慕地看着:长得俊就是好,也得指挥使这样的美男子才有女子这样倾心,一回来就等不及要找他。
律子川在马房外帮着一个卒洗马,他的背后是广阔的草场和夕阳,他伸手将马鞍套上,头微微低着,脸上温柔神情。
她看了一会,等心跳平息才走过去。
然而律子川没有理她。
这种情况非常少见,他平时总是一副阳光少年开朗爱笑模样的。
时间紧急,宋青枝没时间照顾律的情绪,直接走过去拉他,“我有急事要对你,你跟我来。”
律子川掉头就往外走,一副暴躁少年的样子。
青枝抓住他袖子不放:“你先别忙马的事了!你不是领导吗?先放一放待会再做没问题吧?我就耽误你几句话的时间!真有急事!”
律子川幽幽道:“早上我和你一起去货栈,你不让我去,让我去的话,一路什么事不能?”
“大佬!你以前假冒勃昂国特使,梁州的蕃人一半都见过你吧?我们敢让你去吗!”
“谁是‘你们?董湛自己去不行吗?”
“牛车是牧场的重要财产,孙二娘不放心交到董湛一人手里,你当时不是也在现场听见了吗?赶紧过来……”拉着他走到马厩尽头。
马厩刚被清扫完,空气中微微浮着干草屑,夕阳照进来,周围一片橘黄色,很温馨,律子川这次没有暴躁,任她拉着走了过去。
宋青枝低声将董湛偷上厕所,自己偶遇仁王,两人偷听等事了一遍,完见律子川不语,轻轻碰了碰他胳膊,问道:“仁王养着这十万人,我猜其中两万肯定就是你父亲在梓州操练那批?”
律子川沉默着点了点头。
“这是造反,要株连的吧?”
仙女作为仁王的妾,一定也会受牵连,必须赶在那之前救出她来!
青枝正想着如何才能混入王府,律子川突然对她道:“青枝,仁王的事已开始变得危险,你以后不要再插手,好好待在牧场就好。”
青枝急了:“就是变得危险才要插手啊!我可以帮忙的,虽然没什么实力,但到处打听点消息总没问题,打听消息又没生命危险!我回头去吴眉的医馆那里,顺便问一问沈梦心的情况……”
“不可以!”
“嗯?”宋青枝一脸懵地看着他,律子川今天态度非常不好,不喜欢,差评。
他察觉她面色,抬手摸了她脸颊一下:“要死人的。”
真是用最温柔的语气出最惊悚的话来呢。
青枝推开他的手:“死不死人我们也已经阴差阳错牵涉进来了,对了,赶紧先把这事告诉大家吧,看他们意见如何。”
律子川看了她一会儿,点了点头。
青枝迟疑了一下:“那两万人的事,关系到你的身世、身份,我不会的。”
律子川伸手捉住她的后颈,无意识摸索了一会儿,低着头好像在想什么很重要的事。
宋青枝僵住,没有打扰他。
律子川低声道:“告诉他们也没什么。”
两人和董湛叫来柳依依与孙二娘,青枝先将律子川的身世了一遍。
众人都惊得呆住,半晌董湛才叫道:“这么,我们不仅得罪了仁王,还包庇了逃犯!这天下还有我的容身之处吗?!”
孙二娘瞪了董湛一眼,对律子川道:“我们来京城,没少沾律兄弟的光,管你什么身份,二娘不介意!”
柳依依原有些不高兴律子川隐瞒,但想到事已至此,表达不满只能徒增无益罢了,便笑道:“我和二娘一样,不管律兄弟什么身份都不介意,等律兄弟家中冤屈洗清,袭了将军的职位,可别忘了我们才好!”
她以前一向称呼律公子,现在换成了更亲热的律兄弟了。
董湛一直喜欢律子川,也不是那种关键时刻放弃朋友的人,见大家都不介意,也就拍拍律子川肩膀,道:“早该告诉我们了!还有什么别的内情没有?一并都了!”
所以宋青枝把今日偷听的事,和律将军多年前在梓州训练那两万人的事也都了。
“我感觉……自己卷入了非常了不得的事情……”董湛非常艰难地道。
孙二娘和柳依依都没出声,毕竟之前烟火和时疫药丸的事都大半是推测,这十万人可是贵妃娘娘亲口出的,变相坐实了仁王要造反这件事。
宋青枝点头道:“律子川在马厩对我这事已变得危险,让我们以后不再掺和调查仁王,待在牧场是安的,等风头过了,想回梓州路也可以……”
“不!我就在这里帮律兄弟!”孙二娘先开的口,“仁王这王八蛋确凿无疑要造反,皇帝家的事,原不归我管,但他不该散播时疫害人!我要给大有报仇!”
董湛拍胸脯道:“我也要留下来!我来了这么久,还一件大事没做过,一直觉得不对劲,原来是要斗王爷啊!而且我也要给奶奶报仇!”
青枝拼命给他使眼色,让他不要暴露穿身份,还好大家虽然不太理解他在什么,但已经习惯了他这样奇奇怪怪地话,都没怎么留意。
青枝见那两人都表了态,也平静道:“我也要留下来帮律子川,倒不是为了什么报仇之类的,我只是想找机会帮沈梦心逃出来。”
大家有意无意地向柳依依看去,这一群人里面,最务实的人,是柳依依。
她脸上常年带着笑容,眼下也笑着道:“若是留下来能帮上忙,自然是好,不过我们这一群人,在梁州除了给律兄弟添乱,还能做什么?那时烟花的事,我们不也什么都没打听出来?”
大家头都低了一低。
柳依依又道:“青枝留下都还有理,有她在,至少律兄弟也不像那时刚来梁州时那样失魂落魄的。但我们三个,回梓州去,或是去个别的地再开酒坊……”
她话了一半被孙二娘怒视得吞下了另一半。
“我不走,大有是得了时疫才死的,仁王害得天下死了这么多无辜的人,我要帮着律兄弟把他扳倒!你家杨枣儿不也是时疫死的吗?难道你不想为他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