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是无尽的雾气,我从湿凉的地上醒转过来,浑身的衣衫都被迷雾中的湿气打得冰凉。
似乎有人影在晃动,搅动得雾气浮动不安,只是雾色太重,所有的躁动都被掩盖得影影绰绰。
隐约有声音在耳边跳动,那声调听着是嘶吼,传到了耳中却变得像回音一样空远。
我撑起手臂,想离开冰凉刺骨的地面,怎知一动,浑身便瞬间如被刺入千万个刀刃,疼得我浑身一抖,重重地跌回地面。
“怎的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一个声音幽幽飘入耳中,空灵地仿佛穿过深谷而来。
我松开紧皱的眉头,用尽力睁开眼睛,透过白色的雾气,看到了一个缥缈的人影。
“若天上地下再没了你,要我如何独活……”
那声音放得很低,像一串叹息,每一个字都在轻颤。
“莫要寻死,丹华……莫要寻死,大道于你何干……”
我慢慢地眨了下眼,从眼角滑下了两行泪,那声音中的疼惜,让我心头酸涩。
“只做丹华,天不畏地不惧的丹华,其他的交给我便好……”
隐约中好似有一只手抚过我的脸颊,我猛地睁开眼,在那一刹那终于看清了迷雾中的人,“朝爵……”
生怕那人影下一刻便要被迷雾吞噬,我匆忙抬头朝人影伸出手,除了又一阵千刀万剐般的疼痛,什么也没有抓到。
我跌回地面,那一刻周围的迷雾突然像一群受惊的鸟,慌忙逃散,眼前慢慢清晰起来,我焦急地转动眼睛,追着散去的迷雾,寻找朝爵的影子,寻得眼睛酸涩,却再也没有寻到他。
“丫头,如今这一折腾,又折腾去了半条命。”背后突然传来话声,这声音异常清晰,不同于迷雾中朝爵的声音那般缥缈。
我追着声音慢慢睁开眼,看到了一眼斑白的胡须,竟是绪布。
“之前受了那些个折磨,也未曾见你哭过,我还当你们做树的压根便不会流泪。”绪布将目光放在我的眼角,“知道哭,想必这次是痛极,得了教训便要乖些,之后莫再去招惹君上。”
眼睛虽看着绪布,我满心却还沉沦在和朝爵同在的迷雾中,才是他在同我话吗,还是我迷乱中的臆想?
“君上待你已是极好,若想让你受苦,比这狠绝的法子也是有的。这一次他宽待了你,下次却未必,丫头,”绪布把头往我跟前凑了凑,“须知见好即收。”
宽待,我扯着嘴角想笑,脸上硬得像树皮,笑不出。
我转眼看了看窗外,征沱的光大亮着,透着点浅浅的粉红色,将窗外的枇杷树照得像开了满树的花。
“征沱,亮了?”我开口,声音异常沙哑,像在嗓子里塞满了沙子。
绪布抬手摸了摸白胡子,挑眉一笑,“丫头什么胡话,征沱何时不亮过?”
“征沱未灭过?”我惊讶地微微转头,又被一身疼痛拉扯地浑身颤抖。
绪布看了我一眼,转身去桌前取来茶杯,隔空点了几滴水,弹到我口中。
“征沱乃创世之后的头一件神器,便是凡境的日头灭了,征沱也不会灭。”绪布又低眼看了我一眼,转身将茶杯放回桌上。
我昏迷之前,分明听得清楚,那声音里压都压不住的惊慌做不得假,绪布却不肯承认,莫不是有何蹊跷?
绪布再走回床前,脸上已又换了副神色,“君上虽仪表不凡,但你也莫蒙了眼,不知轻重。君上最是厌烦各色女身扰了他清净,寻常女身碰了他的衣角便能送了性命,你此番如此大胆,竟敢褪了他的衣衫,若不是留着做药引子,早死得半根头发不剩。”
他这话得荒唐,我听着更气恼,动作做不得,便只能从嗓子眼冷冷地“哼”了一声,“是个色胚,何必枉成柳下惠。”
“色、色胚?”绪布“呼啦”一下站了起来,险些撞翻了身后的桌。“混话!休要再胡言乱语!”
“他要我褪了衣衫,要与我行那夫妻之事,如此还不是个色胚?”
绪布的手一抖,往前凑了一步,看起来恨不得即刻找根线,把我的嘴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