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玉呆愣愣地看向从天而降的木板,她明知身体该动,可脚底像是被人灌了铅,沉得她一步都挪不动。
院里的人冲她大声疾呼,挥舞着手臂,示意她赶紧往右跑。
她望向他们焦急的面庞,瞳孔微微涣散,有一瞬,她突然生出可怕的念头,就这样死了也不错。
可转眼间,薇韵那张关切焦急的面庞便闪现在她的脑海里。
谭玉浑身都开始轻颤,怎么办,她不想就这么死去,薇韵会担心她的。
不行,她不能这么死,可木板眼看就要落下,她紧闭双眼,双手护在头顶,身子也跟着瑟瑟发抖。
就在这时,一道高大的身影朝她扑过来,她被他护得瓷实,他的眼神看起来有些熟悉……
他是谁,为何用那样视若珍宝的目光看她?
回神间,两人便滚落在地。
与此同时,哐当一声巨响,木板正好砸在两人刚才所处的位置,不偏不倚。
谭玉不禁后怕,转眼望向头顶上的男人。
他的额头滴着血,神色紧张地看着自己,还不忘检查她身上是否有伤。
谭玉想要开口道谢,暗红色的血落下,经过她的眼,模糊了她的视线。
成片成片的红,仿若置身于一片火海里。
谭玉拼命往前游,可身后的那团火,穷追不舍。
她游啊游,游啊游,终于游到了岸边。
刺骨的寒风吹过,她冷得一哆嗦。
可由不得她缓慢,火海袭来,她用力爬上岸,身后的火顷刻消失,诡异极了。
谭玉不敢深想,她只能漫步目的,在黑暗的夜色中狂奔。
她裹紧了湿透的大衣,不知跑了多久,气喘吁吁,停下来休息时却发现,她正站在一处雅致别院的门口。
雕花的木门上,还贴着大大的喜字!
匪夷所思的是,门居然大敞着!
她实在好冷,她想进去问人借件可以御寒的衣服。
再三犹豫后,谭玉迈步,跨过那道门槛,可谁知,木门却自动闭合,发出一声巨响。
夜深人静,听得谭玉心惊胆战,她憋着一口长气,凭直觉往里跑。
脚下似乎有枯枝的树干,差点把她给绊倒。
谭玉轻拍她的前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里没有鬼,这里不可怕。
缓了好一会儿,她慢慢睁开眼,望向不远处,那栋令她倍感亲切的房子。
这不是她和振南的婚房吗?
突然像找到了主心骨般,谭玉喜极而泣,顺着长长的连廊跑过去,又穿过一个庭院,就走到那间熟悉的卧房。
她踮脚往里边望去,灯光昏暗,可至少证明他还没睡。
谭玉没多想,推开门,就目睹了令她终生难忘的一幕。
她难以置信,瞪圆了眼,“振,振南,你们”
那女人她晓得,容貌虽谈不上美艳,可却很有手腕,是云城有名的暗娼,名唤古玉。
他们俩怎么会在一处?
谭玉傻傻杵在门口,屋外的寒风吹进,床上的女人,立刻如惊弓之鸟,怯生生地缩进了男人的怀里。
楚楚可人的模样,她这辈子也不来。
被饶了好事的男人,极不耐烦,厌声道,“出去!滚出去!”
香软见势,也有了底气,她探出头,余光瞥向她,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谭玉看不清男人的面容,屋里的蜡烛燃尽,那股子恶心的味道也随之溢出。
她刚要上前,掌掴那对贱人。
就听,她娇滴滴地开口,“振南,大姐就是喜欢摆架子,到头来,还得是我才会令你最开心。”
他似乎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充满厌恶。
谭玉向来刚强,她忍着眼眶里的泪,扭头就走!
阿爹的果然都没错,男人即使再爱你,也禁不住诱惑。
她边哭边跑,都没瞧见远处疾驰的那辆轿车。
刺眼的灯光晃到她时,她已然倒在一片血泊中。
等再次醒来,她已在巴黎。
谭玉部想起,原来秦淮年是他的救命恩人,不是老公。
而他的老公,居然是他!
郁振南坐在床边,焦急地望向那张不安的脸,她似乎正经历一场可怕的梦魇。
眉头拧成一团,泪眼顺着眼眶流下,泪眼婆娑。
郁振南看得直心疼,他掏出手帕,替她擦拭眼泪,动作轻柔,生怕吵醒了她。
可就在这时,女人倏地睁开眼,紧接着,啪的一声!
郁振南的右脸就被女人扇了一记响亮的耳光,缠在他头部的纱布都被她打歪了!
屋内静得可怕,私人医生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
顾念站在一旁,更是大气不敢深喘一口。
被打得有点懵的郁振南,定定地看向谭玉,她眼里的怒气,从何而来?
谭玉彻底醒来,她终于想起被她遗忘的那些痛苦过往。
一醒,就看到这张令她深恶痛绝的脸,她能不动粗吗?
又一想到,这些天他的虚情假意,他的舍命相救,呸!
她宁可被木板活活砸死,也不愿与他共处一室,呼吸同一片空气,她嫌他脏!
“阿玉,你哪里不舒服?”
郁振南握住她的手,轻柔地问。
谭玉被他的惺惺作态恶心得想吐,她实在不想看到这张脸,又把眼睛一闭。
“医生,快过来瞧瞧,她到底有没有事!”
沈医生立刻上前,刚要伸手替谭玉把脉,郁振南便递给他一条薄薄的丝帕。
他只好接过,把了十分钟,他才开口,“夫人只是受了惊吓,修养几日,就没问题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夫人身子骨有点弱,最好喝点中药调理下。”
谭玉一听中药二字,立刻蔫了!
在法国时,秦淮年就曾花大价钱替她请过中医,可她一口都没喝那些要人命的汤药。
他虽不开心,但也还是纵容她!
想到郁振南天生霸道的性格,她怕是躲不过。
果不其然,就听,那臭不要脸的自大狂擅自替她做主,“把子开好,药直接熬好,再送过来!”
顾念送走了沈医生,也识趣把门一带。
诺大的房间,转眼又只剩他们两人。
郁振南坐在床边,目光就没离开过背对着她的女人。
一想到刚刚的一幕,他就后怕不已。
他伸出手,将她翻转过来,“总睡一侧,该难受了!阿玉,还好你没事。”
他喃喃自语,听得谭玉更加心烦意乱。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声音,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接下来,她到底该怎么办?
如果和薇韵相认,这个忘恩负义的男人就会知道她恢复了记忆。
可如果不相认,她真的好想自己的女儿。
苦思冥想后,谭玉生出一记妙计。
她缓缓睁开眼,哑着嗓子开口道,“水,我想喝水。”
郁振南立刻下床,倒了杯温水,递给了她。
谭玉接过,轻抿了口,“有点凉。”
郁振南接过水杯,转身下床,又重新给她添了热水。
他怕烫到她,还试了试水温,确认温度适中后,他才重返床上,递给她。
水汪汪的桃花眼,望向郁振南,又不好意思地开口道,“振楠先生,我饿了!”
谭玉深知这男人的臭脾气,被她来回指使了好几次,脸倒是还没臭!
看来这么多年,古玉的确深得他心。
也是,那么朵娇花,可算找到怜人!
她不在的这些年,她的宝贝女儿却生活在那个贱人的魔爪下。
思及此,谭玉分分钟想挠死眼前的人。
意难平,气要出,她不急,账要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郁振南放下水杯,又坐回床边,“阿玉,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谭玉还没在心里骂够,她下意识地探出手,放在了他的额头上,刚想给他句,“死男人,你没发烧吧!”
就见他眼角的笑意加深,她这才意识到,她差点露陷。
心内在打鼓,可面色如常,谭玉怯怯地望着他,“振南先生,你到底对我?”
“卿玉,你叫卿玉,我的妻子!”
四目相对,阮卿玉到底还是先垂下眸。
郁振南,你休想得到我的原谅!
爱上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失误,好在她已幡然悔悟!
------题外话------
咳咳,所以薇韵随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