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清一脸惊讶,“难道你们不知道,之前入选的宫二卿突然离开,并没有参加这一次试炼,,只有你和顷洛两个人接受试炼。”
洛颜:“那……那个男人是谁?”
君清并未回答,沉默,眸光深深,看向天梯高处,眼眸深处闪现一抹意味深深的光芒,似有所知。
只听他轻轻出声,似是在自言自语:“也许洛洛进了那个人的眼了吧。”
“那个人?”
洛颜闻言,就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更加不解,直直盯着君清,一眨不眨。希望能够听到更多的信息。
倒不是因为她在乎或者好奇君清口中的“那个人”是谁?而是单纯地担心顷洛。
顷洛是第一个将她放在平等位置,不会因为她那不能修炼的体制,也不会因为她那双血瞳的诅咒而改变态度。
顷洛对她,态度上不上是好是坏。
但是这又如何?这正是她想要的。
这个世界上,对她生出怜悯之心的,有之。对她生出厌恶鄙弃之心的,也有之。
可从未有过一个人把她当成一个正常人对待,她原以为自己会不在乎。
别人怎么看待她,与她何干?
直到顷洛出现,告诉她:你不是怪物。
她开始重新审视自己,这才明白,一直以来,她心底很重视别人的看法。而那些最初的不以为意,不过是为了躲避内心的折磨罢了。
她是一个胆鬼,一个勇气强势做武装的令人看不起的胆鬼。
初见顷洛,洛颜是震惊的。再试炼第一层到第四层,后者并没有动用一丝灵力。
同时她是兴奋的,因为这个世界上不止她一个废物,她不是孤单一人,是有“同伴”的。
顷洛的武技很好,赤手空拳便可翻倒对手,摔碎对膝盖骨,再使出手刀,便是一个鲜活生命的了结。
她出手狠辣,招招看似有生机,实则致命。虚中有实,实中有虚,不留后路。
面对对手毫无底线的辱骂,她不动声色,觉得厌烦,偶尔会目露鄙夷。
她高高在上地看着一些在泥土坑里挣扎的卑鄙人们,静默不语,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洛颜不知道自己在顷洛的眼中是什么样的形象,只知道:这个刚刚进入灵渊塔挑战众人的少女,是她的同类,也是她的救赎。她不再是孤身一人,奋战在名为废物的前锋。
是谁规定没有灵力的人没有生存下去的权利?
是谁废物就应该愧对所有人,愧对世界?
又有谁敢:废物不可能成为强者!
她是,一直如此相信着。没有灵气的她,打败了大多数的修为颇高的人。即便得到的结果:世人对她的评价是:怪物。
如今,又有一个少女,没用灵力。只用自己的武技,以自己的实力,打的那些自诩不凡的修炼高手们,满地找牙。
可就在她欣慰的时候,少女展现出了自己的灵力修为:灵尊一阶!
这?这怎么可能?
如此年纪,却有这样的修为,实在是个天才。
既然如此,在前几层挑战的时候,她为什么要掩饰自己的修为,为什么宁愿被人打,也不使用灵力?
既然决定不用灵力,那么为什么后面又使出了灵力?
这少女是来玩的吗?想用灵力就用,不想用就不用?这是何等的任性,又是何等的自大,只不过……
她为何生不出一丝讨厌的感觉?
侍女对待少女的态度出乎众人意料的好,她认识这个负责招待她们的侍女。
这个侍女是个嘴毒的,对待人更是不假辞色。可是面对紫衣少女时,侍女竟露出了讨好之色。
她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告诉自己一定是误会。可再三看到侍女特意讨好的面容时,她终是正视起紫衣少女。
她偷偷找到侍女,依仗塔主的威严,得到了顷洛的信息。
可,她失望了,除了知道“顷洛”这个名字,依旧一无所知。
她想寻找机会,和顷洛交谈一番。可谁知,在第七层的时候,顷洛一上去,就消失了接近两个月。
两个月后,她再次找到顷洛。
不想拐弯抹角,直接问出对和塔主之间的关系,可谁知,对:“我见过真正的怪物,你不是怪物,你会生老病死,你甚至不能修炼,在我看来,你只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人罢了。”
那一刻,她好似看到一直紧闭着的心门打开,身在门内黑暗世界中的自己,看到了一道曙光。
那是光明,是希望,是未来的指引。
她不想知道顷洛和塔主之间的关系了,只因她是自己承认的人,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今日,紫衣少女登上天梯之顶,应该能得到灵渊塔的传承。洛颜是高兴的,不过,想到还有一个男人要分了顷洛的传承,她又觉的生气。
可,塔主什么了?
他今日参加试炼的只有她和顷洛两个人,那么,那个跟他们一起攀爬的男人是谁?
不是人!
洛颜慌张,想要上去“救”顷洛,可在看到塔主镇定的神色之时,生生控制住了自己。
也许,万一,大概,塔主根就知道那个不是人的男人对顷洛不会造成威胁,这才没有行动呢……
“你在这里等着她下来!”君清完,转身离开,速度有点缓慢。
天梯之顶。
顷洛看了一眼身边的白袍男子,又看了看躺在圆台之上的白袍男子。
怎么看怎么奇怪,她指着圆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第八层就是让我们来爬楼梯的?”
白袍男子不语,面无表情地走到圆台旁边,然后,面无表情地爬上圆台,最后面无表情地躺了下去。
拜托,那里可是躺着一个人啊,你就这么躺下去,不担心将人给压死了?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躺下去的人不见了,而原躺着的人醒来了。
顷洛内心虽是哀号,可在见识到神剑领域之后,她已经能够很淡定地面对常理解释不通的现象。
没过多久,男子缓慢坐起身来,缓慢转头,淡定看向顷洛,露出一抹醉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他右手一招,轻唤道:“洛儿,过来!”
洛儿?
顷洛:……
这是什么称呼?我们很熟吗?
顷洛面无表情,不动,片刻之后,转过身,朝着天梯下的向走去。
男人:……
他一指对着虚空轻轻一点,指尖出现一点白光,似是萤火虫一般,快速没入顷洛的身体。
“你干了什么?”
顷洛用力地扭动身体,想要迈出一步,却终是无果。好在她的头还能动,表情也能做,眼珠子也可以转。
是以,她扭过头,翻着白眼,厉声威胁道:“你识相一点,赶紧的,放开我,否则的话,我一定让你后悔!”
“哦?”男人听闻,来了兴致,“让我后悔?怎么让我后悔?”
“你应该知道这里是灵渊塔,既然你的身体被封印在这里,想必你一定有所畏惧这里。你若是不放开我,我就去找塔主,让你尝尝他的厉害。”
男人嗤笑一声,不屑道:“君清那个家伙可没有事让我后悔。不过……”他站起身来,瞬移到顷洛面前,”你倒是有机会让我后悔。”
顷洛呵呵两声,便不再理会。
这个男人虽被封印在这里,但是他身上所释放的压制性极强的威压可不是开玩笑的。她能让男人后悔,打死她都不不信。
顷洛不再话,静等着男人下一步动作。
顷洛已经猜到这第八层便是灵渊塔试炼的最后一层,至于第九层,那里有什么,肯定和灵渊塔没有关系。
“我程都陪着你爬上来,因为差点魂魄不稳,乃至灰飞烟灭,难道你就不感动吗?”
男人的声音有点幽怨,有点沙哑,似是哽咽。但顷洛知道,这是男人故意为之。
“好了,我们开始吧!”
男人顿住:“开始什么?”
“你躺在这里,不是为了等到传承你的人吗?”顷洛看了看刻画在圆台周围的复杂咒,大概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这男人很有可能是回光返照,很快就要死了,那种真正意义上的死。
“你真不可爱,和上一世的你一样不可爱!不愧是夜阑的女儿,就是如果能够稍微温柔一点的话,那就更好了。”
“你认识我的母亲!”夜阑是她母亲的名字。
男人点头,又回到了圆台之上,躺了下去,然后……
一道透明的魂魄从身体飘出来,又是另外一副模样。长发无风自动,细长眉眼微微上扬,一副随时都在勾人的样子。
至于圆台上彻底死掉的男人,那是谁?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谁知道是不是这个男人夺舍了那人的身体,后来被天道发现,大义灭亲,直接灭了他的肉身,让他的魂魄没有容器呢。
顷洛暗搓搓地构思着男人被消灭的种种可能,不时发出一道讥笑声。
男人似是猜到顷洛的心思,嘴角不停地抽。如果不是因为魂力不足的原因,他一定要打她屁股。
“洛儿,你以前都叫我叔叔的。”
“你是我父亲的弟弟?”据她所知,顷烈风只有一个弟弟,那就是顷烈然。
至于他现在的结局怎样,死的可能性很大。
“不是!”男人摇头,“他也配做我的兄长?做梦会比较快。”
男人走近,不欲和顷洛纠结叔叔这个称呼的由来。停在顷洛面前,一手按下顷洛的额。
他轻柔道:“洛儿,我的魂力不足。没有时间和你事情的由来。现在,你闭上眼,好好接受我的传承,赶紧长大,赶紧强大,然后去到那个地。”
“记住一定要唤醒你的母亲,顺便帮我报仇。”
男人的声音来,如风一般,飘渺无形,最后烟消云散。
顷洛陷入了沉睡,男人的身影渐渐消失。最后一刻,他面露释然,解脱的笑容。
诺大的天梯之顶,空旷安静,飘渺绵长的男声随着风声飘向遥远的地。
“洛儿,记住我。这天底下,最疼爱你的人。”
突然,远在密室之内的君清心口疼痛起来,掀开衣襟。
原被刻画在胸口之处的引魂阵消失不见,他摸上伤口狰狞的疤痕,轻笑:“你啊,真是老样子,一直都不放过我。即便是到了生命最后一刻,都要让我感受一下嗜心之痛。”
他跌跌撞撞地走到榻边,倒在榻上,不消片刻,昏睡了过去。
夜幕之中,顷洛静静地看着水塘里嬉戏的鲤鱼,一脸笑意。
红色鲤鱼在游了第一百圈的时候,终于控制不住,直接问道:“洛洛,你怎么不去看叔叔的剑法?那可是所有世界中最厉害的剑法了。”
顷洛看着倒映在水面上,正在舞剑的男人身影,笑了一声。
“莫名其妙地,给我传承就给我传承,也没有问我要不要……凭什么他想出现就出现,想离开就离开,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她的是灵渊塔塔主和叔叔两个人。
红色鲤鱼却是没有听出这其中的意思,无奈解释道:“叔叔也是没有办法,他的**根离不开那个地。经过千难万阻,魂魄虽离开了,但是随着魂魄力量日渐消弱,他哪里有时间有力去解释这一切。”
鲤鱼见顷洛反应淡淡,再接再厉道:“你还是不要辜负叔叔的好,否则的话,你的母亲会难过。”
“我的母亲?”
“是!”完,红色鲤鱼纵身一跃,潜入水底。
顷洛这才挪开视线,看着另一边的舞剑男子。男子面容清秀,双眼清澈,通透坦荡,好似不藏任何秘密一般。
他面色严肃,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每一招每一式都极其用心。
与其他没有注意到顷洛,倒不如他舞剑的一幕像是被投影石拍下来的一般。
顷洛双手托着腮,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内心疑惑更甚:这个男人认识自己的父母……他好像遭遇了灭顶之灾……他好像是经过千辛万苦才脱离那个地……他好像迫不及待地就要自己接受传承……他好似在这里等了很久一般……他好像和前世的她很熟……
所有的一切都透着一股诡异的顺利,却也表现出诡异的不正常。
为何他的魂魄能够离开那个地?为何他一见到她,便魂魄尽散?还有,他她的母亲需要她唤醒?
她的母亲也在那个地吗?
初见男人的时候,她感受到一股源自内心的悲伤。
看着男人魂魄一点点的飞散,她不敢面对,所以她选择了临阵脱逃,想要离开天梯,好像只有这样,才能避免不知所措的下一幕。
然……男人阻止了她,她不得不选择面对。
他是她的叔叔,是她应该相信的人。连日的情绪波动,让她不敢再接受自己在乎的人受到伤害,甚至死去。
她是人,有血有肉有感情,也害怕失去。她不希望自己刚有了一个可以亲近的人,转眼就要面对其死去的现实。
可,不管她如何排斥,如何反对,上天好似看她很不顺眼,强加给她数不尽的悲伤。、
如今,悲伤再添一笔,叔叔死了,魂魄也没了,徒留她沉浸在无尽悲伤回忆之中。
如果可以,她想轻声呼唤:“叔叔,你能不能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