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三长老再见女鬼的时候,女鬼立刻扑上去,面色如之前一般,一副恨不得生啖其肉,饮其血的凶狠模样。
三长老虽是笑得讥讽,也如以往一样,可心中却生出一股怪异之感。再看女鬼,鬼还是那个鬼,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女鬼的确如之前那般凶狠,可细看那表情恨意,却是不达眼底。
可他又转念一想,有阵法困住这里,除了这里,女鬼还能去哪里?便也硬生生地控制住内心那一丝疑惑。
五十人中,十人留下,被安置在杀堂弟子休息区域。两人一间房间,人员自由组合!
顷洛和顷飘逸自是选择了同一间房间,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对此,三长老只是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如果这两个人能够活下来,以后定是会有不小的造化,只可惜……
三长老正在深思,想着如何在被选进来的十人身上得到最大的好处,再将他们送给幻影,却是被赶来的白羽打断。
“爷爷!”白羽气愤地抱怨着,“你看看楚甜那个小贱人,又对我发脾气了……”
三长老听之不悦,皱眉,打断了白羽后面的话。
“说话注意点,即便你爷爷我是巫神殿的三长老,也不能生出忤逆幻影大长老的心思。只要楚甜一日未嫁出去,留在我们这杀堂,我们便要好好款待。”
白羽撇撇嘴,小声嘀咕着,“什么嫁人,不就是成为别人的鼎炉么?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干什么……”
“啪”
三长老一巴掌重重扇了下来,左右看了看,一脸警告地看着自家这不成器的小孙女。
“有些事情给我憋在嘴里,烂在肚子里!”
说完,三长老双手拷贝,气愤地离开了。
白羽对着三长老离去的背影,吐了一口口水,露出不屑的表情。别人兴许不知道三长老气愤的原因,她却是清楚的很。
自家这个爷爷即便年纪大了,因着修为高深,外貌保养的还不错,顶多是中年人的模样。如果不是她小时候偶然听到自家爷爷和大长老的话,她根本不会知道楚甜的秘密。
楚甜,名义上是大长老的养女,实则却是大长老用来巩固实力和修为的棋子。
白羽很好奇,大长老究竟从哪里找来楚甜这么个阴阳转化的千年难于一次的鼎炉身体。不仅能够有助于男人身体的修炼,更能将自身修为渡给另一方。
原本三长老存着一个心思,偷偷将楚甜绑架,供自己享用,。
不知大长老早就看透了他,不仅处处敲打着,更是利用一个莫须有的名义,狠狠打断了他三根肋骨。
这一打,使他无法动弹,只能在床上躺着修养,这一躺便是十年。
自那以后,三长老便也歇了夺走楚甜的龌龊想法。想到此,白羽更是不屑地看了眼三长老离开的方向,再吐了一口口水。
她转身准备离开,却见到正好出门倒水的顷洛,双眼一亮,春心一动。
好俊俏的公子,好美的人儿。
白羽看的痴了,不知不觉地走上前去,站立在顷洛身前,双眼发光地问:“你就是这次被选进杀堂的人吗?”
见到熟悉的面孔,顷洛顿时反应过来这面前的就是三长老的孙女,那个处处挤兑楚甜的少女。
内心虽是不悦,好在易过容的她即便生气,倒也是俊美。
白羽直接忽视顷洛身上的低气压,只以为对方抗拒陌生人的靠近,心生防备的一种表现,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你好,我是白羽,是三长老的孙女。以后只要在这杀堂内,我们可能会经常见到面的。”少女的声音很清晰,夹杂着丝丝娇羞。
晕红的面庞,看的顷洛不知所措。
“白姑娘,不好意思,我要回房修炼了。”
她刚进入杀堂,不宜露出任何阵脚。尤其不能让三长老这边的人看出她的伪装。是以,减少和白羽的接触最好。
白羽有点失望,低下头,并没有任性,道了句“好吧!”便三步两回头地走了。
玄苍:“人家这是看上你了!”
顷洛:“我又不是故意的!”你生气个什么劲儿。
玄苍再重复了一遍,“人家这是看上你了!”
顷洛:……
玄苍:“下次易容易丑一点。”
顷洛:……
回到房间之内,见顷飘逸正一脸好笑地看着她,便气不打一处来。
顷洛将红衣厉鬼从引魂木内放出,之前因着在杀堂外殿,并不能详细交流,现在有时间了,她倒是要好好从这女鬼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刚被放出来的女鬼,看了一眼门外的方向,很快又念念不舍地收回了视线。
“你和那白羽认识?”顷洛疑惑着,这女鬼不是被那什么三长老杀了么?怎么会用这种念念不舍的眼光看那白羽?
“她是我的孙女……”
“你和三长老的?”
女鬼艰难地点了点头,虽不想承认,却是事实,不得不承认。
顷洛无言,她还以为这女鬼最多和那什么三长老之间有爱恨情仇。
这不想,竟然连后代都有了……那三长老也是个心狠的,竟然丝毫不在意自家孙子孙女的看法,眼睁睁地在众人跟面前虐待女鬼的魂魄。
看懂顷洛复杂的目光,女鬼连忙解释,“我孙女她不知道我的长相,以为我早就死了,所以她这算不上对我见死不救。”
顷洛“呵呵”一声。
她没有抓着女鬼和三长老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一直说,而是直接问:“竟然你早就能够挣脱三长老的阵法,也有心要离开,好好投胎。“
“可为什么你现在还要留在这里,任凭那三长老虐待你?”
“我后来见到她了,想要救她……”
女鬼见自己的谎言被戳破,再加上知晓对方是前任殿主的孙女,现任新殿主人选,便也不再隐瞒,直接将自己见到安心的事情说了出来。
“当初我刚好找到方法,挣破了阵法,准备离开。可突然见到安心,也就是你的祖母,前殿主夫人。这才留了下来……”
怕顷洛不信,女鬼继续解释道:“你的祖母对我有恩,再加上我愧对你祖父祖母,这才一直寻找着机会,看看能不能将你祖母救出来。”
“结果呢?”顷洛挑眉,倒是比较意外这个理由。
看来这个女鬼还是有些良知的,不如三长老那个狼心狗肺的,真不知道这女鬼当初看中了那三长老哪一点……
“虽然我找到了安心被关的地方,结果我根本进不去……”
“你知道我的祖母被关在什么地方?”
女鬼点头,说出自己见到安心的最后一面的情景。
那是一个风雨飘摇的夜晚,浑身是血的女人被两个面目狰狞的男人拖拽着,进入了三长老的密室之中。
那密室自然不是三长老自己用的,而是为大长老准备的。
起初之时,女鬼准备进去救出安心,却被那下在密室之外的阵法反弹回去。
自此之后,她便安安分分地守在外面,寻着机会,却一直失败,不曾见过安心。
最近几年,每隔一年,幻影便会来一次,进到密室之内,至于她究竟要做什么?按照幻影对安心的嫉妒和痛恨的程度,想来必定不会是好事。
女鬼有心等,等自己实力强大,可直到今日为止,依旧没有办法进去。
好在……
女鬼看了一眼顷洛,说道:“你祖母过的不好,今晚我可以带你去找那个密室。至于那里你你能不能进去,那就不是我能够管的了的。”
顷洛点头,收回了女鬼。
衣袖一挥,熄灭烛灯,对着最黑暗的拐角之处,她拉着顷飘逸,看向另一边,轻声提醒道:“别藏了,我都感受到你那人不人,鱼不鱼的气息了。“
隐藏的人:……
忘忧走出黑暗,月光之下的陌生的面孔,“你的实力倒是不差,竟然感知到我一直跟着你!”
顷洛白了他一眼,“你不应该跟在我们身边,毕竟我们男女有别,不适合在同一个房间之内。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引魂木内的某个男人正在吃醋,不停地嘟囔着什么。
“没办法,这里我之人是你们两个,你们两个又住在一个房间,我不来这里,去哪里?”
忘忧顿了顿,眼光深深地看了一眼顷飘逸,“再说就算是你哥,他也是男人,你们住在一起,就不是男女有别了吗?”
他看了一眼站在一边毫无反应的顷飘逸,深觉无力。
好单纯的一个男人,单纯地让人想揍上一顿。
有时候,忘忧想:顷洛这么一个狡猾的女子怎么会有顷飘逸这么一个单纯可爱的兄长,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顷洛:……
对于自家哥哥的形象,她已经彻底放弃了挽救。
毕竟过去的二十几年的时光,他不是被人追杀就是被人拘禁在一处,与人接触的时间不算多。
“听说楚甜很快就要被嫁人了!”顷洛转口,面色颇具深意地看向东西边的方向。
忘忧不语,明明暗暗的夜色之中,映在窗帘之上,飘动的枝条影子遮挡住他的表情。
顷洛看不清忘忧的神情,却是大致能猜出他的心情。
她之所以说出这样一句话,不过是在试探忘忧罢了!
一个因为仇恨而活的人,一个即便生活在阴谋算计之中,也不放弃光明的人。她很好奇,这样的两个人碰撞在一起,会撞出怎样的火花。
顷洛指了指门外,继续笑着说:“听说楚甜被关在那里!”
“嗖”的一声,一道人影闪过,带出一道风,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顷洛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嘴角上扬。
夜深人静之时,杀堂最深处,一道大红色的衣袍漂浮在半空之中,吓坏了正好出来小解的弟子。
女鬼轻蔑地嗤笑一声,摇了摇头,“就这胆量,也敢留在我杀堂!”
紧跟在其后的顷洛和顷飘逸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快速穿梭在九转十八弯,设计复杂的走廊之内。
很快,在女鬼的带领之下,二人便来到了三长老的房间。
房间内,早已漆黑一片,想必三长老是因为最近的选人事件,累的狠了,睡得深沉,鼾声震天。
顷洛不放心,再次吹进去一些迷雾。片刻之后,这才动身。
二人服下隐息丹,走进,转动桌上的一盆盆栽,出现一个地下通道。
女鬼站在入口处,指着里面的方向,“就是这个密室,入口设了阵法,我……”
不等她说完,顷洛秒懂。
她快速打了几个手诀,又走了几步看似毫无章法,实则很有规则的步法,之后用力打出一掌,守护在入口的阵法就这么被破了。
通过灵渊塔的试炼,再经过魂戒空间内,对阵法的学习,顷洛敢拍着胸口,信誓旦旦地说:只要不是什么高超到连神都无法解掉的阵法,对她都够不成什么大的困扰。
顷飘逸惊呆了,女鬼惊呆了。
这……这还是……我的妹妹吗?
新殿主好牛!
“你们进去吧,我在这里给你们望风!”女鬼神色微闪,并未进去。
顷洛心下了然,直接拽着顷飘逸,便入了密室。
入口被轻轻关上,女鬼转过身来,飘到三长老床边,看着一脸疲惫,睡得深沉的男人,内心顿觉一股窒息感。
为什么,当年的你会变成现在这副尖酸刻薄的样子?
为什么,那些赤诚相待的日子,在你看来却是个笑话?
为什么,既然你杀了我,抛弃了我,却还要拘禁着我的灵魂,和我相见相杀?
为什么?那个爱我的你,消失了?
女鬼留下两滴血泪,双手露出渐渐指甲,环住三长老的脖颈,慢慢收拢。
她想着,只要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掐死他,那么她的怨念就会消失了。
可是,为什么?
女鬼收回双手,飘离数米远,挪开目光,看向窗外斑驳的树影。
那年,那夜,那最温暖的时候,她靠着他的肩,说:“我双手沾满鲜血,死后应该是要下地狱的。”
他环着她的腰,轻言:“不用担心,不管是上刀山,下火海,即便是地狱,我也会陪着你一起。”
往事如过眼云烟,一切都随着轻轻的风吹过,在心头留不下一丝痕迹。
为什么,时到今日,她依旧下不了狠手?
是因为她想要从善,想要有来生的机会,想要再次体会人世间的美好吗?
她想:也许是吧!
回头,看到那睡在床上的人似是正在做噩梦,皱紧了眉头,似是随时都会被惊醒一般。
女鬼飘到他的床头,从口中轻吐出一口浊气,男人顿时又昏迷了过去,只不过那紧蹙的双眉皱的更加严实,好似能够夹死一只苍蝇。
好好做噩梦吧,好好品尝一下噩梦的滋味……这是你欠我的!
我不杀你,但我也不原谅你,我更恨你。
风呼呼地吹着,树叶簌簌作响,此时是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时候。
东西边,一处繁华房间的房顶之上,忘忧端坐着,吹着风,呆呆望着漆黑如墨的前方,将整个人陷入黑暗之中,将思绪掩藏在夜里。
他揭开一片瓦,看着床上静静打坐的少女,心中甚是酸涩。
一夜都没有休息吗?
他想问,却无法开口!
黄衣少女似有所感,赶忙抬头,看向头顶屋瓦,却是没有发现任何人。
似是为了验证什么,她并没有放下戒心,而是飞快跑出房间,飞上屋顶,漆黑如墨的夜,不见一人。
她轻脚走到一处,低下头,深深吸了一口气,笑了。
我知道,你还是来了!既然来了,为什么不来见我呢?你可知道,我一直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