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结束时,钟逸迟迟不起身,真是很丢脸好吗?看个贺岁片,自己还能哭得稀里哗啦。
温恒也不催她,就静静地坐在她旁边,就像上次在B市那次一样。他能让你委屈时得到安慰与依靠,也能让你尴尬时更加尴尬,钟逸抑郁地想。
直到工作人员要打扫卫生,钟逸拖不下去了,慢吞吞挪着走出去。
走出影院时,两人一前一后走下台阶,钟逸突然回头,只看到对肩膀,又抬起头,:“我哭点有点低,你要笑就笑吧。”
温恒噗嗤一笑,“这是破罐子破摔吗?”看她头有点低下去,温恒往前走两个台阶,停下来,让两人平视后:“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这很好。”
钟逸习惯性挠挠后脑勺,“我笑点也很低。”
“没事,我笑点高,以后你负责笑就好。”完不再看她,径直走出影院,只微微回头注意她是否跟上。
钟逸虽然还是略微回避温恒,但是回去的这一路气氛都还算不错。连温恒执意要先送她回家,她都没有再拒绝。
到了钟逸区门口,温恒打开车门,一只脚已经跨出去,又停下来,转身:“钟逸,大多数时候乔雨都没有把我当长辈。”所以你其实也没必要当我是长辈,只后半句话没出来,完他就下了车。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温恒又猫下身子:“声再见吧。”
钟逸愣怔了一下,呆呆地咬着下唇,犹豫要不要再见。
温恒轻不可微的叹了一声,站直起身,敲敲她的甲壳虫车顶,:“快进去吧,早点休息。”他得轻松随意,但心底忍不住感到失望。
他关上车门,后退几步,便她驱车进入区。
她没有动,他好奇地弯腰透过车窗看她,就见她拉上手刹,打开车门,对他了声:“再见。”
注视了她好一会儿,薄唇才动了动,含笑点头道:“快进去吧。”
老天就还是那样,当你觉得或许真的可以试试看的时候,他又总能让你当头棒喝。
梁乔雨与她母亲温影回到H城之后,她先向钟逸表达了歉意,又表示最近估计不太能跟她约出来见面。
电话那头,梁乔雨又:“这周六是我外公寿辰,傍晚会办个型寿宴,你一起来呀。”
钟逸拒绝:“不了,乔雨,等你有空了再约我就好啊。”
“不行啦,我妈妈了过了外公寿宴,我得跟她回多伦多,否则以后就真的不能画画了……”梁乔雨跟钟逸过,她妈妈不同意她画画。
“你就过来嘛,钟逸,我在这边不认识什么能聊得来的朋友,到时候我就又像往年一样孤零零一个人,很没有意思的。到时候不只是家里人,还有外公商场的朋友的。”
要是之前,钟逸大概就真的不去了。但是那天回来之后,天枰又稍微发生倾斜,想起那个略显瘦的男人,她忽然想给自己一个机会。
寿宴安排在希尔顿酒店的型宴会厅,梁乔雨早早就在一楼大厅等她,这让她觉得安心。
钟逸从教习普拉提开始,为了增进与员们的交流和业务拓展,经常有机会参加一些型舞会。员中不乏名媛贵妇,她不算完没见识过高层次的宴会。可是走进寿宴厅时,她还是难免心有戚戚。
尽管自己用心地打扮了一番,跟梁乔雨进去宴会厅时,还是清晰地感觉到了落差,那似乎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雍容华贵。钟逸又微微低下头,这应该就是严母眼里的差距了。
她进来时,正好是客人到访最多的时候,如果只她自己估计会毫不惹眼,奈何牵着她的是今天寿星的外孙女,她只好程保持微笑的跟着乔雨一起打招呼。
“我外公在那边,咱们过去打招呼,走。”
乔雨拉着她走过去。因为心里对温恒起了心思,一想到要见的人是他父亲,钟逸多少有点紧张,倒是老人家的和蔼让钟逸稍稍放松下来。
乔雨介绍:“钟逸,这是我外公,你跟我一起喊外公就好了。外公,这就是钟逸,是不是很漂亮?”还很得意地向外公炫耀。
“老先生好,祝您身体健康。”钟逸微笑避开称谓,忙将准备好的礼物递过去,是个笔洗,不是很贵,当时看到的时候就觉得很合适,于是买下。
正在这时,温恒走进来,听到她的称呼,他眉头一挑,还好,否则真得喊他舅舅了……
“好好好,欢迎你过来,乔雨跟我提了好几次呢。”随后温父递给她一个红包。
“哟,才一段时间没见,我们乔雨都成大姑娘了。”一位长者走过来,笑着道。
乔雨勾着钟逸的手,佯嗔道:“陈爷爷静笑,咱们都多少年没见了。”趁着长辈们要招呼客人,乔雨忙:“你们长辈聊天不好玩,我带我朋友找西吃去啦,陈爷爷再见。”
梁乔雨拉着她躲躲闪闪避开人群,最后来到一个角落——她口中的绝佳位置。在这里既能看清大厅里的动向,又不让人轻易看到她们。
“这种宴会最无聊,他们净会聊些财经动向啊,政策路线啊什么的,再不然就是把我介绍给他们的晚辈,烦都烦死。”乔雨翻了翻白眼,又不停地在她旁边介绍:“你看到左手边那个了吗?就是腰很粗的那个,她儿子跟我同校,她老想着撮合我们。”
钟逸显得有点心不在焉,捏了捏手里拿到的红包,这似乎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难,悄悄往温恒的向瞄了一眼,但他已经不在那里,他从刚才一直都在忙着招呼客人。
“还有那个,我跟你,这个就绝了,”梁乔雨推了推她,继续介绍:“这个阿姨,跟我妈一起长大,是我妈妈的同。但凡她儿子交个女朋友,她就会去捣乱,她眼里,就没人能配得上她儿子!”
又推推钟逸,“你干嘛呢?心不在焉的。”
钟逸回神,摇头:“没什么,就是刚才其实有点紧张。”
梁乔雨点点头,又一副我没骗你吧的表情道:“是吧?都跟你了我家人很好相处的,再了有我呢,还能吃了你?”
“就是因为有你,最会捣乱!”完自己先笑出来。
梁乔雨大笑的脸突然僵住,嘴唇不动,咬着牙齿用喉音:“看,正在向我们走来的是我的前舅妈,真是不要什么来什么!”
一开始钟逸还有点没反应前舅妈的意思,不过她很快就明白过来,什么是不要什么来什么。
“乔雨,你怎么躲这里了,怪不得找不着你。”
怎么呢,钟逸觉得是乔雨反应过激了,对的声音听起来和风细雨,不像自己,钟逸经常觉得自己的声音野得像是卡了锈一样难听。
都人靠衣装,但钟逸客观的分析,面前的这位“前舅妈”就算是穿着北红绿大袄都能没出一朵花来。对的穿着没有过多修饰,只脖颈上佩戴一条细型项链,就衬得她看起来像天使一般完美无瑕,举止投足都让人觉得像是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美人。
跟王萌一样是古典美女类型,可是她美得内敛,却又更加耀眼。一个人的气质真的不是能装出来的,她只需要站在那里,就能让人自惭形秽。原来,温恒喜欢的是这种类型,钟逸又微微低下头。
“咦,怎么会是你?”有个妇人向她们走来,突然对着钟逸。
钟逸瞬间脸色发白,嘴唇动了动,却一句话都不上来,是严俊超的妈妈,那个让她印象深刻的女人。
钟逸其实不恨她,作为一个母亲,对捧手里怕碎了,含嘴里怕化了的儿子,她想给她儿子最好的西能有什么错呢。
只是这在当时,她父亲去世的那天,那件事像是梦魇一样缠着她,钟逸知道,这个梦魇的名字叫自卑。
乔雨在钟逸耳边问:“你认识她?”
严母接话:“不算认识,当年她差点跟我家俊超谈恋爱来的。”完头抬高了些,好在她还顾及场合控制音量。
钟逸手握成拳,松开,又握紧,几个深呼吸之后,:“是的,不算认识。不过感谢您的抬爱,这么多年还让您记得我当年差点跟您儿子谈恋爱。听您又在物色儿媳妇,祝您成功。”
她从来都不是白莲花,相反,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加舒心,她不介意变成刺猬。
完,又冲着那位“前舅妈”点点头,不理会那个被气得脸色发白的妇女,拉着梁乔雨离开。
她的手在发抖,她知道。梁乔雨应该已经被她抓痛了,她知道。
她都知道,可是控制不住。
她使出了身力气,想忘掉这个女人,她以为已经成功了,结果只是徒劳。在她刚刚下定决心想试着跨出自己那个卑微的世界时,碰上温恒前女友时,这个女人带着她那些不愿意想起的回忆一起出现了。
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要这么戏弄她!钟逸抬头望天,努力把自己的眼泪逼回去,还好,眼泪没有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