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嬴政来到后院,龙青阳已经在廊檐下负手而立。
雪色下劲霸俊挺的身形,遗世独立的风姿,剑眉星眸,清俊硬朗。
“别来无恙?”秦嬴政打招呼,“一晃好几个月不见。”
“我一直在等老先生,”龙青阳笑,“已备好薄茶,老先生里面请。”
进来客厅,迎面棋桌上一盘残局。
秦嬴政微微一笑,“龙先生还有这雅兴?”
“大雪封门,一个人百无聊赖,”龙青阳轻笑,“独奕一局,也是蛮不错的。”
楚河汉界,泾渭分明,秦嬴政执起这边的车,落子。
龙青阳过了一马。
秦嬴政再执车,眼看将军。
龙青阳出相,暂时破局,秦嬴政上炮,龙青阳克他一卒。
如此三番,两人额角上都渗出汗来,仍然僵局,不分胜负。
“罢了。”秦嬴政修长的手指一弹,棋子掷出,乱了盘局,“两败俱伤,于事无益。”
“承让了。”龙青阳浅笑,斟了一杯茶,“先生请。”
喝了两杯茶,秦嬴政告辞,走下台阶,手杖拄在雪地里。
龙青阳仍然送他出庙门。
打开半掩的庙门,放眼望去,一片雪白世界,纯美无暇。
龙青阳修好的道路,皑皑白雪下一马平川,延伸往乡道,雪地上有秦嬴政来时深深的脚印。
龙青阳眉心一敛,眼睛眯了眯。
扶秦嬴政跨过高高的门槛,:“天雪路滑,老先生注意脚下。”
秦嬴政点头,一面:“龙先生记得打扫下将军像,有些灰尘了。”
龙青阳一愣,他这什么意思?
眼看秦嬴政拄着手杖走出十来步,龙青阳突然几步冲过去,一把夺了他手杖,秦嬴政反应快极,反手格开他手腕,两人同时握住对的衣领。
僵持。
秦嬴政笑了笑,风淡云轻。
“秦先生,真的是你?”龙青阳挑眉,“来时路面上没有手仗痕迹,你露马脚了!”
秦嬴政又是呵呵一笑。
“我的双儿在哪里?”龙青阳厉声。
“我一直在等你!”秦嬴政淡然。
“我也在等你!”龙青阳剑眉斜挑,“两败俱伤,于事无益,我就知道是你了!”
“是我送上门来的。”秦嬴政,“百七日,这已经百五十了,你还没动静!”
“错了,”龙青阳冷笑,“今天是最后一天,但也是下一轮的开始!我没打算走!”
“什么?”秦嬴政凝眉,“我记错时间了?”
“别忘了我还有修建将军庙的二十天。”龙青阳,“百七日不算什么,我会一直等到你!”
“可惜了我这苦心!”秦嬴政,“二十天后,你若还没动静,我打算走的!”
“你什么苦心?”龙青阳嘲讽的表情。
“我们去庙里。”秦嬴政,“看看你就知道。”
“先告诉我双儿什么情况。”
“看到我你还用问?”秦嬴政讥笑。
“那好!”龙青阳心下略有坦然,“我就再看看你还有什么局?”
秦嬴政摘下胡须和发套,随手扔在雪地里,语气悠长,“是来给你破局的。”
面对清绝冷峭的秦嬴政,龙青阳恍惚了一下,仿佛面对的是自己。
“我们两个人为什么这么像?”语气有些眩惑。
“自然有因缘。”秦嬴政挑眉浅笑。
“什么因缘?我和你天南海北。”
“去将军庙再。”秦嬴政平静淡漠。
“好!”
两人手掌相执,重又进来庙门。
院子里的助理登时就傻了,好像大白天见了鬼,“哇”的叫了出来。
这两人这两人
一个也就够了,同时出现这样两个顶级的男人,让别的男人怎么活?
相互制约着进入大殿,龙青阳问:“这里怎么了?”
秦嬴政哼地一笑,下巴往上一轴,“看看韦将军的剑。”
龙青阳抬起眼眸来,顺着韦长天手中握的长剑望去。
等他的目光看到剑柄,登时愣住了:龙双的手镯!那只帝王翠!
眼泪呼的下来,松开秦嬴政的手,跃上供台,在剑柄上取下手镯。
“双儿呢?”龙青阳跳下来,问秦嬴政,“她还好吗?”
“嗯!”秦嬴政点头,星眸微微含笑。
龙青阳突然出手,又握住他衣领,“为什么困着她,已经快三年了!”
秦嬴政将他手掌拿开,拂拂衣领,“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龙青阳,“双儿怀了我的孩子,她如果好好活着,怎么会不来找我?”
“是另有原因,”秦嬴政皱眉。
“另有原因?”龙青阳心下一寒,“你不是双儿她身体她肢体受伤了?”
“没有。”
“那是什么?”
“我带你去见她。”
“她在哪里?”
“公主坟,从宁山庄。”
“从宁?你也知道这个故事?”
“双儿带我来过这里,”秦嬴政苦笑,“她我是秦始皇。”
“你好像还真是,”龙青阳讥笑,“否则能这样一手遮天?”
“那就跟我走吧。”秦嬴政扬扬眉。
“好!”
“但是不要吓到双儿。”
“怎么?”
“她不记得你!”
“什么?”
“走吧!”
“龙总!”四个助理跑过来。
“我出去一趟。”龙青阳,“你们等我!”
“那您”助理显见不放心。
“我不会有事。”龙青阳。
幻影在雪地里从昌河驶入罗平,沿后山道攀上公主坟。
“原来你把路修在了后山。”龙青阳,“难怪我过来几次,山丘下都无路可走。”
“我不会傻到把路正对着你,”秦嬴政,“我虽不想避开你,却也不欢迎你。”
“你很矛盾,”龙青阳嗤笑,“良心发现?”
秦嬴政眯着眼,嗤笑:“随便你理解。”
“看在你一直保护双儿的份上,”龙青阳,“我暂且不与你计较。”
“不计较的是我。”秦嬴政冷冷一哼。
“”龙青阳心下一楚,“你儿子呢?他”
“”秦嬴政眉心一敛,随即微笑,“快两岁了。”
“你什么?”龙青阳倏地一惊,“快两岁了?他几月出生?”
“去年六月底。”
龙青阳眼前一阵昏黑,心脏“怦怦”跳起来,去年六月底
“停车。”他无力地。
“吱”一声,秦嬴政在雪地里踩了刹车。车子就上行,很容易在靠山体一侧停住了。
秦嬴政拿出香烟,递给龙青阳一支。
龙青阳接过,低语一声:“谢谢。”
两人各自默默点燃。
“你安排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一支烟抽完,龙青阳涩声问,“用我的儿子偿还你的儿子?”
“有这个意思。”
“那你又为什么制造机会,让我找到你?”龙青阳逼视着秦嬴政,“你完可以带着我的女人我的儿子,到世界的任何一个地,让我这一生都找不到,都活在失去的痛苦里!”
“你现在才知道?”淡淡的语气。
“为什么要等着我找到你?你已经得到补偿了!”
秦嬴政吐出最后一口烟圈,在手盒里熄灭烟蒂,启动车子。
“告诉我为什么!”龙青阳握住向盘,“因为那块帝王翠,搭上你的儿子,现在再搭上我的儿子!”
“不是。”秦嬴政拿开他的手,语气平静:“当心山道翻了车,双儿等着呢。”
龙青阳愤愤从鼻孔里出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为了赶紧见到龙双,眼前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男人,估计已经被他下狠手了。
车子驶入从宁山庄后院车库,两人走出来,已经侯在外面的鲍管家就愣住了。
“这”鲍管家指指龙青阳,对秦嬴政,“这位先生是”
秦嬴政“嗯”了一声,眉心微锁,没什么。
鲍管家骤然间老泪纵横。
“夫人和少爷呢?”秦嬴政问。
“在偏厅玩耍呢,”鲍管家,“先生不在家,少爷缠着夫人讲故事。”
秦嬴政莞尔,满面柔情:“家伙调皮。”
沿连廊来到客厅,秦嬴政扔下外套,往偏厅走去。
龙青阳随在他身侧,心头怦乱,一颗心犹如落在沸水里,翻翻滚滚,七上八下,热淖冷汆。
已经听到偏厅里传来朗朗笑语,一个娇憨甜糯的声音在读《兔子乖乖》。
这声音入耳,龙青阳不由掩了额,脚步发软停滞不前,眼泪呼呼地流下来。
这是做梦吗?这情景有多少次出现在梦中?
又有多少次醒来,眼前都是空?
天!是我的双儿吗?这声音是她吗?
他不敢再往前走,他不想在梦里醒来。
就这样吧,不过去了,这样听着她的声音,永远不要间断。
“跟我来。”
秦嬴政看到他的无力,挽了他的手,声音低沉沙哑。
他居然挽了他的手!
龙青阳身体一抖,第一次感觉到,一个男人的手,居然有着如此厚重的温度。
再往前走,转过雕栋,进入温暖如春的偏厅。
如玉的红檀仿古家具,绿植在雕梁画屏下掩映生机。
一个粉色羊绒孕妇装的少妇,盛世容颜,雍容华贵,在缓缓踱步,认真读着手里的童话故事。
旁边的罗汉红檀椅上,一个胖嘟嘟的男孩儿盘着腿端坐,出神的听着少妇口中的“兔子乖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