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白无常戴着厚厚的墨镜,但汪志伟还是感觉到了镜片后面的阴森。他本能地后退,身体已经靠在了车身上。
“钱呢?耍我?昨天是还款日期,我等了一天,一个镚子儿都没见到。非得每次都让我提醒你吗?”白无常拧着手腕嘎嘎响。
汪志伟感觉浑身潮热,白无常渐渐凑近的脸让他心惊肉跳。透过墨色镜片他已经看到了白无常眼中的凶光,汪志伟禁不住浑身一抖。
本来是计划好的,这几天宋子昂按着照片绘制完成老妇人的肖像,自己按时把肖像送到雇主手中即大功告成,立刻就可以收到一笔两百万的酬劳。可是因为子昂的不配合,计划泡汤。
“大哥能通融几天不,最近没收入没,没钱还你。”因为紧张汪志伟结结巴巴地说。
“通融?都像你这样地通融,让我们去喝西北风吗?!”白无常抬起手在汪志伟的脸上重重地拍了两下,汪志伟的黑边眼镜斜向了一边。而跟白无常形影不离的秃头同伙也靠近汪志伟,从侧面摁住了他的胳膊。他被两人夹在了中间,动弹不得。
汪志伟吓得惊慌失色,不知道他们下一步会对自己做些什么。他使劲扭动身体想挣脱束缚,可秃头的双手像钳子一样把他摁在车身上根本无法动弹。
正在绝望时,忽然白无常一声惨叫跌倒在车傍的草丛中,墨镜也被甩出去好远。汪志伟定睛一看,宋子昂正攥着拳头站在自己面前。
“子昂,你你怎么动手了?!”汪志伟暗自叫苦,心想这下完了,他们更不会饶了自己了。
正在懊恼中,只见宋子昂又挥拳直指秃头的脑瓜顶。可是这次他没有占便宜,反倒被早有准备的秃头反手一掌打倒在地。
这时,白无常也从草丛中爬了起来,气急败坏地走到子昂的身旁叫嚷道:“姓汪的,知道雇佣保镖了哈!你以为找个傻大个保护你就万事ok了?今天让你看看我是怎么灭了你们的!”说着抬腿就是一脚,正踹在了子昂的前胸上。子昂顿时感觉胸口一热,咸咸的东西涌入口中,接着鲜血从嘴角渗出滴落到了地上。
白无常弯腰薅着子昂的衣襟把他从地上拽起重重地摁在车身上,跟汪志伟靠在一起。汪志伟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心想这次就是不死也得要丢掉几根手指头了。现在只能凭天由命吧!汪志伟瑟瑟发抖,体若筛糠。
“小子,下手挺狠呀!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样的亏呢!”白无常目露凶光对子昂吼。
“是你先欺负我们的!”子昂好像并不惧怕白无常大声反驳。
“欺负你们?今天不还钱老子就废了你们!”白无常气急败坏地举起了拳头。
“大哥高抬贵手,我还我还。”汪志伟不停地哀求,可当他的眼神跟白无常碰到一起的刹那,却又心虚地低下了头。
“那么钱呢?”白无常向汪志伟转过头慢条斯理地问。
“大哥,我我今天确实拿不出钱来,现在你即使打死我也拿不出钱呢!再说光天化日的,一会儿再把警察招来就更不好了。通融通融,再给我十天,十天我一定还上。”看到白无常瞬间瞪大凸起的眼珠,汪志伟连忙又改口说,“给我一周,下周,下周一定还上!”
“下周?如果再还不上呢?”白无常忽然诡异地一笑,他用眼角扫了一下子昂,“你的保镖很年轻呀,血气方刚打人的力气也蛮大的,想必他的肾脏很健康吧!还有你的,应该也不错吧!”
白无常低沉的狞笑让汪志伟心里发毛,腿肚子转筋,几乎要站不住了。除了浑身颤抖,嘴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好,我就再给你一周的时间。”远处有保安向这边走来,白无常无奈松开手:“别想躲过去,到时候还不上的话,我就只能摘了你们的肾顶账了。回头找你算账,别怪我没有提前打招呼!”
说完白无常跟秃顶转身离去,汪志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一周,只有一周的时间。想起刚刚白无常说过的话,汪志伟禁不住又是一阵的心悸。
已经没有心情出去吃饭了,汪志伟就在医院附近的超市里买了些面包和香肠,然后带着子昂回到车里。
宋子昂大口地嚼着面包跟香肠,不时冲汪志伟笑一下,十分满足的样子。
想到跟子昂大学同学同寝四载,在学校的时候子昂没少请自己吃饭,而且不论是在自己的家庭还是相貌上,子昂是为数不多的几个从不歧视自己的人。再想到刚才面对凶神恶煞般的白无常,子昂无所畏惧地替自己打报不平,还有子昂衬衫上喷溅的几点血渍,汪志伟心头掠过一丝不安,竟动了恻隐之心。
“你为什么要帮我打架?”汪志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问子昂这句话,也许是想为内心的愧疚找一处安放的地方吧。
“因为你说过要给我买汉堡,他们没有说过。”宋子昂憨憨地笑,腮边蹭着一块奶油毫不知。
哎!我都做了些什么呀,自己现在完全是以怨报德呀!一步错步步错,悔不当初!别怪我,子昂,我也是没办法呀!汪志伟在心里默默地说。
吃过午餐汪志伟把子昂安顿在车里,因为他不想让医生看到子昂身上的血迹。他独自一人去自动取片机上打印出子昂的CT照片和诊断结果,然后回到二楼诊室。
专家认真地把检查和测试的结果都看了一遍,然后对汪志伟说:经过韦氏成人智力测验,被测者的智商只有57分。也就是说,他的大脑思维只相当于三、四岁的孩子。另外从CT上看,他的头部曾经受过创伤,虽然已经愈合,不过有可能对他现在的智力产生影响。当然这不一定是唯一原因,以往有失忆史,吸毒史,脑部疾病或是重金属中毒都有可能造成这个结果。另外,家族基因也有可能影响人的智商。如果想进一步确定原因的话可以做一些神经系统的检查,以及血,尿,脑脊液的等的检查,这有助于对病人的后期治疗。”
“不必,不必。”汪志伟慌忙摆手,“一定是创伤的原因,他脑袋受伤后就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从来没好过。”汪志伟尴尬地一笑,是为了掩盖不可告人的心虚,“那请问医生,这种情况下他原有的一些技能,或是说曾经掌握的学识也会失去吗?”汪志伟紧张地盯着专家,心脏咚咚地跳,“我的意思是说他他以前可是个天才的画家,获得过奖项。如果就此陨落的,那可真是件令人遗憾的事情。”他紧张地等待专家的回答,内心备受煎熬,因为这关系到自己的存亡,非同小可。
“这个因人而异,没有绝对的结果。有的人失去记忆的同时,也失去了逻辑判断能力,但他不一定失去自己原有的技能。就像智力低下的人并不一定是文盲就是这个道理;还有巴黎圣母院里的敲钟人,他很傻,但并不妨碍他有节奏地敲钟。”
听了医生的话汪志伟更加忐忑不安起来,他回想起子昂折断的画笔,不知道子昂他是不喜欢画画了还是忘记了画画的技能才对画笔下此狠手的。
告辞医生,汪志伟急忙返回停车场,载着子昂直奔他居住的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