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延珩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变成了一只狼崽子不停的狂奔着。
而他的身后,紧追着一只老虎,这只老虎想要吃了他。
他想停下来。
他不怕那只老虎,可是梦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焦急的呼喊着:“快跑,快跑,跑的快好。”
于是,他莫名的顺从了那个声音奔跑了起来。
他跑的有些疲力尽了,可那只老虎仍然在追。
蓦地,他的前出现了一道悬崖,而那悬崖边上竟然站着杨珊雯,她正眉眼弯弯的看着他。
他心下一喜,毫不犹豫地向她飞奔而去。
可是,杨珊雯刚才还在笑着的脸庞忽然就变得冷寒如冰。
她眼眸冷冽的瞧着他。
然后,她张开双手,就像大鸟飞翔似的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他骇然之下大喊:“杨珊雯。”
可杨珊雯仿佛听不见。
他惊慌的向前奔去,而身上所剩无几的力气几乎都让他用尽了。
好在,他终于狂奔到了悬崖边上,可杨珊雯早已掉了下去。
他站在悬崖边上,看着极速下坠的杨珊雯,而杨珊雯也抬头望着他。
但让他感到恐慌的是,杨珊雯看着他的眼神里居然是痛彻心扉的恨意。
那恨意穿透他的眼睛,直直定在他的心上,纷沓而来的疼痛犹如密密麻麻的针扎过。
他想也没想,一跃而下,随着杨珊雯向下坠入。
呼呼的风声划过耳旁,有些生疼。
突然,风声中传来一阵阵他所熟悉的音乐,那音乐一直响一直响,直吵得他头昏脑涨。
“阿珩,醒醒,快醒醒。”
有人在叫他,这声音也是他所熟悉的。
“阿珩,阿珩,你快醒来。”这声音又在叫他了。
恍然中,他终于想起来这是徐阳的声音。
他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近在眼前的徐阳。
盛延珩将徐阳往旁边一推,坐了起来,他的脑海里还有些混乱。
徐阳左瞧瞧又看看的打量了几秒盛延珩,问:“阿珩,你做什么梦了?”
“嗯?”盛延珩瞥向徐阳。
徐阳一惊,他居然在盛延珩的眼眸里看到了恐惧。
“阿珩,你刚才在叫杨珊雯的名字。”
“我。”
盛延珩还没完的话被电话铃声打断了。
徐阳听着杵在被窝里唱歌的手机,烦躁的挥挥手:“你这个电话就跟催命似的,不停的响,不停的响。”
盛延珩动手从被子里翻出手机,看着上面的名字,脸色霎时变的冷凝。
徐阳问:“谁啊?”
“我妈。”
“那你接啊。”
盛延珩没有立即接听,他在看着那个名字怔怔地发呆。
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惊慌还有些无措。
他的电话还在响,伴随着电话铃声的是外面急促的敲门声。
那敲门声一下比一下大,一下比一下急,直敲的盛延珩莫名的心惊肉跳起来。
徐阳眉头紧皱,翻起身,下了床:“你先接电话,我去看看是谁?”
盛延珩没有回应,他只是盯着卧室的门,似是要透过那遮挡他视线的西看清楚敲门的人到底是谁。
徐阳不明所以的看了看盛延珩,然后,挠着他的头去开门了。
当看见站在门外的人时,他顿时一愣。
盛延灼正衣衫不整的站在那里,外罩的大衣斜斜的挂在身上,而且头发凌乱,眼睛里满是惊慌失措。
徐阳眉头一皱:“盛延灼,你怎么这样一副样子?”
盛延灼答非所问,语气里尽显着急:“盛延珩呢?”
“在里面。”
盛延灼一把拨过徐阳,慌慌张张的往屋内跑去。
盛延珩刚刚把电话接起来,然后,电话那端焦急的声音和盛延灼气喘吁吁的声音同时传进了他的耳朵。
“延珩,你爸出事了。”
“盛延珩,爸出事了。”
盛延珩紧紧的盯着门口的盛延灼:“你什么?”
盛延灼压制住内心的慌乱,又重复了一遍:“爸爸心脏病犯了。”
盛延珩再也顾不上电话那端的人是否还有话,就直接挂了电话,给李特助拨了过去。
过了好久,李特助才接了起来,这跟平时的他很不一样。
盛延珩已经快要到了暴怒的边缘,他声音又沉又冷:“你在干什么?”
李特助:“我正打算去接老板。”
盛延珩的语速又急又快:“你先订四张赶往海市的机票,然后直接到机场,不用再来接我了。”
正开车的李特助手瞬时一滑,车的向顿时偏了。
“是。”
他回答的平静,可心里却是惊骇莫名,穆权他们已经动手了。
盛延珩挂了电话,看着徐阳:“你将我们送到机场,顺便去校,帮欣然请假。”
“好!”徐阳的神情在听到盛延灼的话后,也变得沉肃起来。
*
杨珊雯十点多后才去了工作室。
她给她的工作室取了名字,叫妙手生花。
她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余晴站在那里。
她走过去,边开门边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余晴眼睛亮晶晶的:“我来给杨姐帮忙。”
杨珊雯推门的手一顿:“你要给我帮忙?你辞了摄影楼的工作?”
余晴吐了吐舌头:“是,我辞了。”她笑得调皮:“那杨姐要不要我?”
“当然要,为什么不要?”
杨珊雯从头到脚将余晴看了个彻底,她眼角斜挑:“赵特助是怎么舍得让你辞职的?”
余晴眨了眨眼睛,的有些神秘:“我自有我的办法。”
杨珊雯第一天开业,业务确实很好,还不到几个时,她已经接了好多新娘妆的单子,还有一些将要参加宴会的单子。
余晴的眼睛笑的快要没有了:“杨姐,今天我们的业绩很不错。”
“嗯,是不错。”
余晴趴到坐在办公桌前正在记录订单的杨珊雯旁边:“杨姐,你我们能有这样好的成绩,盛总的功劳在其中占了多少?”
杨珊雯完成了录单,关闭窗口,看着余晴,很认真很客观的:“占了百分之九十。”
“哇塞!”余晴一下子跳了起来:“居然有这么多。”
“嗯。”杨珊雯微微的叹了口气:“若是只凭我,不知道得经营多长时间才能接到这样多的单子。”
“有人在吗?”
外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打断了余晴还要继续的话题。
杨珊雯和余晴对视一眼,然后站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杨珊雯看着已经走进来的女人。
那女人看起来大概有四十几岁,或许是保养得好,她眼角处并不见有多少眼纹。
杨珊雯笑道:“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女人将杨珊雯从上到下挑剔了一遍,问:“你就是杨珊雯?”
“是。”
杨珊雯也不在意女人带着有色眼镜的目光,她仍然在笑:“是,我就是杨珊雯。”
女人也笑了,她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鱼尾纹看起来就有些明显了。
“你人看起来比视频上的还要好看。”她。
“嗯?”杨珊雯不知道这个女人在什么。
女人有些惊讶:“你不知道上已经将你的视频传开了吗?”
杨珊雯想,这一定是个很八卦的女人,她不喜欢和八卦的女人唠嗑:“这位太太,视频可以等会再,我想你应该先您来我们店里的需求?”
“啊!”女人惊叫一声,猛拍大腿:“见到你的人,我差点都忘了我的正事。”
“我明天要去参加一个婚礼,”女人的眼睛里忽然划过一丝嫉恨:“我自己上的妆没有你那么专业,所以,我想让你帮帮我。”
杨珊雯装作没看见她眼里的情绪,嘴角一扬:“只要太太将时间和地点告诉我,那就没有任何问题。”
那女人得到了杨珊雯的允诺,喜滋滋的离开了。
她离开时的那种迫不及待,就仿佛她有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去跟别人商谈一般。
杨珊雯看着女人走出店门,眼眸明明暗暗。
她问站在一旁的余晴:“刚才那位太太所的视频,你看过吗?”
余晴摇头:“还没看到。”
杨珊雯转身,往办公室内走去,她走的又快又急。
余晴疑惑的看着杨珊雯,摇了摇头也跟了上去。
杨珊雯一进办公室,两步并作一步,一下子就跨到了办公椅上坐下来,并挪动鼠标,打开了页。
不打不知道,打了才知道原来这满屏的每一条消息都是关于盛延珩和她的。
不论是章还是视频统统都是。
杨珊雯点开看了几条,那些内容大体一致,无非都是一些她和盛延珩站在一起很般配什么的。
而下的评论,乱七八糟,各有各的看法,什么的都有。
杨珊雯也看了一些,她顿时松了一口气,只要没有骂她就行。
她想,像盛延珩那样的人,一定不会允许这样的八卦新闻出现在他知道的任何一种渠道上。
所以,她自认为,不需要两天,这些新闻部会被盛延珩清理掉。
如果盛延珩连这些能力都没有,那他的八卦新闻早就满天飞了。
于是,杨珊雯便四平八稳的等着盛延珩公关掉这些消息。
*
盛延珩一行人到达海市后,就直奔盛廷瑜所在的医院。
在重症监护室外,他们看到了黄珊珊和穆权。
黄珊珊眼睛又红又肿,好像是哭的太久太厉害所致。
而穆权的神色尽是对友人的惋惜之情。
盛延珩对他们这样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觉。
他仍旧凉薄而淡漠的瞥了这两人一眼,然后过他们走到了重症监护室窗前。
他隔着玻璃看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盛廷瑜,心里忽然就蔓延出一种悲痛来。
他声音冷冰冰的问黄珊珊:“我爸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你是不是又刺激他了?”
黄珊珊抹了抹又红起来的眼眶:“你爸这样的病,我哪里还敢去刺激他?昨天晚饭过后,他一直都在自己的书房里,我没敢去打扰他。”
“可到睡觉的时间了,他还没有回来。我怕他的身体吃不消,就去了书房。”
“谁知我一打开门,就看到你爸倒在地上,已经不省人事了。等送到了医院,医生也只是保住了他的性命而已。”
盛延珩听完黄珊珊的叙述,未置一词。
他打算进去看一看盛廷瑜。
而盛延灼和盛欣然也一致要求进去看看盛廷瑜。
于是,盛延珩三人都穿着医院的消毒服进去了。
当他们站在不能动也不能话的盛廷瑜床边时,盛延灼和盛欣然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咕噜噜的流了下来。
盛延珩蹲跪在盛廷瑜的床边,眼眶中也闪着泪花,可是他忍住了。
盛延珩握住盛廷瑜的手,低声喃喃:“爸,你为什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我一直想要跟你声抱歉,可是我还没想好怎么开始,你就成了这个样子。”
盛延珩握着盛廷瑜的那只手忽然动了动。
盛延珩先是一怔,随后,他的眼睛瞬间睁大,他猛地偏头去看盛廷瑜的那只手。
刚才感觉到的并不是他的幻觉,盛廷瑜的手确实在动,只是他的眼睛没有睁开。
盛延珩感受着那只抖动的手,它似乎是想要告诉他什么事情。
盛延珩仔细的去瞧那只手,然后,他发现,盛廷瑜的大拇指颜色有些深。
他凑近了去瞧,这才看清楚那是印泥。
盛延珩的眸子霎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等他们出了重症监护室,那惊涛骇浪的眸子早已归于平静。
李特助刚接完电话,他的脸色看起来并不好。
他走到盛延珩面前站定:“老板,日那边的合作案出了问题。”
盛延珩脸色一变:“什么问题?”
李特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他们,我们的合作案中触及到了他们的法律。”
盛延珩冷笑一声:“触及到了他们的法律?什么律法?哪一条款?哪一条列?”
李特助:“他们只是触及到了法律的边缘。”
盛延珩面无表情地瞧了一眼李特助:“那你去解决吧。”
李特助:“他们还了,非要老板您亲自去解决,否则,就只能走法律程序。”
盛延珩那平静的眸子又变的如宇宙黑洞,深邃又暗黑,直看的李特助惊骇无比,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有些颤抖。
盛延珩冷凉如寒冰的声音传到了李特助的耳朵里:“订机票,我们明天去日。”
他转过身看着站在她身后的盛延灼:“这段时间,爸就交给你了。”
盛延灼点了点头:“好。你放心去吧。”
盛延珩又蹲下来看着盛欣然:“欣然,这几天一定要听姑姑的话,不要到处乱跑。”
他沉吟了一下:“还有,除了姑姑,谁的话你都不能相信,知道吗?”
盛欣然抬头看了看黄珊珊:“那奶奶的话,我也不能相信吗?”
盛延珩:“你自己以为呢?”
盛欣然:“我知道了,爸爸你就放心去吧。我一定只听姑姑的话。“
站在旁边的黄珊珊听到盛欣然这样的一句话后,那漂亮的眸子里顿时划过一抹暗光。
盛延珩摸了摸盛欣然的头:“真乖。”
他站起来,忽而凑近盛延灼耳边:“盛延灼,你自己留在海市一定要心。”
盛延灼的眉头起先皱了两皱,然后,忽然就松开了,她重重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盛延珩交代完他要交代的,换了消毒服,就走了。
他要去公司准备资料。
他似乎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李特助跟在盛延珩的身后也离开了。
他看着前面那具直挺刚毅的身体,心里渐渐的冒出一股寒凉来。
前两天,穆权给他打电话了。
是的,是穆权,不是穆晓婉,他给他交代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他要他将日合作案的资料透漏给他。
第二件事,在日的时候,需要他阻挡盛延珩查看一切络上的新闻和消息,简而言之,不要让盛延珩接触到络。
第三件事,不要让同时认识盛延珩和杨珊雯的人给盛延珩打电话,这是最重要的一点。
跟在盛延珩身后的李特助一直想着自己的事情,所以,他根就没有瞧见盛延珩嘴角那昙花一现的嗜血残忍。
盛延珩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别墅里只亮着一盏灯,原他回来是想问一问盛延灼,盛廷瑜的病情,只是,盛延灼已经睡下了。
他没有再打扰盛延灼,他进了自己的卧室,拿了浴衣,进了洗澡间。
洗澡间的水声哗啦啦的,因此,盛延珩没有听到他的房门被人打开的声音。
黄珊珊走了进来,她看着放在茶几上的三部手机,眼神闪了闪,走了过去。
她拿起其中的一部,用针打开了卡托,将原来的那张卡拿出来,又放进去了一张。
她合上卡托,将手机放回原处,又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房里瞬时又变的静悄悄的,就像这间房里除了盛延珩之外,再也没有人进来过。
*
杨珊雯的心情莫名的有些烦躁,她已经有好几天没看见盛延珩和盛延灼了,连盛欣然都再也没有见着。
她原以为盛延珩会将他和她的新闻压下去,可是已经过去五天了,那新闻还在发酵。
虽然舆论都是一面倒的夸她捧她,可她还是不愿意自己成为大家谈论的对象。
她给盛延珩打电话,可盛延珩的电话关机了,她又给盛延灼打,盛延灼的也关机了。
他不但找不到他们,就连徐阳和徐丽最近都没有见过。
她的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慌慌的感觉,那感觉就好像是在告诉她接下来一定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果然,两天后,那突然而至的舆论将她打了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