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珊雯苍白着脸怔怔发呆。
坐在旁边的男人定定地看了一会儿,轻叹一声,语气软了下来:“杨姐,你还是从这里搬出去吧,这很明显就是有人在故意操纵这件事,你我都只是沧海一栗,如何跟他们斗?”
杨珊雯这才偏头瞧着男人,忽然问他:“你也觉得这是有人在故意操纵?”
男人陡然冷笑一声:“若不是有人操控,为什么杨姐的这件事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平息下来?”
杨珊雯低垂眼眸,像是喃喃自语:“是啊,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平息?”
男人瞧着出神的杨珊雯,眼眸幽深一片。
杨珊雯忽地抬头,男人瞬间一惊,而他眼里的情绪立时消失地了无踪影。
但陷在自己思绪里的杨珊雯没有发现,她很认真地问男人:“在你看来,我像三吗?”
男人摇摇头,嗤笑一声:“在你看来,我像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吗?”
杨珊雯眼眶中慢慢得渗出泪花:“我不知道。”
男人自嘲一笑:“我也不知道。”
杨珊雯眼睛里的泪花终于凝聚成泪珠滚落下来。
她确实没有力量和制造这场风波的背后之人对抗。
她擦掉眼泪,嘴角一弯:“好,我就从这里搬出去,但是违约赔偿你一分都不能少。”
男人神情一变,有些意外:“好。”
杨珊雯:“你尽快。”
她要做其他的打算,她要去校给杨永胜和杨永鑫请假,然后带着他们去避风头。
事情如今已经发展成这样,不可能不影响到两个孩子,虽然目前没什么事,可谁又能确定下一秒没事?
杨珊雯这样想的时候,被她摔在地上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那铃声不仅吓到了杨珊雯,也吓到了男人。
两人同时愣愣地瞅向铃声传来的向。
杨珊雯定定地看了几秒,站起身,走到电话前,蹲下来,瞧着破裂的屏幕上显示着破碎的名字。
当她仔细地瞧清楚那上面的名字时,眼瞳猛然一缩,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她颤抖着手拿起电话,瞅着一直闪亮的屏幕,手指慢慢地放在接听键上,可下一秒,她竟然没有勇气去按了。
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杨珊雯身后,他提醒她:“杨姐,你怎么不接?”
杨珊雯忽然捂着嘴呜呜地哭起来,那哭声压抑而悲恸。
铃声停了下来,可不过一会儿,又响起来。
它一遍又一遍,乐此不疲地响着,就像是催命符一般。
杨珊雯抑制住自己的哭声,终于按下了接听键,将电话放在耳边。
可她还来不及话,电话那端火急火燎的声音已经顺着电波传了过来:“杨永胜家长,杨永胜在校跟人打架,打伤了别的孩子,人家家长现在就要个法。您马上来校一趟。”
杨珊雯依然什么都没来得及问,对就挂断了。
虽然没问,可杨珊雯仍旧听到了电话那端嘈杂混乱的背景,还有杨永胜歇斯底里哭喊的声音:“是他先骂我妈妈是不要脸的三,就算打死他,我也没错。”
杨珊雯已经抑制住的眼泪又哗啦啦的滚落下来。
她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络上的这件事终究还是影响到了她的孩子。
然而,孩子何其无辜?盛延珩简直做地太狠太绝。
他和她究竟有什么仇什么怨,他竟然要将她逼到这种绝望的境地?
杨珊雯紧紧地握着手机,屏幕上碎裂的渣子深深地嵌在她的手心里,渗出了血。
那血一滴一滴地掉在灰白色的地砖上,像一朵朵盛开的曼陀罗花在向人索命。
杨珊雯猛地站起来,自言自言的声音里竟带了前所未有地狠辣:“盛延珩,你该当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话毕,杨珊雯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射了出去。
所以,她没瞧见还站在原地的男人那幽深暗沉的眸色。
男人望着杨珊雯焦急慌乱的身影,从裤兜里摸出电话,放在耳边:“她跑出去了。”
杨珊雯跑出来地急,没有穿外套,冬日的寒风呼呼地从她身体上卷过,直冻得她身心发寒冷。
她抱着双臂,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了上去。
她脸色苍白地让人惊恐,毫无血色的唇瓣打着哆嗦,连浑身都在颤抖。
杨珊雯不知道她不停地颤抖是因为外面的天太冷,还是她的心太凉。
她直觉自己的脑袋乱成了一锅浆糊,搅来搅去,还是一团浆糊。
她都不清楚她坐上车要去哪里?现在脑海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她要诅咒盛延珩,诅咒傅尚国。
司机从后视镜里瞟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杨珊雯:“姐,你要去哪里?”
杨珊雯好像没听到,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司机又问了一遍:“姐,你要去哪里?”
杨珊雯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前面的后脑勺,眼神空洞地就像没有灵魂的布娃娃。
她有些机械似地问:“我要去哪里?”
司机是个二十多岁的伙子,他又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杨珊雯,忽然,他落下的眼眸又瞧向映在后视镜里的杨珊雯,看着看着,他的眼神就变得怪异起来。
可杨珊雯哪还能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
她的眼泪又像是断线的珠子滚落而下。
她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问司机:“如果我我不是盛延珩的三,也不是傅尚国口中那无耻的荡妇,那在这个世界上,还会不会有一个人是相信我的?”
“哪怕是一个人也好。这样,我便不会觉地我是孤独的,不会觉地我是被所有人都唾弃的。”
杨珊雯的头靠在车窗上,温热的阳光打在她脸上,竟然照不亮她那双又黑又沉,却又无助空洞的眼睛。
眼泪就那样没有停歇地往下淌,一颗一颗,滚烫地就像烙在人的心上。
司机将车停在有车位的路边上,燃了一支烟,缓缓地吸了一口,然后又吐出一圈一圈的烟雾。
他就坐在那里,从后视镜里静静地瞧着狼狈如斯的杨珊雯。
吸完一支烟,他从车窗扔掉烟蒂,拿了纸巾递给杨珊雯:“姐。擦一擦。”
杨珊雯仍然有些茫然,她抬起头,从前的镜子里看到了司机的脸。
好年轻的一张脸!
可她已不再年轻,可就是这样不年轻的自己,竟然相信了一个年轻人该相信的谎言。
杨珊雯突然捂着脸,放声地恸哭起来,她毫无形象地在这狭的出租车里哭地悲痛欲绝。
直到眼睛干涸到再也流不出眼泪时,她才抽抽搭搭地停下来。
杨珊雯接过司机递给她的纸巾,将脸细细地擦拭了一遍,但哭过的眼睛此时肿得像核桃一般。
只不过一瞬间,她仿似又回到了从前那般冷寒淡漠的气质。
她嘴角微微一翘:“师傅,,谢谢。”
“好。”司机发动车子的时候,又从后视镜里瞟了一眼后座上杨珊雯。
他发现,即便镜子里的女人在笑,可那笑容中满满的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杨珊雯偏着头,望着车窗外急速倒退的街景,嘴角渐渐地蔓延出了冰凉而冷酷的笑意。
盛延珩既然能这样对她,那她也就还盛延珩一份大礼。
虽然这份大礼不能撼动盛延珩的根基,但至少会影响到盛世集团的股票。
毕竟,他身为盛世集团总裁,丑闻缠身可不是一件好事。
杨珊雯闭上了她那肿得像核桃的眼睛。
但当她再次睁开眼时,那双墨瞳里是惊人的亮光
上既然都骂她是三,那她就做一回真正的三又如何?
她要狸猫换太子,偷龙转凤。
她要让傅尚国从此以后连儿子都不能认,她还要让盛延珩凭空多出两个儿子。
她要将他们的这一池春水搅得浑浊不堪。
他们都让她不痛快,那她就让他们都不痛快。
盛延珩,她惹不起又有什么关系,难道还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他将她推入这万劫不复的深渊时,就该想到,总有一天他也会被人算计。
出租车在门口停了下来,杨珊雯用手机付了钱,下了车。
她望着眼前恢弘气派的,冷笑一声,抬步往校走去。
身后忽然传来了出租车司机的声音:“你很好。我相信你。”
完,他自顾自地开着车扬长而去。
杨珊雯站在那里,凝望着那辆车,许久许久。
杨珊雯踏进班主任办公室的时候,那里已经有好些人了。
其中有五个孩子,四个大人,若在加上那位神情辨不出好坏的老师,就是五个大人。
那五个大人,四个孩子,统一站在一边,鄙视地看着站在另一边的杨永胜。
而杨永胜的这一边就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他。
他微垂着头,脸上还有好几道伤疤,那伤口处渗出血来,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杨珊雯眯了眯眼,她知道那是抓痕。
而且杨永胜的衣服也被生生撕裂成布条似挂在身上。
反观那四个孩子,衣服虽然有被扯破的痕迹,但脸上干干净净,哪有被打伤的痕迹。
杨珊雯的心酸,气愤顿时一股脑的往上涌。
她踏着沉稳的步子走到杨永胜身边,蹲下来,抚摸着杨永胜的伤口,看着眼眶中积聚泪花的杨永胜,语气缓慢而温柔:“疼不疼?”
杨永胜忍着眼泪,摇了摇头。
杨珊雯微微一笑:“永胜,你告诉妈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杨永胜的眼泪在此时,才像是倒豆子般,哗啦啦地滚落下来。
“妈妈。”杨永胜带着哭腔的声音传进杨珊雯的耳朵里,霎时激起了杨珊雯心底的悲痛。
杨珊雯还没等到杨永胜话,耳中就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杨永胜家长来了。”
杨珊雯站起身,看着话的女人,她看起来也就二十七八岁的样子。
这个女人杨珊雯认识,她是杨永胜的班主任。
杨珊雯冷冷地看着班主任,话的语气里夹杂着无限讥嘲:“这就是班主任所的,我儿子打伤了别的孩子?我还从来不知道打人的人身上都是伤,而被打的人居然毫发无损,这是什么道理?”
班主任低头看了看其他的孩子,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笑地有些尴尬。
她答非所问:“他们确实打架了,而且孩子们身上都带了伤。”
杨珊雯瞟了一眼那些孩子们,又看着班主任,眼神阴冷,直看得班主任头皮有些发麻:“那些孩子到底伤在哪里了,你们总得先让我看过了,我才能给你们一个交代,是不是?”
班主任偏头去看那些孩子们的家长,杨珊雯忽然冷笑了一声。
班主任还没话,一个女人冷嘲热讽的声音传来:“不就是一个三吗?有什么可嚣张的?”
杨珊雯定定地瞧了那个女人一眼,然后,笑了起来,笑得娇媚柔婉:“我当是哪里有卖醋的,闻着好大一股酸味,可没想到这酸味竟不是卖醋的,而是从这位夫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杨珊雯啧啧两声:“你这吃醋也吃的实在是太多了。”
不就是个三的样子吗?有什么可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