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正在关心另一件事的穆晓婉根就没发现盛延珩有什么不对,甚至还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发出的声音又急又慌:“延珩,刚才电话里,你究竟什么意思?”
盛延珩浑身一僵,胃里翻涌而起的呕吐感让他的脑仁都有些发疼。
他低头瞧向紧扯着自己胳膊的那一只手,眼眸微微眯起,等再抬头,那双盯着穆晓婉的眸子仿若千年寒冰,寒凉透底,可在深处又携裹着浓烈地厌恶。
“放手。”盛延珩声音淡漠冷厉。
穆晓婉生生打了个寒颤。
她终于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望着盛延珩。
忽地,那只微颤的手缩了回去。
一直瞧着穆晓婉的李特助眸子一缩,低下头去。
盛延珩转身,往屋内走去。
穆晓婉咽了咽嗓子,立刻跟了上去。
李特助微抬眼睑,视线随着穆晓婉慌乱的脚步移动着,而身体也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盛延珩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眼神犀利又嫌恶地从穆晓婉毫无血色的脸上扫过,望住站在她身后一步之遥的李特助,眸色陡然变得深邃暗沉,那醉人地嗓音里传出轻飘飘的一句话:“他们在哪里?”
“谁?”杵在慌乱中的穆晓婉没反应过来。
盛延珩的目光又平移到穆晓婉脸上,就黑沉的眸色发深邃凌厉:“你不知道我问得是谁?”
穆晓婉被盛延珩瞅地心尖一颤,那木讷的脑袋里忽然灵光一闪,整个人一下子清醒过来。
等她瞧清楚面前之人眸子里的情绪时,那颗就颤栗的心立时犹如被置于零下几十度。
穆晓婉舔了舔发白干涩的唇瓣,低垂眼眸,躲开了盛延珩那迫人的目光:“延灼和欣然都被关在杨姐之前住的那套旧房子里。”
“杨珊雯曾经住过的那套旧房子?”盛延珩问得轻描淡写。
可穆晓婉浑身一颤,脸色见灰白,嗓音像是被人捏住了一般,细弱蚊蝇:“是。”
盛延珩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张老男人的脸,那是杨珊雯房丈夫的脸。
他眸子一眯,又豁然睁开,紧锁着穆晓婉的脸,从嗓眼里发出的声音仿若压抑着某种情绪和颤抖:“为什么要关在那里?”
穆晓婉长而密的睫毛轻轻一颤,抬眼偷瞄向盛延珩,眸色划过一丝慌乱又垂了下去。
她再一次咽了咽嗓子,稳住心神:“我不知道。”
可她话刚落,盛延珩便骤然站起身,凶狠如狼般欺身而上,右手撅住穆晓婉下巴,声音低沉又狠戾:“。”
李特助从后面猛然窜出来,抓住盛延珩的手腕,眼神沉郁又悲悯:“延珩。”
盛延珩偏头瞧向李特助,那眼神狠戾无情又陌生地让李特助心底发寒。
可他依然没有放开。
盛延珩身上陡然爆发出李特助和穆晓婉从未见过的狠劲:“李向勤,你最好不要将我对你的最后一丝情义也给消耗掉了。”
他转过头盯着穆晓婉,话却依然是对李特助的:“你现在能滚多远就滚多远,否则,我不介意将穆晓婉送到‘钱眼里去。”
李特助的心顿时一沉,眸色一变。
他立刻松开手,果真如盛延珩所,往后退了一大步,并瞧了一眼身发抖的穆晓婉。
穆晓婉心下惊骇无措。
她不知道那个“钱眼里”是什么地,但看到李特助的神情动作,就知道那一定不是个好地。
穆晓婉终于惶恐害怕起来。
所以,当盛延珩用吞噬撕碎一切的眼神盯着她时,她便立刻脱口而出:“是我爸让人将他们关到那里的。”
盛延珩那只修长又富有美感的手忽然掐住了穆晓婉的脖子,从薄唇里一字一顿地蹦出三个字来:“为什么?”
穆晓婉心一缩。
她从来都没有像此刻这样害怕过盛延珩。
那双扼住她脖子的手仿佛是一台生命收割机,一点一点地收紧,让她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可她依然不敢。
她根就不敢承受那未知的后果。
穆晓婉抬起双手,艰难地抓住盛延珩的手腕,想用尽身的力气挣脱束缚,但她无能为力。
紧盯着穆晓婉的盛延珩看到她躲闪的眼神,冷笑一声,眸子骤然闪过骇人的冷光,那只漂亮的手收地发紧了。
李特助抬眼望向穆晓婉,看着她脸色由红变紫,眼睛不停地翻动着,那颗心仿若被揉捏成一团,疼痛地无法呼吸。
他鼓起勇气,沙哑的嗓音里冒出一句话来:“如果不想死,就出来。”
穆晓婉心中的恐惧,因为这句话,忽然就扩散到浑身各处,身体不由得颤抖地更厉害了。
她不想死,盛延珩还没有出她妈妈为什么而死。
她也还没有看到穆权和黄珊珊的结局,怎能轻易死去?
虽然出来她不好过,但穆权一定更不好过。
她努力地从呼吸困难的嗓眼里挤出断断续续地一句来:“我……我爸……爸爸……让……让人……强……强暴了……延灼。”
盛延珩的眸子里霎时掀起了能够席卷一切,毁天灭地的狂风骇浪。
那狂风骇浪来地又猛又烈,仿佛要将这世间一切都要摧毁淹没。
他一直都知道穆权和黄珊珊狠,可没想到他们竟然可以狠到这种地步。
黄珊珊,那个女人竟然连自己的亲身女儿都不放过。
盛延珩从未觉得自己的心这样寒冷过。
他的母亲为了别人,居然这样肆无忌惮地伤害他们一家人。
哥哥和大嫂的死,爸爸的心脏病,延灼的强暴,还有他在日被人陷害。
这发生的哪一件事没有黄珊珊的参与?
穆权可恨,可黄珊珊更可恨。
盛延珩的眼睛红的可怖,那嗓音也再没有以往的醉人,而是犹如幽冥地狱地阴寒彻骨:“是那个房的老男人?”
穆晓婉感受着自己的生命在那只手下面慢慢窒息,消失,半晌才蹦出一个字来:“是。”
然后,她就感觉自己的呼吸忽然顺畅了,可同时身体也被盛延珩甩了出去,飞了起来,重重地撞在墙上,又跌落下去。
不过瞬间,腰身仿佛都要被撞断了,钻心的疼痛让她立时清醒过来。
她顾不得疼痛,抬头仰望着盛延珩,这才发觉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让整个屋子都压抑恐怖起来。
盛延珩眸子里的情绪瞬息万变。
他踏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到穆晓婉身前,居高临下地瞧着她:“徐阳他们在哪里?”
穆晓婉浑身颤栗不止,连带着声音都在颤抖:“我爸的半山别墅。”
盛延珩缓缓地蹲下身来,又问:“上的结婚证是从哪里来的?”
穆晓婉瞧着盛延珩的眼睛,竟然从那黑洞洞的眸子里看到了他对她的嫌恶,还有冷寒彻骨的杀意。
盛延珩想要她死。
穆晓婉猛然往后一缩,后背紧靠在墙上:“我曾经保存在手机上的。”
盛延珩伸出手:“给我。”
穆晓婉心尖一颤。
她知道盛延珩要什么,可她不能给,那上面还有许多自己的秘密,所以她装傻问:“什么?”
盛延珩声音冷如冰霜:“手机。”
穆晓婉掩藏在大衣袖子里的双手紧握。
她抿了抿唇,:“我跑的急,忘了没带。”
盛延珩盯了穆晓婉几秒钟,忽然冷笑一声,站起身,唇角一勾,脸上的残忍冷酷尽显:“你不给没关系,总归是要去‘钱眼里的。”
话毕,身后的“扑通”声在落针可闻的房子里回荡开来。
盛延珩的神色立时冷硬如铁。
他转身,无视双膝着地的李特助,走到沙发旁,穿上西服,拿起大衣,抬脚便往门口走去。
李特助悲凉压抑的哭腔声传进他的耳朵里:“延珩,你可不可以不要送她去那里。”
盛延珩豁然停住脚步,问话的语气怜悯又陌生:“值得吗?”
李特助:“我就是爱了,这无关值不值得。”
盛延珩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他和李特助一样,爱就是爱了,无关值不值得。
他们的爱竟是如此相似,卑微又执着。
盛延珩没有再看李特助。
他抬起脚步又走了起来,边走边:“好。但你最好看住她,别让她出这个门。”
李特助:“谢谢!”
盛延珩走到门口,握住门把,手忽然顿住,偏头看向穆晓婉,眸色里满是残酷:“忘了告诉你,你妈妈的死是你爸爸穆权一手策划的。”
穆晓婉愣愣地望着盛延珩,似是没听到。
盛延珩也不管她是否听到了,转动门把,打开门,踏了出去。
可另一只脚还没走出去,穆晓婉带着哭腔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延珩,从到大,你究竟爱过我吗?”
盛延珩停住脚步,忽然转过身看着李特助,却发现李特助满脸灰白地望着穆晓婉。
不知为什么,他心里忽然有些替那些卑微的爱情而难过。
盛延珩薄唇紧抿,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穆晓婉积蓄在眼眶里的泪水犹若断线的珠子滚落而下。
她哽咽着问:“那你当初为什么娶我?”
盛延珩的视线猛然落到穆晓婉身上,那眼神冰冷的让穆晓婉如坠冰窟:“我娶你当然是为了证明女人是不是都是耐不住寂寞的。”
穆晓婉瞳孔猛然睁大:“就只是这样?”
盛延珩冷笑一声:“那你以为还能怎样?”
他语气冷地仿佛能冻碎人的骨髓:“当初若你能耐得住寂寞,或许我还可以给你一个孩子,不管爱不爱你,我都能陪你走完一辈子。”
他摇了摇头:“可惜,你到底还是没熬过去。”
穆晓婉和李特助都被盛延珩的一席话震住了。
谁能想到盛延珩会有这么奇葩的想法?
谁能想到?
可盛延珩一点都不关心他们在想什么,走出门,又关上了门。
既然李特助那样喜欢穆晓婉,喜欢到可以不顾一切地跪下来求他,那他就成他。
可能走到哪个地步,就和他没有关系了。
盛延珩穿上西装外套和大衣,从兜里拿出电话,拨通了莫秘书的电话。
在海市总公司的莫秘书刚开完会,坐到办公桌前。
她正要给盛延珩打电话报告今天开会内容,没料盛延珩的电话就过来了。
她立即按了接听键。
盛延珩疾步而行,呼吸有些急促,连带着语速都快了很多:“莫秘书,你现在就将穆晓婉的事情一件不落地散布到上去。”
莫秘书微顿:“是。”
盛延珩按了电梯,瞧着上面闪现的数字:“打11,穆氏药业制造董事长穆权绑架普众医院徐院长独子徐阳和妻子徐丽。”
电梯门打开,盛延珩走进去:“人被关在穆权的半山别墅,想办法将警察引过去。”
莫秘书:“是。”
盛延珩:“我回国的消息不要让除了我们一行人以外的人知道。”
莫秘书:“是。”
盛延珩走出电梯:“公司里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莫秘书:“公司刚才开了会,下午三点要召开董事会,打算选举代理董事。”
盛延珩走出楼门的步子一顿。
他抬腕看了看时间,快要十二点了:“你帮我订三张半个时以后飞往海市的机票。”
莫秘书:“是。”
盛延珩走到赵特助为他打开的车门前,坐上去,示意赵特助开车。
没再听到盛延珩的声音,莫秘书问:“盛总还有什么吩咐吗?”
盛延珩沉吟了一瞬,语气里夹杂着若有似无的怒恨和怜悯:“将穆权包养情妇和他害死自己原配夫人的事情也散布到上。”
莫秘书犹豫了一下,问:“这样对你母亲……”
盛延珩打断了莫秘书:“发出去。”
莫秘书没再多余的话:“是。”
盛延珩挂了电话,对赵特助吩咐:“去杨珊雯曾住过的那个老区,那套房子。”
赵特助:“是。”
盛延珩:“打电话请一个开锁匠。”
已经睡了一觉的余晴回答:“好。”
完,盛延珩就闭上了眼睛。
若穆权真的在意黄珊珊,就不会将黄珊珊扔出去,让人唾骂。
反之,也能让黄珊珊看清楚穆权究竟有没有爱过他。
盛延珩唇角一勾,冷笑一声。
赵特助和穆晓婉对视一眼,静默不语,各自做各自的事情。